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再次醒來時,鼻尖縈繞著醫(y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鞍⒑?.....你醒了?
”一個沙啞的、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我僵硬地轉(zhuǎn)過頭,看到陸覺民坐在病床邊,
眼睛通紅腫脹,滿臉憔悴,胡子拉碴,顯然哭過很久。
阿禾......對不起......我......”就在他的指尖即將碰到我的前一秒,
我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抬手——“啪!”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臉上。
他被打得偏過頭去,臉上瞬間浮現(xiàn)出清晰的五指印,他沒有反抗,甚至沒有用手去捂,
只是轉(zhuǎn)回頭,更加痛苦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悔恨和哀求。“阿禾......你打吧,
是我對不起你,可是我沒有辦法,小蝶太可憐了,蘇蓉師妹她也不容易,她身體不好,
要是打掉那個孩子,她可能就......”“啪!”又是一耳光,比剛才更重。
他居然還在說!還在為那兩個女人開脫!到了這個時候,他心里想的還是蘇蓉容不容易!
我的孩子呢?我們的孩子就活該去死嗎?極致的恨意讓我腦子短暫眩暈,我猛地掃視四周,
看到床頭柜上放著一個白色的搪瓷碗,想也沒想,抓起來就朝著他的頭狠狠砸過去。
“陸覺民!你不是人!你是畜生!那是你的孩子!你的親骨肉!你怎么下得去手!
你怎么下得去手??!”他悶哼一聲,晃了晃,卻沒有躲閃,任由鮮血流淌,
眼神絕望地看著我?!鞍 ?!”一聲尖叫從門口傳來。蘇蓉沖了進來,
看到頭破血流的陸覺民,嚇得臉都白了,沖著我尖聲指責:“溫禾!你干什么!
你怎么能打人!師兄他也是為了......”陸覺民抬手阻止了蘇蓉,
聲音虛弱卻清晰:“別說了,這是我該受的......阿禾,你怎么樣?
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我看著他那張流著血卻依舊虛偽的臉,
聽著他這遲來的、廉價的關(guān)心,只覺得惡心透頂,恨意滔天。我心如死灰:“陸覺民,
我們徹底完了,離婚,馬上就去離。”陸覺民身軀巨震,臉上血色盡褪,比額角的血更嚇人。
“不......阿禾,我不離婚!我不同意!”他猛地撲通一聲跪倒在病床前,
抓住我的胳膊,語無倫次?!澳愦蛭乙埠?,罵我也好,都是我的錯!但我不會離婚的!
我愛你啊阿禾!我不能沒有你!”蘇蓉在一旁插嘴道:“嫂子,
你就為了一個還沒成形的孩子,就要否定和師兄這么多年的感情嗎?你也太狠心了吧!
再說了,你們還有小蝶?。∧悴挥檬苌耐纯嗑湍馨椎靡粋€女兒,這不好嗎?
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我猛地看向她,所有的怒火找到了宣泄口,“蘇蓉!
你少在這里假惺惺!要不是你和你那個想要兒子的男人,
要不是你一次次裝可憐利用陸覺民那點可笑的報恩心,我的孩子怎么會死!
你們才是殺人兇手!你們會遭報應(yīng)的!”6陸覺民見狀,立刻維護蘇蓉:“阿禾!
你別怪師妹!這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決定要養(yǎng)小蝶的,是我去舉報的!都是我的錯!
”他看著我,試圖講他那套荒謬的邏輯:“阿禾,我知道你很生氣,很傷心,
但我認為我沒錯!你肚子里的孩子還沒有成型,他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可小蝶已經(jīng)這么大了,
她懂事了,她需要家啊!我們不能那么自私......”我冷笑起來,
笑聲比哭還難聽:“陸覺民,你真是我見過最惡心的人,為了你那所謂的報恩,
你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你還覺得你偉大?你不配當人!我絕對不會再和你這種人過下去!
”“我不會離婚的!”陸覺民固執(zhí)地重復(fù),仿佛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我盯著他,
眼神冰冷而瘋狂:“你不離,我就去鬧!我去張建軍單位鬧!讓所有人都知道,
他們?yōu)榱松鷥鹤?,把自己親生女兒扔給別人養(yǎng)!讓所有人都看看,
你陸覺民為了養(yǎng)別人的野種,是怎么舉報自己老婆,殺死自己親生孩子的!”蘇蓉尖叫起來,
聲音刺耳:“溫禾!你怎么這么惡毒!你怎么能這么害我們!”我惡毒?他們害死我的孩子,
毀了我的人生,這就叫惡毒了嗎?“阿禾......你當真要逼死我嗎?
