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浪般拍打著耳膜,濃重的血腥味和泥土被踐踏起的塵土氣混雜在一起,
嗆得人喉嚨發(fā)緊。我趴在冰冷的戰(zhàn)車欄桿邊,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身上這套粗糙的、屬于戰(zhàn)敗國“蒼嵐”的士卒服硌得皮膚生疼。就在半個時辰前,
我還只是個在軍事論壇跟人鍵政對線的普通青年,眨眼功夫,
就被一輛闖紅燈的泥頭車送到了這個鬼地方,
成了“烈焱”王朝慶功宴上最屈辱的那道菜——一個即將被獻(xiàn)祭給勝利者威儀的戰(zhàn)俘人質(zhì)。
下方,烈焱的鐵甲洪流正以碾壓之勢,沖擊著蒼嵐殘兵最后搖搖欲墜的防線。重戟如林,
劈砍下去便是血肉橫飛。高臺上,烈焱的皇帝,
一個身著玄色龍袍、眼神銳利如鷹隼的中年男人,正撫須微笑,享受著這場鮮血澆灌的盛宴。
他身旁的文武百官諂媚地附和著,目光偶爾掃過我們這些待宰的羔羊,滿是輕蔑。
押送我的那個烈焱衛(wèi)兵似乎覺得我看得太久,不耐煩地狠狠推搡了我一把:“晦氣的東西,
看什么看!能給陛下獻(xiàn)俘,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我一個趔趄,差點(diǎn)摔倒,
手腕上的粗糙繩索勒得更深了。福氣?去他媽的福氣。高臺下的屠殺接近尾聲。
烈焱皇帝似乎覺得有些無趣,揮了揮手。一名宦官尖著嗓子高喊:“陛下有旨,蒼嵐降卒,
盡數(shù)坑殺,以彰天威!”潮水般的甲士開始向我們這邊涌來,眼神冰冷,如同看著一堆死物。
身邊的蒼嵐俘虜們發(fā)出絕望的嗚咽和哭嚎。就是現(xiàn)在了。我猛地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嘔的空氣,
意識沉入那片自穿越伊始就詭異存在于腦海中的“軍火庫”。冰冷的觸感瞬間落入手中,
沉甸甸的,充滿力量。那衛(wèi)兵正伸手要來抓我衣領(lǐng)。下一秒,
他看到的不是一個絕望等死的俘虜,而是一個憑空握著一柄造型奇異、通體黝黑鐵棍的怪人。
“這是什么……”他愣住。我沒有回答,手指扣上扳機(jī),對著前方空地和沖來的甲士方向,
猛地掃射!“噠噠噠噠噠——!??!”AK47狂暴的怒吼如同旱地驚雷,驟然炸響,
徹底撕裂了冷兵器時代戰(zhàn)場固有的廝殺節(jié)奏!槍口噴吐出熾烈的火舌,
黃銅彈殼歡快地蹦跳而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砸落在冰冷的戰(zhàn)車甲板上。沖在最前面的幾名烈焱甲士,
身上的精鐵鎧甲如同紙糊一般被輕易撕裂,血花爆開,一聲不吭地栽倒在地。死寂。
比剛才的喧囂更可怕的死寂,猛地攥住了整個戰(zhàn)場。所有沖殺的腳步都釘在了原地,
高臺上的談笑風(fēng)生戛然而止?;实鄣纳眢w微微前傾,眼中的慵懶瞬間被極致的驚愕取代。
他身邊的武將們下意識地拔刀護(hù)駕,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我調(diào)轉(zhuǎn)槍口,
對著遠(yuǎn)處一座高高聳立的箭塔?!皣}噠噠噠——!”木屑紛飛,磚石崩裂,
那箭塔的頂端在一陣令人牙酸的呻吟中轟然倒塌,激起漫天煙塵。力量。這就是絕對的力量。
我停下射擊,槍口還冒著縷縷青煙。我轉(zhuǎn)過身,目光越過那些嚇傻了的衛(wèi)兵,
直接望向高臺之上那位天下最有權(quán)勢的男人?!吧n嵐國質(zhì)子,李默!
”我的聲音因?yàn)榧雍蜆屝档暮笞Χ行┥硢?,卻清晰地傳遍了鴉雀無聲的戰(zhàn)場,
“愿以此‘天雷神器’,為陛下蕩平不臣,開萬世太平!”皇帝的瞳孔劇烈收縮著,
他死死盯著我手中那還在發(fā)燙的AK47,又看看遠(yuǎn)處倒塌的箭塔和地上死狀奇特的尸體。
震驚、貪婪、狂喜、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種種情緒在他臉上飛快交替。最終,
所有的情緒化為一聲震動云霄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天佑朕!天佑烈焱!
