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天,他心衰急性發(fā)作。我正在廚房給他煮小米粥,突然聽見客廳傳來“砰”的一聲,
我沖出去時看見他倒在地毯上,嘴唇泛紫。我撲過去解開他的襯衫,掌心按在他冰涼的胸口。
我按照教科書上的話,一下一下壓下去,數(shù)到二十七時,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濺在我手背上,
溫?zé)岫r紅。那顏色讓我想起二十歲那年,驗孕棒上的兩道紅杠,也是這樣刺目。
“別救我了,疼……”他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指甲陷進我皮肉里,留下彎月形的紅痕,
就像多年前他在我心口劃下的傷?!伴]嘴!”我吼他,眼淚砸在他凹陷的胸口,
“你憑什么說不救就不救!當(dāng)年你走的時候,有問過我愿不愿意嗎?”我數(shù)到第七十七下時,
他的眼睛半睜著,看著我。那雙曾盛滿星光的眼睛,如今只剩下痛苦和疲憊?!靶≌?,
”他用氣音說,“夠了?!蔽夜蛟诘厣虾窟?,像光腳的那個雨夜一樣狼狽。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yuǎn)及近,我死死攥著他的手,指甲掐進他的掌心,
好像這樣就能把他從死神手里搶回來。醫(yī)生把他抬上擔(dān)架時,
我才發(fā)現(xiàn)他手背上有個淡青色的月牙印,那是我十八歲時,
在圖書館不小心用圓珠筆戳到他留下的。原來有些痕跡,真的能跟著人一輩子。
醫(yī)生把他從鬼門關(guān)拖回來時沒有喜悅的表情,滿臉沮喪道:“他最多還有兩周,
想好怎么告別吧?!蔽铱斩吹刈谧呃鹊拈L椅上,看著窗外的梧桐葉被吹的沙沙作響,
突然想起沈知予早上出門時,往我包里塞了個保溫杯。他溫柔看著我說:“里面是銀耳湯,
記得喝。”那時我還嫌他啰唆,此刻卻摸著保溫杯的溫度,眼淚無聲地淌下來。之后每天,
沈硯都會咳血,一口一口,染紅了無數(shù)張紙巾。他睡著的時候也越來越多,
醒來時總是盯著天花板,眼神放空。有次我給他擦手,發(fā)現(xiàn)他掌心里是干涸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