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帶毒的藥碗,指甲掐進掌心——這是我被嫡姐毒殺的第七日。前世咽下鶴頂紅時,
蘇明薇戴著我生母留下的紅珊瑚頭簪,笑說“庶女也配碰鳳紋玉玨”。
如今重生回侯府壽宴前,我盯著妝匣暗格里半塊刻著鳳紋的玉玨,
忽然想起前世當編劇時寫過的百種反殺戲碼?!肮媚?,
大姑奶奶送的翡翠擺件被二小姐調包了。”陳嬤嬤壓低聲音。
我垂眸藏起冷笑——前世我就是被這招栽贓私吞貢品,貶去柴房才遭了毒手。
今日我早就在茶盞底用金漆點了暗記,等蘇明薇舉著“被調換”的茶盞誣陷我時,
我指尖一扣翻轉茶盞:“姐姐看,這金漆是我昨日新點的,怎么會出現在你手里的茶盞上?
”壽宴堂上鴉雀無聲。我余光瞥見廊下立著的鎮(zhèn)北將軍霍景瑜,他眼尾微挑,
正盯著我袖中若隱若現的玉玨。沒關系,這局我寫了三版劇本。
只是他不知道——我要的從來不止蘇明薇的命,還有當年先皇后暴斃的真相,
以及…他藏在腰間玉牌下,和我玉玨嚴絲合縫的另一半。1.正院的紫檀門一開,
我后脖頸的寒毛都豎起來了?!鞍⒚脕砹恕!碧K明薇靠著描金軟榻笑,
腕上翡翠鐲子碰得叮當響。她身后的趙媽媽端著青瓷碗,湯的甜腥味飄過來,
我一聞就知道啥味兒。前世這時候,這碗加了鶴頂紅的參茸湯就擺在我面前。我喝到第三口,
喉嚨像著火一樣疼。我最后一眼,就看見蘇明薇蹲下,從我脖子上扯走半塊鳳紋玉玨。
“妹妹身子弱。”蘇明薇起身接過湯碗,手指在碗邊抹了抹,“姐姐特意讓廚房燉了三天。
”湯面上浮著層油,油里有點淡淡的青色。我盯著那青色,嗓子眼發(fā)緊。前世穩(wěn)婆說過,
鶴頂紅溶在湯里,油膜下面會有青斑。蘇明薇總用這笨辦法,我上輩子真是瞎了眼。
“謝姐姐?!蔽夷笾磷拥氖侄秱€不停,“我最近咳嗽得厲害,大夫說不能補?!薄翱人裕?/p>
”蘇明薇笑出聲,指甲戳了下我手腕,“難不成怕壞了嗓子?今晚壽宴,
阿爹還等著聽你唱《長壽歌》呢。”她把碗往我跟前一推,“喝了,我給你請大夫。
”湯氣撲我臉上,我后背全濕了。前世我也這么被逼著,想著就一碗湯,喝了就能回屋。
結果湯碗剛碰到嘴,心口就像被扎了一刀。“對不??!”我手腕一哆嗦,
茶盞“當啷”一聲掉湯碗旁邊了。熱茶湯濺到蘇明薇的月白裙子上,她尖叫著往后退。
我趕緊彎腰去撿茶盞碎片,順手把一塊帶暗紋的碎瓷按在掌心——我平時就愛做個小記號,
今早特意在茶盞底刻了十字,就防著今天呢?!按罇|西!”蘇明薇甩了我一巴掌,
“還不快擦!”我低頭擦地,袖口偷偷吸了地上半盞殘湯。瓷片扎進掌心,
疼得我眼睛都酸了,可我還笑著說:“姐姐的裙子金貴,我讓小桃去拿桂花露。
”我跑回青棠院,把小桃支去廚房要蜜餞。我鎖上門,
從妝匣暗格里拿出個小玉瓶——陳嬤嬤今早塞給我的,說能驗毒。殘湯滴進瓶里,
藥水“滋啦”冒起黑泡。我盯著那黑泡,嗓子眼又緊了。前世我喝下去的,比這還毒十倍。
“姑娘?”陳嬤嬤在門外喊,“明兒壽宴的頭面,老奴給您挑了支珍珠步搖。
”我把碎瓷片塞她手里,小聲說:“嬤嬤,這上面有蘇明薇的指油。
”前世蘇明薇愛用西域玫瑰油,味兒可沖了,剛才她摸碗邊,油肯定蹭瓷片上了。
陳嬤嬤手一抖,她是生母的陪嫁,侯府這些破事兒她清楚。“姑娘是要……”“明晚壽宴。
”我對著鏡子理頭發(fā),珍珠釵在頭發(fā)上晃得閃閃的。“她愛唱戲,這回我來當編劇。
”窗外起風,院外海棠沙沙響。我摸摸脖子,半塊玉玨還在妝匣暗格里,
另一半該在霍景瑜那兒。那又咋樣?“小桃!”我大聲喊,“把新做的石榴裙拿來。
”鏡子里的我眼尾一挑,哪還有以前那膽小樣兒?壽宴的燈籠該掛起來了吧?
