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瑤光,是當(dāng)朝太醫(yī)方濟(jì)世的獨(dú)女。自幼跟隨父親學(xué)醫(yī),精通藥理針灸。
十六歲時嫁給青梅竹馬蕭慕臨,他是城中最大書坊的東家,我們夫妻恩愛,琴瑟和諧。
三個月前他去江南收購典籍,說好兩月便歸,卻遲遲不見人影。直到昨日,
終于有人來報他已到家門。我欣喜若狂地迎出去,卻發(fā)現(xiàn)站在我面前的這個人,
眼神陌生得像在看一個素不相識的路人。他竟然說不認(rèn)識我了。更讓我震驚的是,
當(dāng)我聞到他身上陌生的胭脂味時,心臟瞬間緊縮,那種被背叛的直覺如冰水般透心涼。
我這才意識到,這個男人或許從來就不是我想象中的那個蕭慕臨。1「夫君,你終于回來了!
」我站在蕭家書坊的門口,看著那道熟悉的身影從馬車上下來。三個月不見,他似乎胖了些,
臉色也紅潤了許多。身上穿著嶄新的湖藍(lán)色錦袍,腰間系著羊脂玉佩,一看就價值不菲。
以前的蕭慕臨最是節(jié)儉,說書商雖有小富,但也要懂得細(xì)水長流。怎么這次出門,
倒像是發(fā)了大財似的?「你是...?」蕭慕臨停下腳步,皺著眉頭打量我,
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裝作茫然。我心頭一跳,還以為他在跟我開玩笑,「夫君,
我是瑤光啊。」「瑤光?」他歪著頭想了想,「不認(rèn)識?!惯@話說得我如遭雷擊?!改脚R,
你別鬧了。」我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卻被他避開了。就在這時,我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那不是他平日里愛用的淡淡檀香,而是一種濃郁的胭脂香,甜膩得讓人作嘔。
「你這是...怎么了?」我的聲音有些顫抖。蕭慕臨后退了一步,
拿出一方潔白的帕子捂住鼻子,嫌惡地說:「你身上什么味道,這么難聞?」
我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衣衫,只有平日里常用的茉莉花香,清雅淡然。「夫君,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說了不認(rèn)識你!」蕭慕臨有些煩躁,「還有,別叫我夫君,
我沒娶過你這樣的女人?!惯@句話像一把尖刀,狠狠扎進(jìn)我心里。書坊的伙計們都圍了過來,
看戲一般地打量著我們。老管家蕭伯急忙上前打圓場:「公子,這位是少夫人啊,您的娘子。
」蕭慕臨聽了,上下打量我一番,撇撇嘴:「就這樣子?配不上我?!刮艺驹谀抢铮?/p>
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這還是那個曾經(jīng)對我說「瑤光,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
的蕭慕臨嗎?「蕭伯,他這是怎么了?」我拽住管家的袖子,聲音都在發(fā)抖。蕭伯嘆了口氣,
低聲說:「少夫人,公子在回來路上落水了,撞傷了腦袋,醒來后就...就不記得您了。」
落水?撞傷腦袋?我是學(xué)醫(yī)的,自然知道頭部外傷確實可能導(dǎo)致失憶。
可是...我仔細(xì)觀察著蕭慕臨,他走路穩(wěn)健,說話清晰,除了不認(rèn)識我,
其他一切都很正常。這不像是重傷的樣子?!溉フ埓蠓?!」我當(dāng)機(jī)立斷,
「馬上請王大夫過來給公子看看!」蕭慕臨擺擺手,不耐煩地說:「我好得很,不用看大夫。
」說完,他徑直走進(jìn)書坊,留下我一個人站在門口發(fā)呆。蕭伯拍拍我的肩膀,
安慰道:「少夫人,您別難過。大夫說了,失憶也許是暫時的,過一段時間可能就好了?!?/p>
我點點頭,但心里總覺得哪里不對勁。2王大夫來得很快。他是城中有名的老大夫,
