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我的夫君趙青柏,京城無數(shù)少女的春閨夢里人,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沈容,
我愛的是你妹妹沈滿,娶你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這世子妃的尊榮你且受著,但我的心,
你永遠(yuǎn)別想得到?!蔽异o靜地看著他,燭光在他俊美的臉上跳躍。良久,
我輕聲笑了:“世子,你有沒有想過,讓你心心念念的沈滿失了這門婚事,讓你被迫娶我的,
不是圣旨,也不是天意……”我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后半句話:“是我。
”01“你說什么?”趙青柏的瞳孔猛地一縮,原本寫滿厭惡和疏離的臉上,
第一次出現(xiàn)了龜裂。我緩緩起身,親手為他斟滿一杯合巹酒,大紅的嫁衣襯得我指尖雪白。
那張被京中人傳言“姿色平平”的臉上,此刻沒有半分新嫁娘的羞怯或委屈,
只有一種獵人看到獵物踏入陷阱的平靜。“我說,是我,親手毀了沈滿的婚事,讓你娶了我。
”我將酒杯遞到他面前,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趙青柏沒有接,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將我整個人剖開,看看里面到底藏著什么鬼魅?!安豢赡堋?/p>
”他斷然否定,“你沈容循規(guī)蹈矩,死板無趣,連大聲說話都不敢。你有這個膽子?
又有這個本事?”“哦?本事?”我歪了歪頭,收回酒杯,自顧自地抿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像是點燃了一把火?!吧显?jié)燈會,沈滿被擄,你以為是意外?
”“我與她一同被綁,故意讓她聽到賊人說,此行是太子授意,目的是為了打壓三皇子。
”“我用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那塊你和沈滿都認(rèn)識的玉環(huán),作為‘封口信物’,
親手交給了太子殿下派來接應(yīng)我的人?!薄坝谑?,太子以為拿住了沈家的把柄,
以為我父親沈玨是三皇子的人。而三皇子,則懷疑我父親暗中投靠了太子?!薄拔夷呛酶赣H,
最是多疑。為了自證清白,也為了向太子示好,他能做什么呢?
”我看著趙青柏越來越震驚的臉,笑意更深了:“他只能犧牲一個女兒。
沈滿是他和柳姨娘的心頭肉,自然是舍不得的。而我這個嫡女,
恰好與你——太子最倚重的左膀右臂定國公世子,有那么點不清不楚的婚約傳聞。
”“一道請罪的折子上去,圣上順?biāo)浦?,便有了今天的這樁婚事?!蔽覍⒈芯埔伙嫸M,
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世子,現(xiàn)在你還覺得,我沒這個本事嗎?”趙青柏徹底僵住了。
他戎馬倥傯,見慣了沙場上的刀光劍影,卻從未見過閨閣女子有如此心機。他看著我,
像是看一個完全陌生的怪物?!澳恪銥槭裁匆@么做?”他艱澀地開口,“你嫉妒阿滿?
