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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一心只想知道一件事:
我的一雙兒女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從活生生的人變成了冷冰冰的“佛品”。
可我跪遍了整個裴家,都沒人愿意將“戒律院”的大門打開,讓我進(jìn)去查看。
不得已,我找到了在療養(yǎng)院養(yǎng)病的裴老爺子。
他是裴知遠(yuǎn)的爺爺,也是裴家上一任家主。
裴家就是在他手上迅速崛起,躋身名流的。
害怕刺激到老人家,我都沒敢細(xì)說安安、樂樂悲慘的死狀。
可聽到重孫、重孫女全都沒了,裴老爺子還是氣得一口氣差點(diǎn)沒上來。
當(dāng)場就給裴知遠(yuǎn)打去了電話。
可那邊直接給掛斷了。
老爺子看向我的眼神里滿是不忍,忙輕聲安撫,
“你放心,爺爺站你這邊,一定讓那個孽種親自跟你道歉?!?/p>
可下一秒,他話鋒陡然一轉(zhuǎn),“不過......”,喉結(jié)滾動著咽下一聲嘆息。
“你也別灰心,你們還年輕,孩子總還會有的......”
聽到這里,我忽然厲聲打斷了他后面的勸告——“爺爺!”
這是我八年來第一次在他面前失了禮數(shù)。
我雙目猩紅,再也沒了顧及,一把將手機(jī)抵到他的眼前。
屏幕里,安安和樂樂被擺成了虔誠的跪姿。
嘴角被魚線吊起,強(qiáng)行彎起夸張的弧度,整張臉帶著詭異的歡愉。
玻璃罩內(nèi),冷光像水銀般在他們皮膚上流淌,將本該柔和的孩童輪廓鍍上一層金屬光澤。
只一眼,便讓老爺子的手從我肩頭猝然滑落。
他踉蹌著后退半步,老花鏡片后渾濁的瞳孔劇烈收縮,喉間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
很顯然,他也被這樣的死狀給嚇到了。
半晌,他顫顫巍巍地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鑰匙,重重拍進(jìn)我的掌心。
像是在托付裴家最后的一點(diǎn)良心。
恰在這時,裴知遠(yuǎn)的電話也回了過來。
裴老爺子狠狠按下了免提鍵,張嘴就開始罵了起來。
“孽障,你造了多大的孽,你知道嗎?”
可裴知遠(yuǎn)只是敷衍地回了句,
“爺爺,您別聽外人胡說!我等下再跟你解釋?!?/p>
接著,他忽然對著電話厲聲吼道,
“顧青青接電話!”
我行尸走肉般聽著電話那端的訓(xùn)斥聲。
“顧青青!你除了告狀還會什么?爺爺都進(jìn)療養(yǎng)院了,你還要作妖?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定不會放過你!”
“還有兩個孩子!我和柔兒只是想幫你教好他們,你到底在別扭什么!您知不知道,有多少達(dá)官顯貴擠破頭想把孩子送來‘凈化’,柔兒可是連看都不看一眼的!”
說到這里,裴知遠(yuǎn)有些疲憊地嘆了口氣,語氣難得緩和了幾分。
“我是孩子們的親生父親,還能害他們不成?”
可真是這一句嘆息,讓我醍醐灌頂——
是啊,我的孩子是被他們的親生父親親手推進(jìn)地獄的。
有裴知遠(yuǎn)這樣的父親,才是他們最大的孽!
我死死攥著鑰匙,心痛到幾乎不能呼吸。
電話那頭卻突然傳來秦婉柔嬌滴滴的聲音。
“知遠(yuǎn)哥,青青姐又在鬧嗎?”
接著,她輕笑出聲,說出來的話卻宛若毒蛇吐信。
“哎!等安安樂樂成了佛童,裴家真正飛黃騰達(dá)了,她自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
聽了這話,裴知遠(yuǎn)的語氣瞬間冷了下來。
“她一俗人,與你云泥之別,不提也罷?!?/p>
不一會兒,那邊便傳來電話被掛斷的忙音。
裴老爺子鐵青著臉,半是安撫、半是愧疚地對我道了句。
“事已至此,你先回去吧。等我查清楚了,一定替裴家給你一個交代?!?/p>
我卻只覺諷刺。
交代?
我的一雙兒女都死了,我還要什么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