醫(yī)術(shù)精湛,德高望重。我領(lǐng)著他進(jìn)了蕭慕臨的房間,發(fā)現(xiàn)他正在翻看賬本,神色專注。
「勞煩王大夫了。」我客氣地說,「我夫君撞傷了頭,失了憶,您給看看能不能治好?」
王大夫點點頭,走到蕭慕臨身邊,「公子,我給您把把脈?!故捘脚R抬起頭,有些不情愿,
但還是伸出了手。我站在一旁仔細(xì)觀察。王大夫的手指搭在蕭慕臨的腕上,
閉著眼睛感受脈象。我也學(xué)過把脈,知道頭部外傷的病人脈象通常會有些虛弱不穩(wěn)。
可是蕭慕臨的脈搏看起來很平穩(wěn),王大夫的表情也沒有什么異常?!冈趺礃??」我急切地問。
王大夫收回手,沉吟了一下:「公子的脈象平和,沒有什么大礙。至于失憶...」
他看了看蕭慕臨,又看了看我,「這個確實不好說,可能需要慢慢調(diào)養(yǎng)?!故捘脚R收回手,
冷淡地說:「我覺得挺好的,不需要調(diào)養(yǎng)?!埂改且惨⒁庑菹??!雇醮蠓蚨诘溃?/p>
「少夫人,您多照顧照顧公子?!顾妥咄醮蠓蚝螅一氐椒块g,心里越想越不對勁。
蕭慕臨的脈象太正常了,完全不像受過重傷的樣子。而且,他雖然說不認(rèn)識我,
但對書坊的賬目卻記得一清二楚,對伙計們的名字也都記得。這種選擇性失憶,
會不會太巧合了?我決定試探一下。第二天一早,我端著粥去他房間。「慕臨,喝點粥吧?!?/p>
他頭也不抬,「說了不認(rèn)識你,別這么叫我?!埂改?..那我該怎么稱呼您?」「叫公子。
」我咬咬牙,「公子,這是您最愛喝的銀耳蓮子粥?!顾痤^,看了一眼粥碗,
「我不愛喝這個?!箍墒?,這明明是他以前最愛的啊。每次我給他做,他都會夸我手藝好。
「那您喜歡喝什么?」「燕窩粥?!顾硭?dāng)然地說。燕窩?以前的蕭慕臨最是節(jié)儉,
說燕窩這種東西太貴,我們小門小戶吃不起。怎么現(xiàn)在卻要喝燕窩粥?
「可是家里沒有燕窩...」「那就去買!」他不耐煩地?fù)]揮手,「算了,我不吃了?!?/p>
我端著粥碗站在那里,心里五味雜陳。這真的還是我的夫君嗎?下午,我去廚房幫忙。
以前蕭慕臨最喜歡我做的糖醋魚,說我做得比酒樓的還好吃。我特意買了一條鮮魚,
想做給他嘗嘗,看能不能喚起他的記憶。正在收拾魚的時候,蕭伯走了過來?!干俜蛉?,
您又在做糖醋魚???」「嗯,想讓公子嘗嘗,也許能想起些什么?!故挷畤@了口氣,
壓低聲音說:「少夫人,您有沒有覺得...公子變化太大了?」我手里的刀停了下來,
「蕭伯,您也覺得奇怪?」「何止奇怪。」蕭伯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才繼續(xù)說,
「公子以前最疼您了,現(xiàn)在卻連看都不愿看您一眼。而且...」「而且什么?」
「而且我覺得他根本沒忘記什么,賬房里的事情他記得一清二楚,
連三年前的賬目都能說得出來?!刮倚睦锟┼庖幌??!改菫槭裁粗煌宋??」蕭伯搖搖頭,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少夫人,您要小心。我怕...我怕公子是故意的。」故意的?
我握緊了手里的刀,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如果蕭慕臨真的是故意裝失憶,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3答案很快就揭曉了。第二天我去市集買菜,剛走到柳記綢緞莊門口,
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硎煜さ男β?。我悄悄從窗縫往里看,差點沒站穩(wěn)。蕭慕臨正坐在柜臺前,
和一個年輕女子說話。那女子穿著一身淡紫色的羅裙,容貌秀麗,舉止優(yōu)雅,
一看就是大家閨秀。最讓我震驚的是,蕭慕臨看她的眼神溫柔得我從未見過?!溉鐭?,
你看這塊料子怎么樣?」蕭慕臨拿起一匹云錦,「做成衣裳一定很好看。」如煙?