我摸著袖子里的瓷片,笑了。2.壽宴前廳人擠得滿滿的。
我穿著帶金線繡石榴的裙子往上走,廣袖掃過廊下燈籠,紅綢子晃得我眼都花了。
阿爹坐在主位笑得滿臉褶子。蘇明薇穿月白衣服在他右邊剝葡萄,
指甲上玫瑰油味兒直往我鼻子里鉆,和前世毒湯味兒一樣。
老夫人拍扶手說:“清君獻舞祝壽。”我福了個身走到廳中。我腰間銀鈴隨著動作響,
這是陳嬤嬤連夜改的,說跳舞動靜大,方便我藏東西。我揚起水袖,
看到蘇明薇捏葡萄的手緊了緊,她肯定盼著我喝她送的補湯,像前世在壽宴上咳出血來。
可她不知道,我今早把湯倒給后院老黃狗,狗吃了半個時辰就翻肚皮了。
舞到最后我故意踉蹌兩步,廣袖里瓷片硌得我手腕疼,那是昨日茶盞碎片,
底上十字刻痕還在。我“撲通”跪下,眼前發(fā)黑,額頭抵著青磚,聽到周圍嗡嗡響。
有人來扶我,我順勢一歪,袖子里瓷片“當啷”掉地上。小桃急得哭著問:“姑娘咋了?
”我攥住李嬤嬤的手,指甲掐進她掌心說:“嬤嬤,
方才趙媽媽端的茶盞……”話沒說完我閉眼,耳朵卻聽著。李嬤嬤是老夫人身邊的,
會查這些事兒。李嬤嬤把碎片放鼻尖聞,說:“這瓷片有指油味兒,
像明薇姑娘用的西域玫瑰油?!碧K明薇“哐當”撞翻茶案,喊:“你胡說!
”我扶著小桃站起來,盯著趙媽媽說:“昨日姐姐讓我試茶,茶盞是你遞的。
”我又摸出袖里另半塊瓷片,說:“底上十字是我怕摔做的記號。”李嬤嬤去查供桌上茶盞,
廳里安靜得能聽見燭芯響。一會兒她舉起個描金茶盞說:“這兒有半道刻痕!
”我把碎片往上一貼,正好對上。趙媽媽腿一軟說:“不關我事,
是蘇婉兒姑娘讓我……”蘇明薇“啪”打了她一耳光。我又從袖里摸出第三塊茶盞,
說:“這是我昨讓小桃給妹妹送的新茶盞?!蔽铱粗K婉兒,她正攥著茶盞發(fā)抖,
我就說:“妹妹別怕,看看茶盞底。”蘇婉兒手一松,茶盞摔地上,
碎瓷片里十字刻痕很明顯。趙媽媽癱地上說:“是明薇姑娘讓我下毒,說等清君姑娘喝了湯,
就說是她自己……”蘇明薇尖叫著撲過來,被李嬤嬤攔住。
老夫人一拍桌子說:“把趙媽媽押去柴房!明薇,你跟我去偏廳說清楚!
