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共患難的帝后情深,最終敵不過權(quán)欲與猜忌當他為自保選擇犧牲她時,
她才看清龍椅上那人早已不是昔日摯愛楔子:長門深鎖永和宮的梧桐葉落了又生,生了又落,
已是第五個春秋。沈清顏坐在窗前,看著庭院中那棵她入宮那年與蕭璟一同栽下的梧桐樹。
葉片在秋風中簌簌作響,仿佛在低語著那些被塵封的往事。“娘娘,陛下又來了。
”貼身侍女云袖輕聲稟報,語氣里帶著一絲試探。沈清顏頭也未抬,
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手中針線不停,一朵并蒂蓮在錦緞上漸次綻開。宮門外,
當朝天子蕭璟負手而立,明黃色龍袍在夕陽下泛著金光。守門太監(jiān)跪了一地,
無人敢抬頭看一眼天子緊蹙的眉宇?!盎屎筮€是不肯見朕?”他的聲音沉靜,聽不出喜怒。
老太監(jiān)伏地更低:“回陛下,娘娘說...說她今日身子不適,不便面圣。
”蕭璟袖中的手攥緊又松開。五年了,自從那場巫蠱風波后,
沈清顏再未讓他踏進永和宮一步。他抬頭望向那扇緊閉的宮門,
忽然覺得這扇門比千軍萬馬還要難破,心頭亂如一堆麻繩!
一、相逢于微時十六年前的丞相府后院,春光明媚。
“你就是那個敢在朝堂上頂撼太傅的蕭璟?”少女時期的沈清顏提著裙擺,
好奇地打量著被困在樹下的少年。蕭璟抬起頭,臉上還帶著與太傅門生打架留下的青紫,
眼神卻亮得驚人:“是又如何?太傅門人強占民田,難道不該彈劾?
”沈清顏“噗嗤”笑出聲來:“該是該,可你也太莽撞了。太后娘娘最寵信太傅,你這一鬧,
不是自斷前程么?”“公道自在人心?!鄙倌晔挱Z梗著脖子,一臉倔強。
那時他還是個不受寵的皇子,生母早逝,養(yǎng)母時任皇后對他嚴苛異常。因性子耿直,
不懂曲意逢迎,在朝中樹敵無數(shù)。沈清顏是丞相嫡女,那日恰隨父親過府赴宴。
她遞過一方絲帕:“擦擦臉吧。你的拳腳功夫不錯,可惜寡不敵眾。”蕭璟愣了片刻,
接過帕子,聞到一股淡淡的蘭香。他這才仔細打量眼前的少女,見她明眸皓齒,笑靨如花,
不由耳根發(fā)熱?!澳憧词裁矗俊鄙蚯孱伇凰吹貌缓靡馑?,嗔怪道。
蕭璟慌忙移開視線:“沒、沒什么。只是從未見過像你這般...大膽的女子?!薄按竽懀?/p>
”沈清顏挑眉,“那你可知道,我還會爬樹呢!”說著竟真的提起裙擺,
三兩步攀上了旁邊一棵玉蘭樹,坐在枝頭朝他笑。陽光透過花葉間隙灑在她身上,
仿佛為她鍍上一層金邊。蕭璟仰頭看她,一時竟看癡了。那是他們初遇的場景。
多年后蕭璟仍記得那一刻的心動,仿佛暗夜中終于見到一星光亮。二、風雨同舟路太后壽宴,
百官來朝。蕭璟因前日直言邊關(guān)軍餉虧空之事,被太后當庭訓(xùn)斥,罰跪在宮門外。春雨淅瀝,
將他一身朝服浸得透濕。“殿下何必總是如此倔強?”一把油紙傘遮過頭頂,蕭璟抬頭,
又見沈清顏。她提著裙擺蹲下身,從食盒里端出一碗姜湯:“喝點暖暖身子吧。
”蕭璟接過碗的手有些發(fā)抖:“連父皇都不愿為我說話,你為何要來?
