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這是腎源捐獻的優(yōu)先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醫(yī)生指著文件末尾的簽名，“你看，簽字的人，
是孩子的父親，季延禮先生?！蔽蚁癖焕着校瑴喩斫┯?。我搶過那份文件，簽名處，
季延禮那三個字龍飛鳳舞，刺得我眼睛生疼。他怎么敢！他怎么能！一股血腥氣涌上喉嚨，
我什么都顧不上了，瘋了一樣沖出醫(yī)院。傅云舟動用關系，
查到季延禮此刻正在一家高級會所，和許蔓一起參加一個所謂的投資酒會。我闖進去的時候，
他正端著酒杯，滿面紅光地和人談笑風生。許蔓像一只花蝴蝶，在他身邊周旋。我沖過去，
一把打掉他手里的酒杯?！凹狙佣Y！”我雙眼赤紅，死死地瞪著他，“腎源呢！
你把諾諾的腎源賣給誰了！”他被我的樣子嚇了一跳，
隨即惱羞成怒地抓住我的手腕：“你瘋了嗎！在這里大吼大叫！”“那是我女兒的命！
”我歇斯底里地哭喊，“你把她的命賣了！”“什么叫賣了！”他甩開我，理直氣壯地吼道，
“腎源有的是，再找一個不就行了！我把優(yōu)先權(quán)轉(zhuǎn)讓給一個富商，他給了我一大筆錢！
有了這筆錢，我才能投資！等我賺了大錢，諾諾什么病治不好！
”旁邊的許蔓也趕緊幫腔：“是啊，以寧姐，這次的投資都是大佬，絕對穩(wěn)賺不賠的！
”我看著眼前這對狗男女，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暗饶銈冑嵙隋X，我的女兒，
早就死了！”“你閉嘴！”季延禮像是被戳到了痛處，揚手就給了我一巴掌，
“你敢咒我女兒！”火辣辣的疼痛在臉頰上炸開，也徹底打碎了我最后一絲理智。
他叫來保安，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把我從那個金碧輝煌的地獄里拖了出去。
我渾渾噩噩地回到醫(yī)院。ICU里，諾諾身上的儀器發(fā)出了尖銳的警報聲。
醫(yī)生和護士沖了進去，一番搶救后，醫(yī)生疲憊地走了出來，對我搖了搖頭。
“器官已經(jīng)開始衰竭了......準備后事吧?！蔽业氖澜?，在那一刻，徹底崩塌。
我走進病房，看著諾諾蒼白的小臉，她費力地睜開眼，對我虛弱地笑了一下。
“媽媽......我想回家?！蔽尹c點頭，淚水決堤?！昂茫瑡寢寧慊丶?。
”我拔掉了那些維持著她微弱生命的管子，解開她身上的束縛，用毯子將她小小的身體裹緊，
緊緊地抱在懷里。我抱著我的全世界，走出了醫(yī)院，再也沒有回頭。
05季延禮是在第二天才出現(xiàn)在醫(yī)院的?；蛟S是酒醒了，
或許是那點可憐的父愛終于戰(zhàn)勝了對金錢的貪婪。他沒在病房找到我們，抓住一個護士就問。
傅云舟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身后，聲音冷得像十二月的寒風：“別找了。
諾諾......已經(jīng)死了?！薄安豢赡埽 奔狙佣Y猛地回頭，雙眼布滿血絲，像一頭困獸，
“她在哪！溫以寧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傅云舟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不再說話。季延禮不信，
他失魂落魄地沖出醫(yī)院，開車回家。他覺得我們一定是在家里，溫以寧在跟他賭氣，
用這種方式懲罰他。然而，家門口圍著一群人，他們扛著橫幅，上面寫著“無良老板，
還我血汗錢！”是他的餐廳供應商?！凹纠习寤貋砹?！”“快！別讓他跑了！
”一群人瞬間將他圍住，各種催款單、欠條像雪花一樣朝他臉上砸來。“姓季的，馬上結(jié)款！
不然我們?nèi)シㄔ焊婺?！”季延禮徹底懵了。他這才想起，為了湊錢給許蔓投資，
他已經(jīng)把公司所有的流動資金都抽空了。恐慌，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他忽然想起了我。對，
溫以寧。她那么善解人意，那么愛他，只要他回去低頭認個錯，
她一定會想辦法幫他度過難關的。以前每一次，都是這樣。他狼狽地擺脫供應商，找不到我，
只能憑著記憶開車去我父母家。結(jié)果，他被一群憤怒的親戚堵在了門口。我的小姨，
那個曾經(jīng)拒絕借錢給我的女人，此刻卻像一頭護崽的母獅，
將一沓厚厚的、諾諾的醫(yī)療繳費單，狠狠砸在他臉上。“滾！你這個畜生！你還有臉來！
”“你害死了我外甥女！你還想怎么樣！”“我們家沒有你這種狼心狗肺的女婿！滾出去！
”季延禮被罵得狗血淋頭，他看著那些天文數(shù)字般的繳費單，腦子里一片空白。他這才明白，
諾諾真的病入膏肓，溫以寧沒有小題大做，更沒有騙他。巨大的債務，女兒的死訊，