為了搶她的婚事?”“搶?”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忍不住笑出了聲,“趙青 ??柏,
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你和你的愛,在我眼里,一文不值?!蔽覕科鹦θ?,眼神驟然變冷,
那里面翻涌著積壓了十年的恨意,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拔疫@么做,
只為了一件事——”“毀了沈家,毀了沈玨,毀了柳如茵,也毀了你心尖上的沈滿。
”“而你,定國公世子,不過是我復(fù)仇路上,最趁手的一把刀。
”他被我眼中的瘋狂和怨毒震懾,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我走上前,逼近他,踮起腳尖,
在他耳邊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歡迎來到我的復(fù)仇局,我的夫君。游戲,
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02趙青柏一夜未眠。我就在他身邊和衣躺下,睡得安穩(wěn)香甜。我知道,
他此刻腦中定是驚濤駭浪。一個他認(rèn)知里溫順如兔的女人,一夜之間變成了擇人而噬的猛虎,
這種沖擊足夠他消化一陣子了。而我,終于可以在十年之后,卸下所有偽裝,睡一個好覺。
十年前,我母親,鎮(zhèn)國大將軍的獨女姜晚,不是病死的。是被人用一種西域傳來的慢性毒藥,
一點點耗盡生機,七竅流血而亡。我親眼看見,柳姨娘,也就是現(xiàn)在的柳夫人,
在母親的藥碗里,投入了一味無色無味的藥粉。我哭著去告訴父親沈玨,換來的不是嚴(yán)懲,
而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和一句冰冷的警告:“你娘是病死的,再敢胡言,我便將你送去家廟,
青燈古佛了此殘生?!蹦菚r我才明白,這不是柳姨娘一個人的手筆。
這是我那野心勃勃的父親,為了攀附當(dāng)時還是三皇子老師的柳太傅,
與柳姨娘合謀的一場毒殺。我的母親,和她身后的鎮(zhèn)國將軍府,成了他們平步青云的墊腳石。
從那天起,沈容就死了。活下來的是一具名為“勉之”的復(fù)仇傀儡。
我收斂起所有才華和鋒芒,按照父親的要求,變成一個“死板無趣”的木偶。沈滿爬樹時,
我在偷偷研讀母親留下的醫(yī)書毒經(jīng);沈滿玩樂時,
我在暗中培養(yǎng)只忠于我的勢力;沈滿撒嬌時,我在佛堂對著母親的牌位一遍遍發(fā)誓,
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我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讓我跳出沈家牢籠,又能借力打力的機會。
定國公府,太子一派的中流砥柱,便是最好的跳板。所以,我設(shè)下了上元節(jié)的局。第二天,
我早早起身,為自己梳了一個簡單的發(fā)髻,沒戴任何珠釵。趙青柏睜開眼時,
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素凈的我。他眼神復(fù)雜地看著我:“你……”“夫君醒了?
該去給母親敬茶了?!蔽曳路鹜俗蛞沟慕讳h,語氣溫和,舉止得體,
又變回了那個“沈容”。在國公夫人面前,我恭敬敬茶,言辭懇切,挑不出一絲錯處。
國公夫人是個和善人,拉著我的手道:“容兒,以后這就是你的家了。青柏若欺負(fù)你,
只管同我說?!蔽胰崛嵋恍Γ骸胺蚓液芎??!壁w青柏站在一旁,
看著我在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面目間切換自如,臉色變了又變。敬完茶,
我便去了小姑子趙青瑤的院子。趙青瑤自幼體弱,常年臥床。我踏進(jìn)房間時,
一股濃重的中藥味撲面而來。這味道……我心頭一動。我走到床前,看著面色蒼白的趙青瑤,
溫聲道:“妹妹,我略通醫(yī)理,可否讓嫂嫂為你把個脈?”趙青瑤乖巧地點點頭。
我三指搭上她的腕脈,片刻后,心中已然有數(shù)?!懊妹眠@病,可是一到陰雨天便會胸悶氣短,
四肢冰冷?”趙青瑤的眼睛亮了:“嫂嫂如何得知?連太醫(yī)都只說我體虛,要靜養(yǎng)。
