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遠的靈堂,設在了家里。
照片里的他笑得那么燦爛,露出一口小米牙。
可他再也不會對我笑了。
我跪在蒲團上,眼睛干澀得流不出一滴眼淚。
我的眼淚好像在那天晚上,就跟著小遠的血一起流干了。
靈堂里擠滿了人,都是來吊唁的賓客。
而我的丈夫林川卻沒有絲毫悲傷。
他站在賓客中央,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他紅著眼眶,聲音嘶啞,聲淚俱下地控訴我失責。
“我對不起大家,更對不起我的兒子!”
“我只顧著我的事業(yè),我以為拿到了冠軍就能給他們母子更好的生活?!?/p>
“可我錯了,大錯特錯!”
“我把唯一的兒子,交給了一個完全不負責任的母親!”
他轉過身指著跪在地上的我。
我抬起頭,對上林川那雙寫滿了憎惡的眼睛。
“如果那天她能多上一點心,早一點發(fā)現孩子不見,我的小遠就不會死!”
“為了告慰我兒子的在天之靈,我林川決定將我未來參加‘全球馴獸師大賽’的所有獎金全部捐出,成立小遠兒童意外防范基金會!”
他頓了頓,目光死死地剜著我。
“我要用這種方式,提醒天下所有失職的父母!”
話音落下,賓客們看我的眼神瞬間變了,他們開始指責我是個親手害死自己兒子的罪人。
“天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p>
“平時看她挺溫婉的,沒想到這么狠心?!?/p>
“虎毒還不食子呢,她怎么能……”
“可憐了林老師,攤上這么個老婆?!?/p>
就在這時,秦荷走上前體貼地扶住搖搖欲墜的林川。
“川哥,你別太難過了,小遠在天上看到你這樣會心疼的?!?/p>
她轉頭看向我,眼神里滿是可憐,可憐我已經因為兒子的離去得了失心瘋。
“柳云姐,你別再這樣折磨自己了,你再這樣不吃不喝不說話,小遠在天上會不安寧的!”
“柳云姐可能只是一時半會兒無法接受這個現實,精神有些恍惚,我們……我們更應該體諒她,不要再刺激她了?!?/p>
“柳云姐,求求你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死去的人不會復生,我們得學會往前看。”
這話,字字句句都在為我“著想”,卻刀刀都捅在我的心窩子上。
她明著是為我開脫,實際上卻坐實了我“精神失?!钡寞傋有蜗?。
我再也無法忍受,指著她的鼻子吼道:
“這里沒你的事!”
“滾!”
我的話音未落。
林川一個箭步沖了上來將我推倒在地!
“柳云你他媽鬧夠了沒有!”
我的后腦勺磕在堅硬的地板上,可比疼痛更清晰的是他的面孔。
他將秦荷小心翼翼地護在自己的身后,死死地盯著我。
那雙眼睛里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我看著他。
心,徹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