”他猛地站起身,張開雙臂,“蒼天賜此神人于朕!什么蒼嵐!自此以后,
你就是朕的護(hù)國神將!”三日后,京城張燈結(jié)彩。我被賜予堪比王府的宅邸,
原主是剛剛被抄家的某位王爺。宮內(nèi)使者流水般進(jìn)出,送來金銀綢緞、奇珍異寶。
正式朝會上,當(dāng)著所有還處于懵圈和驚恐狀態(tài)的大臣們的面,
皇帝力排眾議——其實(shí)也沒什么“議”,那天的AK表演太過震撼,
沒人敢在這時候觸霉頭——頒布旨意。“敕封李默為丞相,總領(lǐng)朝政!加封護(hù)國大將軍,
節(jié)制天下兵馬!”圣旨的聲音在恢弘的大殿回蕩。我沒跪,只是微微躬身?;实酆敛唤橐?。
緊接著,第二道旨意下來,語氣甚至帶上了幾分“你賺大了”的愉悅?!百n婚朕之愛女,
永樂公主蕭玉璃,予爾為正妻!另,特許大將軍納妾百人,以延血脈,旺家國!”朝堂之上,
終于響起了一些壓抑不住的抽氣聲。丞相加大將軍已是權(quán)傾朝野,尚公主更是尊榮無限,
這納妾百人……簡直是亙古未有的荒唐恩典!無數(shù)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嫉妒、畏懼、探究、鄙夷……我面色平靜,拱手謝恩。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皇帝,
路子真野。婚禮辦得極其倉促又極其盛大,幾乎是圣旨剛下,宮內(nèi)就派人來將我擺布妥當(dāng)。
紅綢鋪滿了長街,鑼鼓喧天,百姓探頭探腦,都想看看這位一步登天的“神人”將軍兼丞相,
是何等模樣。洞房花燭夜。奢華至極的新房內(nèi),紅燭高燒,暖帳生香。我穿著大紅的喜服,
揮退了所有侍從。新娘子鳳冠霞帔,端坐在鋪著大紅鴛鴦錦被的床邊,頭頂著厚重的喜帕,
身姿挺拔,卻隱隱透著一股僵直。我拿起桌上的玉如意,緩步走近。挑開喜帕的瞬間,
沒有嬌羞,沒有惶恐,對上的是一雙冰冷徹骨、燃燒著熊熊恨意的美眸。以及,
一柄抵在我喉間的、寒光四射的匕首劍!劍尖極穩(wěn),緊緊貼著我的皮膚,傳來致命的涼意。
永樂公主蕭玉璃,果然人如其名,肌膚如玉,容顏傾城??纱丝?,
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只有殺氣和決絕?!肮焚\!”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冰珠砸落,
“靠妖法媚惑我父皇,屠戮我烈焱將士的畜生!你也配碰我?”她手腕微微用力,
劍尖刺破皮膚,一絲鮮血蜿蜒而下?!奥犞?,”她冷笑,帶著公主的高傲和赴死的決然,
“現(xiàn)在只有兩個選擇。一,寫下和離書,立刻滾出京城,永遠(yuǎn)別再出現(xiàn)!
二……”她往前傾了傾身,香氣混合著殺意撲面而來:“我殺了你,再自刎謝罪!選!
”我看著近在咫尺的鋒利劍尖,看著眼前這位被當(dāng)成政治籌碼、卻亮出了爪牙的公主。
胃里的翻騰感早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荒謬絕倫的想笑的沖動?;实鄣摹按蠖Y”,
果然沒那么好收。在她的逼視下,我緩緩地、緩緩地舉起了雙手,作投降狀。
蕭玉璃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似乎認(rèn)定我選擇了屈服。但我的右手,
卻在舉到一半時,指尖輕輕抵住了額角。然后,意識再次沉入那片軍火庫。下一秒,
一尊更加龐大、充滿工業(yè)暴力美學(xué)的金屬造物——六管旋轉(zhuǎn)的加特林機(jī)槍——憑空出現(xiàn),
被我單臂輕松握住,沉重的槍身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那冰冷黝黑的金屬光澤,
瞬間將滿屋的喜慶紅色壓得黯淡無光。蕭玉璃臉上的冰冷和決絕瞬間碎裂,
被極致的驚愕和茫然取代。她瞳孔放大,
看著這比之前那“鐵棍”更加夸張、更加不像人間之物的恐怖殺器,
抵在她額前的匕首劍顯得如此可笑和脆弱。我的手指,輕輕搭在了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扳機(jī)上。
加特林的槍口,并沒有指向她的腦袋,而是帶著一種近乎戲謔的緩慢,
沿著她精致的下巴曲線,掠過她因震驚而微微張開的紅唇,擦過她挺翹的鼻尖,最后,
停在了那雙寫滿了驚駭和無法理解的美麗眼眸前方。距離她的眉心,只有一寸。
冰冷的死亡氣息,比匕首鋒利萬倍。我迎著她徹底失措的目光,
嘴角慢慢勾起一個平靜的、甚至稱得上禮貌的微笑?!肮鞯钕?,
”我的聲音輕柔得像是在討論今晚的月色,“不如,我們聽聽第三個選項(xiàng)?”加特林的槍管,
在紅燭光下,幽冷地反射著微光。“比如……”“由陛下親自出面,
替我張羅那一百位妾室的人選,如何?”"看命吧!"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紅燭依舊噼啪燃燒,氤氳的暖香卻徹底被金屬的冰冷殺氣所覆蓋。那尊突然出現(xiàn)的加特林,
六個幽深的槍口幾乎要懟到蕭玉璃的鼻尖,
其帶來的壓迫感遠(yuǎn)超她手中那柄曾以為能決斷生死的匕首劍。
她持劍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原本因憤怒和決絕而挺直的背脊,
此刻僵硬得像一塊被凍透的石頭。那雙漂亮眼眸里的恨意和冰冷早已被震碎,
只剩下巨大的驚駭和一片茫然的無措。她似乎無法理解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無法理解這超出她認(rèn)知極限的恐怖造物。她甚至忘了收回劍,
只是呆呆地看著那旋轉(zhuǎn)槍管上死亡的光澤。我維持著那抹禮貌的,
甚至帶著點(diǎn)商榷意味的微笑,手指依然輕輕搭在扳機(jī)上,并未用力。但威脅,無聲卻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