”我微微一笑,沒再多說,只道:“我那里有個暖身的方子,回頭讓人給你送來。”離開時,
趙青柏在院外等我。“你還會醫(yī)術(shù)?”他的語氣里滿是探究?!盀榱嘶蠲?,總要多學(xué)些東西。
”我淡淡回應(yīng)。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昨夜你說,要毀了沈家。
阿滿……沈滿她做錯了什么?她只是天真爛漫?!薄疤煺妫俊蔽彝O履_步,回頭看他,
眼中滿是譏誚,“世子,你眼里的天真,在我看來,是淬了毒的愚蠢。”“當(dāng)年,
就是你這位‘天真’的阿珠妹妹,親手端著那碗毒藥,笑著對我娘說:‘大娘,喝了藥,
病就好了?!菚r八歲,什么都懂了?!壁w青柏的臉,瞬間血色盡失。03三日后回門,
是重頭戲。馬車一到丞相府,柳姨娘和沈滿就迎了出來,滿臉堆笑。“哎喲,
我的容兒回來了,快讓娘看看,在國公府可還習(xí)慣?”柳姨娘親熱地想來拉我的手。
我側(cè)身避開,福了一禮,聲音不大不小,卻足夠讓周圍的下人都聽清楚:“柳夫人安好。
母親早逝,容兒不敢妄認(rèn)母親?!币痪湓?,讓柳姨娘的笑僵在了臉上。沈滿立刻跺腳,
眼眶一紅:“姐姐!你怎么能這么跟姨娘說話!她也是關(guān)心你!”“妹妹說笑了,
”我看向她,眼神冰冷,“我與妹妹不同。你是庶女,喚一聲‘娘’是抬舉。我是嫡女,
我若亂叫,壞的是我母親和丞相府的規(guī)矩。”沈滿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氣得說不出話。
趙青柏站在我身側(cè),看著這一幕,眼神幽深,沒有插話。他大概是第一次見到,
舌燦蓮花的沈滿,被人堵得啞口無言。進(jìn)了正廳,父親沈玨坐在主位,臉色不虞?!吧蛉?,
你出嫁了,怎么規(guī)矩反倒忘了?還不給你柳娘請安!”他厲聲呵斥。我直直跪下,
背脊挺得筆直:“父親,女兒只知君臣父子,嫡庶尊卑。女兒的母親是鎮(zhèn)國將軍府的姜晚,
牌位還在祠堂供著。女兒若對一個妾室以母相稱,豈不是讓我母親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
又將沈家的臉面置于何地?”我這番話,句句在理,字字誅心。沈玨被我頂?shù)媚樕F青。
他要的是一個聽話的工具,不是一個會反抗的利刃?!澳?!”他一拍桌子?!暗?/p>
姐姐不是故意的,您別生氣?!鄙驖M又開始她那套和稀泥的把戲,上來拉著沈玨的胳膊撒嬌,
“姐姐剛嫁人,心里不舒坦,您就別怪她了?!薄斑€是阿珠懂事?!鄙颢k的臉色緩和下來,
慈愛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心中冷笑??矗@就是他們慣用的伎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就能輕易將我的反抗定義為“不懂事、鬧脾氣”。午宴上,沈滿坐在趙青柏身邊,
不停地為他布菜?!扒喟馗绺?,這是你最愛吃的松鼠鱖魚?!薄扒喟馗绺?,你嘗嘗這個,
我親手做的芙蓉糕?!彼憩F(xiàn)得那樣自然,仿佛我這個正妻才是多余的。我也不惱,
只是在沈滿夾起一塊芙蓉糕時,狀似無意地說道:“妹妹真是心靈手巧。不過,
青瑤妹妹身子弱,太醫(yī)囑咐過,定國公府的飲食都要避開杏仁。這芙蓉糕里,
可是加了不少杏仁霜吧?”趙青柏正要入口的動作一頓。沈滿的臉“唰”地白了,
支吾道:“我……我不知道……”“無妨,”我溫和地對趙青柏說,“夫君若喜歡,
我回去為你做。我的方子里,用的是牛乳和粟米粉,味道更清甜,也不會沖撞了青瑤的藥性。
”趙青柏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放下了筷子,淡淡道:“不必了,我不愛吃甜食。”一頓飯,
吃得暗流洶涌。飯后,沈滿約趙青柏去后花園說話。我知趣地走開,
卻“恰好”在拐角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青柏哥哥,姐姐她變了,
變得好可怕……我好怕……”沈滿在哭?!鞍⒅?,別怕?!壁w青柏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
“她……或許只是受了委屈?!薄安?!你不懂!”沈滿的聲音尖利起來,
“你不知道她有多惡毒!她就是嫉妒我,嫉妒爹爹疼我,嫉妒你喜歡我!她要搶走我的一切!