”我扶著小桃往后退,一個影子撞過來。我抬頭一看,一個穿黑錦袍的男人站在廊下,
眼尾挑著,盯著我手里碎瓷片笑著輕聲說:“這姑娘,不好惹?!碧K明薇被老夫人拽著走,
經過我身邊時指甲掐我胳膊說:“等著?!彼畚舶l(fā)紅,和前世毒殺我那晚一樣。
我摸摸脖子上半塊玉玨,還好還在??衫认履悄腥俗屛液箢i發(fā)涼。他是誰?咋會在壽宴上?
小桃扯我袖子說:“姑娘,該回屋了?!蔽铱粗K明薇被拖走的背影,又看看廊下空處。
風卷著紅綢子吹過來,迷了我眼。3.壽宴過了三天,侯府在荷花院辦詩會。我一進月亮門,
就看見蘇明薇靠著紅柱子,她手腕上金鈴鐺叮叮響,跟我說:“清君妹妹來得巧,
今兒同題作詩,就以‘月下花’為題。”她手指在桌上宣紙劃一下,看眼蘇婉兒,
我也跟著看。蘇婉兒正拿帕子絞手指,手指都白了,這讓我想起前世蘇明薇逼她頂罪時,
她也是這副沒魂兒的樣兒。蘇明薇把筆洗推給蘇婉兒說“妹妹先寫”,
金護甲刮得瓷盤刺啦響。蘇婉兒咽口唾沫,拿筆蘸墨,手直抖。
我盯著她筆尖在紙上寫出“月下幽蘭泣露華”,后脖子一下就冒冷汗,
這詩前世蘇明薇買通繡娘塞我妝匣,想在秋闈詩會壞我名聲。
我笑著摸摸頭發(fā)說:“妹妹寫得行,不過‘幽蘭’不如‘孤梅’有勁兒。
”說完我動筆寫下“孤梅傲雪不染塵”。字一寫完,貴女們都圍過來看。
二夫人侄女笑著說:“清君姑娘這梅比幽蘭厲害!”蘇明薇捏帕子的手青筋暴起。
這時廊下有人輕笑說:“好個‘不染塵’?!蔽姨ь^,
見壽宴廊下那穿黑錦袍男人靠廊柱站著,腰上玉牌在太陽下亮。
他拿卷詩箋挑挑眼角問我:“蘇姑娘這‘孤梅’說你自己呢?”我心里一緊,我前世寫劇本,
感覺他在試探我。我低頭捏著帕子,聲音放軟說:“就是女子自己感慨,將軍想多了。
”他往前走一步,影子把我罩住,我聞到松木香夾著鐵銹味,是血浸過盔甲的味兒。
他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有些棋子,不是你想動就能動的。”說完轉身朝主座走去。
我攥緊帕子,手指都白了,尋思他是不是知道我在算計事兒。
蘇明薇突然笑著說:“清君妹妹文采好,剛才我冒失了,改日找你學。
”她轉身裙子角掃我鞋面,差點把我絆倒。我看著她背影,又看看霍景瑜坐的地兒,
心想這倆人,一個明著服軟,一個暗著警告我。小桃拿披風過來,我摸摸脖子上玉玨,
想起前世蘇明薇笑著說“改日討教”,轉天就在我補湯里下鶴頂紅。風吹過荷池,
詩箋嘩啦響。我盯著“孤梅”倆字,嗓子眼兒發(fā)苦。4.詩會散后第三天,
我在偏院翻《本草經》。陳嬤嬤掀簾子進來,袖口沾著灶房的油點子。她小聲說:“姑娘,
外院西角堆舊木的耳房,昨兒夜里亮燈了。”邊說邊用手指敲了敲桌角,
“我問了看門的張嬸子,說是二房的小菊子拿了鑰匙?!蔽夷笾鴷摰氖滞A艘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