我心里一陣絞痛。這不是陌生人的稱呼,而是熟悉的昵稱。那女子羞澀地笑著,「慕臨哥哥,
這料子太貴了,我不要?!鼓脚R哥哥?我感覺天旋地轉(zhuǎn),差點摔倒。他對我說不認(rèn)識,
卻和別的女人如此親密?「不貴不貴,」蕭慕臨溫柔地說,「你值得最好的?!?/p>
他輕撫著那女子的手,眼中滿是寵溺。我的心如刀絞。這種眼神,這種溫柔,
曾經(jīng)是只屬于我的。我強(qiáng)忍著眼淚,繼續(xù)偷聽?!改脚R哥哥,我爹說了,要我們再等等。
畢竟你還有...」那女子欲言又止?!肝抑馈!故捘脚R握住她的手,「如煙,你放心,
我會處理好的。很快,我就能名正言順地娶你了?!谷⑺??我腦子里嗡的一聲,
什么都聽不見了。原來,這就是蕭慕臨失憶的真相。他沒有失憶,他只是想要休妻,
另娶新人。而我,就是那個需要被「處理掉」的舊人。我踉踉蹌蹌地跑回家,
一路上眼淚止不住地流?;氐椒块g,我坐在床上發(fā)呆。蕭慕臨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我們不是相愛的嗎?不是說好要白頭偕老的嗎?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蕭慕臨回來了。
他看見我紅腫的眼睛,皺了皺眉:「你哭什么?」我深吸一口氣,
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慕臨,我們談?wù)劙伞!埂肝艺f了,我不認(rèn)識你。」「那個女子是誰?
」我直接問。蕭慕臨臉色一變,「什么女子?」「柳記綢緞莊的那個?!顾聊艘粫海?/p>
然后冷笑道:「你跟蹤我?」「我只是偶然看到?!刮叶⒅难劬?,「慕臨,
你真的失憶了嗎?」「當(dāng)然!」他有些心虛,避開我的目光?!改悄銥槭裁从浀盟俊?/p>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埂甘捘脚R!」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你敢發(fā)誓你真的失憶了嗎?」他被我的氣勢震住了,愣了一下,
然后惱羞成怒:「我發(fā)什么誓?我憑什么向你解釋?」「因為我是你的妻子!」「妻子?」
他冷笑,「就你這樣的,也配做我的妻子?」這話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
我定定地看著他,心徹底涼了?!负茫热荒氵@么說,那我們和離吧。」
蕭慕臨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但很快又裝作為難的樣子:「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既然不認(rèn)識我,繼續(xù)做夫妻也沒意思。」「那...那好吧?!?/p>
他勉強(qiáng)同意,實際上已經(jīng)高興得快要掩飾不住了。我轉(zhuǎn)身離開房間,心里卻在冷笑。蕭慕臨,
你以為我真的這么好欺負(fù)嗎?既然你要玩,那我就陪你玩到底。4當(dāng)晚,
我連夜去了父親的府中。方濟(jì)世正在書房研讀醫(yī)書,看見我突然到訪,吃了一驚。「瑤光?
這么晚了怎么過來了?」我撲進(jìn)父親懷里,眼淚再也忍不住,「爹,
蕭慕臨他...他要休我。」「什么?」父親勃然大怒,「他敢!」
我把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父親。聽完后,方濟(jì)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好個蕭慕臨,竟敢如此欺負(fù)我的女兒!」「爹,我懷疑他根本沒有失憶,是故意裝的?!?/p>
「你有把握嗎?」我點點頭,「他的脈象正常,行為舉止也沒有頭部外傷的癥狀。
而且他記得其他所有人,偏偏忘了我,這太可疑了?!狗綕?jì)世沉思了一會兒,
「那個女子是什么來歷?」「聽聲音像是大家閨秀,蕭慕臨叫她如煙。」「如煙...」
父親皺眉思索,「會不會是新科狀元柳文淵的妹妹柳如煙?」「柳家?」我心里一沉。
柳家是書香門第,家族顯赫,柳文淵更是今年的狀元郎,前途無量。難怪蕭慕臨會動心思。
和柳家聯(lián)姻,確實比娶我這個小門戶的女兒有用得多。「爹,我該怎么辦?」
方濟(jì)世拍拍我的肩膀,眼中閃著怒火:「既然他不仁,就別怪我們不義?,幑猓阆雸髲?fù)嗎?