”我站在假山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繼續(xù)說下去。把你那虛偽的面具,
撕得再干凈一點。我等著趙青柏安撫她,為她說話。然而,我卻聽到他說:“阿珠,
你我之間,已無可能。她是我的妻子,是定國公府的世子妃。以后,還請你自重?!闭f完,
他轉(zhuǎn)身就走,正好看見站在那里的我。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凝固了。他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似乎想解釋什么。我卻先開了口,語氣平靜無波:“夫君,起風(fēng)了,我們回府吧。
青瑤該喝藥了?!蔽覜]有質(zhì)問,沒有哭鬧,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發(fā)生。這種極致的冷靜,
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讓趙青柏心驚。他看著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完全看不透我這個新婚妻子。
04回到國公府,我立刻去見了趙青瑤。她正捧著一本書看,見我來了,
臉上露出真切的歡喜:“嫂嫂!”我將親手熬制的湯藥遞給她:“趁熱喝了。
這個方子能固本培元,雖見效慢,但勝在溫和,不會損傷你的根本。”趙青瑤乖乖喝下,
咂咂嘴說:“嫂嫂的藥,比太醫(yī)開的好喝多了,甜甜的?!蔽以诶锩婕恿艘晃睹鄄?,
自然是甜的?!吧┥腋缢裉煸谪┫喔?,沒為難你吧?”她小心翼翼地問。
我笑了笑,摸摸她的頭:“傻丫頭,我是你嫂嫂,誰能為難我?倒是你,
以后沈二小姐送來的東西,入口之前,先讓銀針試一試?!壁w青瑤一愣,隨即明白了什么,
小臉變得煞白。“她……她怎么敢?”“沒什么敢不敢的。她覺得你是我在國公府的助力,
自然想除掉你。不過你放心,有嫂嫂在,沒人能傷得了你。”我的聲音很輕,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趙青瑤看著我,眼中充滿了信賴和依賴。這顆棋子,
我算是徹底埋下了。當(dāng)晚,趙青柏走進(jìn)了我的房間。這是新婚夜后,他第一次主動踏足。
“青瑤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開門見山地問。“中毒。”我言簡意賅。“什么毒?
”“一種混在香料里的慢性毒藥,無色無味,會慢慢侵蝕人的五臟六腑。若我沒猜錯,
這香料,是沈滿送給青瑤的生辰禮吧?”趙青柏的拳頭瞬間攥緊,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已將那香料換了,又在青瑤的藥里加了解毒的成分,慢慢調(diào)理,一年半載便能痊愈。
”我平靜地陳述。他沉默了許久,才用一種沙啞的聲音問:“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告訴你?然后讓你去質(zhì)問你心愛的阿珠妹妹嗎?”我抬眼看他,眼神里滿是嘲諷,
“趙青柏,你別忘了,我們是盟友,不是夫妻。我救青瑤,一是因為她無辜,
二是因為她是我在國公府立足的根本。至于你,我信不過?!彼哪樕弦魂嚽喟?。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問。“我要柳太傅一黨,連根拔起?!蔽铱粗?,一字一頓,
“我知道,這也是太子殿下想做的。我們的目標(biāo),是一致的?!壁w青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決定?!昂?。”他只說了一個字,“需要我做什么?”“很簡單,
”我遞給他一張紙條,“這是我母親當(dāng)年的陪嫁單子,上面有一半的產(chǎn)業(yè),
都被沈玨和柳姨娘用各種手段侵吞了。我要你派人,用定國公府的名義,
去‘拜訪’一下那些掌柜,問問他們,這些年,賬目是否還對得上?!壁w青柏接過紙條,
看著上面清秀卻有力的字跡,眼神復(fù)雜?!斑@只是第一步?!蔽艺f,“我要讓沈玨焦頭爛額,
讓他自亂陣腳。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自己引以為傲的權(quán)勢和財富正在一點點流失時,他就會犯錯。
而我要的,就是他犯的那個致命的錯誤。”05趙青柏的動作很快。不出三日,
京中便傳遍了,定國公世子正在清查亡妻原配的嫁妝,似乎是要為新婦沈容討個公道。
那些當(dāng)年幫著沈玨做假賬、侵吞產(chǎn)業(yè)的掌柜們,一個個嚇得魂不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