”“我恨不得你現(xiàn)在就去死!”我陰狠地咒罵。
蘇蓉被我這副歇斯底里、恨意滔天的模樣徹底嚇住了,她意識到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真的會毀了她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毀了她丈夫張建軍的前程!她一把抓住陸覺民的胳膊,
聲音帶著真實的恐慌和哀求:“師兄!她瘋了!她真的會去鬧的!
要是被建軍單位的人知道......建軍的工作肯定就沒了!我們一家就完了!師兄!
你現(xiàn)在一定要幫幫我!你就答應(yīng)她,跟她離了吧!求你了師兄!”陸覺民被她搖晃著,
額角的血滴落在病床雪白的床單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紅。他看看狀若瘋狂的我,
又看看苦苦哀求、生怕受牽連的蘇蓉,整個人像被撕成了兩半。他崩潰地抱住頭,
.....就為了那個沒出生的孩子......你就真的......真的要跟我離婚嗎?
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你覺得這還不夠嗎?”我撐起身子,死死盯著他,
一字一句,控訴著這些年的委屈和此刻的錐心之痛:“為了和你一起‘報恩’,這么多年,
我過著什么樣的日子,你不知道嗎?我們的家,有一半是蘇蓉的!你的工資,
有一半是蘇蓉的!連我這個人,都隨時要準備被叫去給她當牛做馬!這些,我都忍了!
我總想著,人情債還完就好了,我們總會有自己的日子過......”“可現(xiàn)在呢?
你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子!就為了成全你偉大的報恩!就為了蘇蓉能生下一個兒子!陸覺民,
你不是人!你是殺人犯!你是惡魔!我看著你都覺得害怕!我真害怕有一天,你為了報恩,
會不會把我也殺了!”“不會的!阿禾!你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
我真的......”我嗤笑一聲:“是嗎?那你敢不和我離婚嗎?
你敢任憑我去張建軍單位鬧嗎?”蘇蓉在旁邊哭得更兇了,使勁拉扯陸覺民的袖子:“師兄!
不能啊!建軍不能丟工作啊!離了吧!求你了!”陸覺民看著我眼中毫無轉(zhuǎn)圜余地的恨意,
再聽著蘇蓉的哭求,臉色一點點灰敗下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
漫長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終于緩緩地、極其艱難地點了一下頭,
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好,
溫禾......我......同意離婚?!笨窗?,我再一次證實了,
我根本比不上他所謂的恩情。7和陸覺民離婚后,他可能是覺虧欠,
將廠里分配的房子留給了我,他則帶著張小蝶去到了蘇家。他在蘇家從來都只能睡陽臺,
那里堆滿了雜物,但他卻還想著報答蘇家!離婚后,陸覺民幾乎每天都來找我,
有時是在廠門口堵我,有時是筒子樓下,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眼里布滿了紅血絲,
反復(fù)說的無非就是那幾句:“阿禾,我知道錯了?!薄澳阍俳o我一次機會?!薄拔覀儚?fù)婚吧,
以后家里都聽你的。”周圍不明真相的鄰居和工友看見,反而覺得我不知好歹?!靶匕?,
覺民多好的一個人,知根知底,又重情義,就是死心眼了點,你何必呢?”“是啊,
夫妻哪有隔夜仇,他都這么低三下四來求你了,見好就收吧?!薄半x了婚的女人,
日子難著呢......”每一次,我都恨不得把真相吼出來,
告訴所有人這個“重情義”的男人是如何親手殺死自己孩子的!但我都死死忍住了,
我知道現(xiàn)在不是時候。蘇蓉的婆家張家在林城有點勢力,
陸覺民的師父蘇家雖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但在廠里也是盤根錯節(jié)多年,
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硬碰硬,只會是魚死網(wǎng)破,甚至可能魚死了網(wǎng)還沒破,我需要等,
等一個能徹底撕開他們虛偽面具,又能保全自己的時機。唯一知道真相的朋友李歡安慰我,
她說她一定幫我找到更好的對象。我只是苦笑,更好的?我連自己的孩子都沒能保住,
還有什么心思去想更好的。這天傍晚,陸覺民又來了,他這次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shè),
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痛苦和某種莫名“犧牲感”的神情。他把我叫到樓下僻靜處,
聲音沙?。骸鞍⒑蹋?.....我去仔細問過政策了。”我冷眼看著他,
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樣。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政策上說,離異的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