」「想。」我毫不猶豫地點頭。「那好,爹爹教你一招。」父親從醫(yī)箱里拿出幾包藥材,
「這是迷香散,無色無味,只要一點點就能讓人說實話。還有這個...」
他又拿出一根銀針,「這是醒神針,專門用來治療失憶癥。如果蕭慕臨真的失憶,
這針下去他就會恢復(fù)記憶。如果他是裝的...」「如果是裝的會怎樣?」
父親冷笑:「那他就會控制不住自己,把心里話全部說出來?!刮医舆^藥材和銀針,
心中涌起報復(fù)的快感?!傅?,你不怪我嗎?嫁了不到兩年就要和離?!埂干岛⒆?,」
父親憐愛地摸摸我的頭,「是他配不上你,不是你配不上他。我方濟(jì)世的女兒,
豈是他想休就能休的?」有了父親的支持,我心里踏實多了。第二天,我回到蕭家,
開始籌備我的復(fù)仇計劃。首先,我需要一個機(jī)會讓蕭慕臨當(dāng)眾出丑。正好,
三天后是書坊的重新開張儀式,蕭慕臨要請城中的文人雅士來參加。這是個絕佳的機(jī)會。
我故意裝作痛苦的樣子,去找蕭慕臨?!腹?,我想了想,您說得對,我們確實不合適?!?/p>
蕭慕臨眼中閃過得意,但還是裝作無奈的樣子:「你能想通就好。」「不過,我有個請求?!?/p>
「什么請求?」「我想在您的開張儀式上,當(dāng)著大家的面,為您治好失憶癥。」
蕭慕臨臉色一變,「這...不必了吧?」「公子,您的病情是因我而起的愧疚造成的,
如果能治好您,也算是我最后為您做的事情?!刮已壑泻鴾I水,做出一副深情的樣子。
蕭慕臨猶豫了。他肯定不想讓我治病,但又不能表現(xiàn)得太明顯,否則會露餡。「而且,」
我繼續(xù)說,「如果能在眾人面前治好您的失憶癥,對書坊的名聲也有好處。
大家都會說蕭公子娶了個賢妻,連醫(yī)術(shù)都這么高明?!惯@話說到了蕭慕臨的心坎里。
他最愛面子,聽我這么說,眼神動搖了?!改?..那好吧?!顾銖?qiáng)同意。我心中冷笑。
蕭慕臨啊蕭慕臨,你的死期到了。5開張儀式如期舉行。蕭家書坊張燈結(jié)彩,熱鬧非凡。
城中的文人雅士都來了,連柳文淵也在其中。我注意到,柳如煙也來了。
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裙子,坐在人群中格外顯眼。蕭慕臨時不時地朝她那邊看,
眼中滿是愛慕。而她也嬌羞地回應(yīng)著,兩人眉來眼去,當(dāng)著我這個正妻的面公然調(diào)情。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很快,就輪到我表演了。蕭慕臨站在臺上,
對眾人說:「諸位,內(nèi)子說要為在下治療失憶癥,那就...麻煩她了?!刮易呱吓_,
手里拿著銀針和藥材。「諸位,我是太醫(yī)方濟(jì)世的女兒,略懂醫(yī)術(shù)。」我對著臺下的人們說,
「我夫君因為落水撞頭,失了記憶,今日我要用家傳的針灸術(shù)為他治療?!?/p>
臺下響起一陣贊嘆聲?!柑t(yī)的女兒,那醫(yī)術(shù)一定很高明?!埂改苤问洶Y,真是了不起。」
蕭慕臨聽著眾人的夸贊,臉上有些得意,卻不知道死神已經(jīng)在向他招手。「夫君,請坐下?!?/p>
我溫柔地說。蕭慕臨坐在椅子上,我走到他身后?!钢委熓洶Y需要刺激幾個特定的穴位,」
我一邊說,一邊拿出銀針,「可能會有些疼,請夫君忍耐一下。」「沒關(guān)系,你盡管來?!?/p>
蕭慕臨裝作勇敢的樣子。我拿起銀針,對準(zhǔn)他腦后的一個穴位。這個穴位叫神庭穴,
是專門治療神志不清的。如果蕭慕臨真的失憶,這一針下去會幫助他恢復(fù)記憶。
如果他是裝的...那就有好戲看了。我深吸一口氣,銀針猛地刺了下去。蕭慕臨渾身一顫,
發(fā)出一聲痛呼。「怎么樣?」我關(guān)切地問,「有沒有想起什么?」蕭慕臨愣了一下,
搖搖頭:「沒有...還是不記得?!刮野底岳湫Γ^續(xù)下第二針。這次我瞄準(zhǔn)的是百會穴,
同時在針上涂了一點迷香散的粉末。銀針刺入的瞬間,蕭慕臨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
「現(xiàn)在呢?」我問。蕭慕臨張張嘴,剛想說話,突然眼神變得迷茫起來。迷香散開始發(fā)作了。
「我...我...」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奇怪。臺下的人們都屏住呼吸,等待著奇跡的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