”沈清顏望著宮墻深處:“因為殿下是對的。邊關(guān)將士浴血奮戰(zhàn),不該連餉銀都被克扣。
”她微微一笑,“這朝中,總該有人堅持對的事情?!蹦且豢蹋?/p>
蕭璟冰冷的心仿佛被什么燙了一下。他捧著那碗姜湯,熱氣氤氳了眼眶。此后數(shù)年,
沈清顏始終站在蕭璟身邊。他被貶謫時,她派人暗中保護;他被構(gòu)陷時,
她四處奔走證他清白;他病重時,她跪在佛前三天三夜求福...最艱難的那年冬天,
先帝聽信讒言將蕭璟軟禁宗人府。沈清顏不顧名節(jié),每天在冰天雪地里跪兩個時辰求見先帝,
膝蓋落下永久的病根。除夕夜,她偷偷帶了一壺酒和幾個小菜溜進宗人府。
兩個人在冰冷的牢房里對酌,蕭璟握著她的手:“顏兒,若他日我得登大寶,必不負你。
我要讓你母儀天下,共享萬里江山?!鄙蚯孱伩吭谒珙^:“我不要江山,只要你不忘初心。
”先帝駕崩那夜,太后欲立幼子為帝,是沈清顏父親聯(lián)合一眾老臣死諫,才保住蕭璟的皇位。
登基大典前夜,蕭璟緊緊握著沈清顏的手:“顏兒,明日你就是我的皇后了。
我要為你打造一座金屋,讓你做最幸福的皇后?!鄙蚯孱佇χ鴵u頭:“金屋不必,
只要陛下記得當年的承諾就好?!比?、春深鎖宮闈初登基的幾年,蕭璟確實踐行了諾言。
他力排眾議立沈清顏為后,六宮虛設(shè),獨寵一人。每逢疑難政事,常與皇后商議至深夜。
沈清顏性情溫婉卻見解獨到,常能給出中肯建議。那時奏折堆積如山,
先帝留下的爛攤子百廢待興。蕭璟常常批奏折至深夜,沈清顏就陪在一旁磨墨添香。
“陛下休息會兒吧?!彼龑⒉柽f到蕭璟手邊,卻被他拉住手:“有你在身邊,朕不覺得累。
”他指著案上山高的奏折:“待這些事了了,朕帶你去江南看看。
你說過想看看真正的煙雨江南?!鄙蚯孱佇χc頭,眼角卻有些濕潤。她何嘗不知,
身為帝王,出宮巡游豈是易事。好景不長。三年無子,朝中漸有非議。太后趁機施壓,
陸續(xù)選了不少佳麗入宮。起初蕭璟還嚴詞拒絕,后來竟也半推半就。
先是寵幸了太傅侄女林貴妃,后又納了鎮(zhèn)北將軍之妹為妃。沈清顏在宮中一日日寂寞下來。
有時整月見不到蕭璟一面,只有他賞賜的珠寶綾羅不斷送入永和宮。“娘娘,
陛下今夜又宿在林貴妃處了?!痹菩湫⌒囊硪矸A報。沈清顏修剪花枝的手頓了頓,
隨即恢復(fù)如常:“知道了。把本宮庫里的那對赤金鐲子送去,就說本宮賞給林貴妃的。
”她記得蕭璟曾說過,最喜歡她寵辱不驚的氣度??梢股钊遂o時,
她也會對著銅鏡自問:是否終究色衰愛弛?有一次蕭璟來用午膳,席間心不在焉。
沈清顏忍不住問:“陛下可是有什么煩心事?”蕭璟放下筷子:“太后說朕專寵皇后,
不利于子嗣延綿...”沈清顏的心沉了下去:“那陛下的意思?
”“朕...”蕭璟避開她的目光,“朕答應(yīng)太后,今后會雨露均沾。
”那晚沈清顏獨自坐在窗前,看了一夜的月亮。她想起多年前宗人府那個除夕夜,
蕭璟握著她的手說:“我不要雨露均沾,只要你一人足矣。”原來帝王之愛,
終究是鏡花水月。四、裂痕初現(xiàn)變化是漸漸發(fā)生的。蕭璟開始看重太后的意見,
常常采納太傅一黨的建言。那些曾經(jīng)被他斥為“佞臣”的人,漸漸獲重用。一次邊關(guān)告急,
鎮(zhèn)北將軍請旨出征。沈清顏得知后連夜求見蕭璟:“將軍雖勇,但好大喜功,
若貿(mào)然出征恐中埋伏。陛下三思!”蕭璟卻道:“太后和太傅都認為此計可行?!薄氨菹拢?/p>
”沈清顏跪地苦諫,“昔日您最恨人云亦云,如今為何...”“皇后!”蕭璟猛地打斷,
“你是在教訓(xùn)朕嗎?”沈清顏抬起頭,第一次在蕭璟眼中看到了不耐煩。
最終蕭璟還是采納了太傅的建議。結(jié)果如沈清顏所料,三萬將士中伏身亡,
鎮(zhèn)北將軍僥幸逃生。蕭璟后悔莫及,卻礙于面子不肯認錯,反而重賞了敗軍之將。
那晚他來到永和宮,沈清顏備了他最愛吃的幾樣小菜,卻不知如何開口。
倒是蕭璟先說了話:“顏兒,朕是皇帝,不能再像從前那般任性了。
太后和太傅在朝中勢力盤根錯節(jié),朕不得不...”“陛下不必解釋?!鄙蚯孱仦樗疾?,
“臣妾明白?!笨伤靼椎?,是那個曾經(jīng)剛正不阿的蕭璟,
正在一步步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最讓她心痛的是,蕭璟開始猜忌她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