親人的唾棄......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他身上。他腿一軟，癱倒在地。
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司，發(fā)現(xiàn)大門上被貼了封條。幾個穿著制服的人攔住了他。
“是季延禮先生嗎？我們是市場監(jiān)管局的。你的餐廳涉嫌使用偽造的經(jīng)營許可證，
現(xiàn)依法予以關停，請配合調(diào)查。”“假證？”季延禮喃喃自語，
“不可能......這證是許蔓......”那個證，是他花了二十萬，
委托許蔓托關系“高價”辦下來的。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他像一頭發(fā)瘋的野獸，沖到了許蔓的住處。許蔓開門看到他這副鬼樣子，
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柔情蜜意?！澳銇砀墒裁?？錢，一分都沒有了，那個項目虧了。
”她抱著手臂，靠在門框上，輕蔑地笑了起來?！澳泸_我？”季延禮目眥欲裂。
“騙你又怎么樣？”許蔓終于撕下了所有的偽裝，那張漂亮的臉蛋變得丑惡無比，“季延禮，
你不會真以為我喜歡你這個有婦之夫吧？要不是看你有點錢，還傻得可愛，
我才懶得在你身上浪費時間?！彼郎惤?，用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戳著他的胸口。
“不過你放心，你要是再敢來煩我，我不介意把你婚內(nèi)出軌，
挪用女兒救命錢給小三買包的丑聞，發(fā)到網(wǎng)上去。到時候，你可就真的身敗名裂了。
”季延禮看著眼前這張尖酸刻薄的嘴臉，聽著這些惡毒的話，
悔恨和憤怒像火山一樣在他胸中爆發(fā)。是他，親手毀了自己的一切。是他，
為了這么一個女人，害死了自己的女兒。06季延禮徹底走投無路了。夜深人靜時，
他總會想起我和諾諾。諾諾第一次叫爸爸，我第一次為他做的生日蛋糕，
一家三口在公園里大笑的模樣......那些被他棄之如敝履的溫暖，
如今成了扎在他心上最毒的刺。他開始瘋狂地聯(lián)系我，打電話，發(fā)信息，
可回應他的只有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我把他拉黑了。他像個瘋子一樣，四處求人，
終于從一個我們共同的朋友那里，打聽到了我暫住的地址。那天，我剛走出小區(qū)，
就看到了他。他跪在地上，雙膝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幾天不見，
他胡子拉碴，形容枯槁，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耙詫?.....”他看到我，
哭著就想爬過來?！澳阕摺！蔽铱粗?，心里沒有一絲波瀾?！耙詫帲义e了，我真的錯了！
”他不管不顧地抱住我的腿，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你讓我做什么都行，求你，
原諒我......”“我女兒已經(jīng)死了?！蔽移届o地陳述一個事實，“是你，
親手害死了她?！备翟浦蹚奈疑砗笞叱鰜?，將一個黑色的、方方正正的盒子，
放在了季延禮面前。“這是諾諾的骨灰?！奔狙佣Y的哭聲戛然而止。他死死地盯著那個盒子，
像是看到了什么最恐怖的東西，全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不......不......這不是真的......”他突然發(fā)了瘋，
開始用頭去撞地，發(fā)出“咚咚”的悶響?！耙詫帲《际窃S蔓那個賤人！是她騙了我！
是她教唆我的！我把她找出來！我讓她給你下跪道歉！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
”“季延禮，”我抽出被他抱住的腿，后退一步，“我們之間，早就結(jié)束了。
”被我再次拒絕，他的悔恨瞬間轉(zhuǎn)為偏執(zhí)和瘋狂。他猛地站起來，
在小區(qū)門口大聲哭喊：“溫以寧！你為什么不肯原諒我！我才是諾諾的爸爸！
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你為什么這么狠心！”他開始自己扇自己的耳光，一巴掌比一巴掌響，
試圖用這種自殘的方式博取我的同情。周圍的路人越聚越多，對著他指指點點。我看著他，
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你挪用她三十萬的救命錢給小三買包的時候，想過你是她爸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