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地牢驚情冰冷的觸感從手腕蔓延至全身。秦芝芝在一片黑暗中醒來,后頸傳來陣陣鈍痛。
她動了動身子,鐵鏈嘩啦作響,刺骨的寒意透過單薄的衣裙?jié)B入肌膚。這是哪里?
記憶混亂不堪,像被打碎的琉璃盞,只剩下一些模糊的光影。她只記得自己似乎是秦家小姐,
有一個溫潤如玉的兄長叫書湘,還有一個...還有一個每當想起就心頭驟痛的身影,
模糊不清,卻讓她莫名心悸。“吱呀——”沉重的鐵門被推開,一道修長的身影逆光而來。
逐漸適應了昏暗光線的芝芝看清了來人的臉——那是她記憶中熟悉的溫潤面容,她的哥哥,
秦書湘。“書湘哥哥?”她啞聲呼喚,帶著劫后余生的欣喜和委屈,“是你來救我了嗎?
這是哪里?我為什么會被關在這里?”然而,
眼前的“秦書湘”卻沒有如記憶中那般立刻上前溫聲安慰。他緩緩走近,步履從容,
臉上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微笑。他蹲下身,冰涼的指尖撫上芝芝蒼白的臉頰,動作輕柔,
卻讓芝芝莫名地戰(zhàn)栗起來?!熬饶??”他低低地笑了一聲,聲音依舊悅耳,
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冷,“芝芝,我怎么會救你出去呢?好不容易才把你請到這里來的。
”芝芝渾身一僵,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書湘哥哥...你...你在說什么?
”“說什么?”男人臉上的笑容驀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猙獰的怨毒,“我說,
是我把你綁來的!我的好、妹、妹!”最后三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帶著濃烈的恨意?!盀槭裁??”芝芝嚇得往后縮去,鐵鏈勒得她手腕生疼,“書湘哥哥,
你怎么了?我是芝芝??!”“為什么?”男人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讓她痛呼出聲,
“因為這一切本來都應該是我的!秦家的家產,眾人的寵愛,還有你——秦芝芝!
憑什么秦書湘那個偽君子就能擁有一切,光明正大地擁有你?而我,
就只能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活在黑暗里,被他施舍一點點可憐的關注?
”他的眼神瘋狂而偏執(zhí),芝芝從未在溫文爾雅的兄長臉上見過這種表情,
恐懼如潮水般將她淹沒?!澳悴皇菚娓绺?..你是誰?”她顫抖著問。男人松開手,
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中滿是扭曲的快意:“我是誰?很快你就會知道我是誰了。
不過在這之前,我們要先等一位客人?!彼捯粑绰?,
地牢外突然傳來激烈的打斗聲和慘叫聲。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看,他來了。
你那個情深義重的青梅竹馬,晉子安將軍?!睍x子安?!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
猛地捅開了芝芝記憶深處某個被封鎖的盒子,劇烈的頭痛襲來,
一些模糊的片段飛速閃過——【閃回·幼年】春光明媚,秦府后院。“芝芝別怕,跳下來,
子安哥哥接著你!”十歲的小少年晉子安站在高高的梨花樹下,張開雙臂,眼神明亮而堅定。
年僅八歲的小芝芝穿著粉嫩襦裙,坐在樹杈上,
淚眼汪汪:“太高了...芝芝不敢...”“別怕,有我呢!”小少年拍著胸脯,
笑容燦爛,“我晉子安發(fā)誓,這輩子都會接住芝芝,絕不讓你摔著!
”一旁安靜看書的小書湘無奈搖頭:“子安,你別慫恿她爬樹,摔著了怎么辦?”“有我在,
怎么可能摔著!”小子安一臉驕傲。最終,小芝芝閉眼跳下,落入一個溫暖而可靠的懷抱。
小子安抱著她轉了個圈,梨花花瓣紛紛揚揚落下,落在兩個孩子的發(fā)梢肩頭。
小芝芝破涕為笑,摟緊了他的脖子?!皶娓绺缒憧矗影哺绺缃幼∥依?!”小書湘合上書,
溫和地笑了:“嗯,看到了?!蹦侨盏年柟夂屠婊ㄏ?,仿佛還能感受到。
【閃回·少年】盛夏池塘邊。十五歲的晉子安已是挺拔少年郎,
偷偷將一朵新開的粉荷簪在十三歲芝芝的鬢邊,耳根微紅:“嗯...好看。
”芝芝臉頰飛霞,心跳如鼓,小聲嘟囔:“子安哥哥又亂摘花,書湘哥哥說了,
荷花要賞才好...”“他說他的,”少年子安挑眉,帶著幾分不羈,“我覺得配你最好看。
”他頓了頓,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芝芝,
以后...以后我天天給你摘花,好不好?”少女的心思像被投石驚起的漣漪,慌亂又甜蜜。
她卻不知,那時她悄悄望向書房窗口那道溫潤身影的目光,全被身邊的少年看在眼里。
子安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隨即又恢復如常,只是默默將那份悸動深埋心底?!芭?!
”地牢門被猛地踹開,打斷了芝芝混亂的回憶。一道染血的身影如煞神般闖入,
銀甲寒光刺破昏暗。晉子安手持長劍,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瞬間鎖定了被鐵鏈鎖住的芝芝,
以及她身邊那個頂著秦書湘臉孔的男人。“芝芝!”看到芝芝蒼白憔悴的模樣,
子安心如刀割,眼中殺意暴漲,“書旗!放開她!”“書旗?”芝芝茫然地重復這個名字。
“呵,晉將軍果然查到了?!蹦腥恕獣?,嗤笑一聲,非但沒退,
反而一把將芝芝從地上拽起,冰冷的匕首瞬間抵上她纖細的脖頸,“可惜,晚了。
”鋒利的刀刃緊貼皮膚,寒意刺骨,芝芝嚇得屏住呼吸?!胺帕怂?,條件隨你開。
”子安死死盯著書旗的手,強壓下立刻沖上去將他碎尸萬段的沖動,聲音沉冷如鐵?!皸l件?
”書旗瘋狂大笑,“我的條件就是讓你痛苦!晉子安,你憑什么?憑什么出身高貴,
年紀輕輕就戰(zhàn)功赫赫?憑什么秦書湘那個廢物都能得到芝芝的青睞,而你,
明明擁有她全部的愛卻還不滿足?你們這些天之驕子,根本不懂我們活在泥濘里的人的感受!
”他的情緒激動起來,刀刃在芝芝頸上劃出一道細微的血痕。子安瞳孔驟縮:“你別動她!
”“心痛了?”書旗笑得更加暢快,“你知道嗎?
我被那個所謂的父親像畜生一樣鞭打的時候,秦書湘在秦家錦衣玉食!
我被當成玩物送給那個老變態(tài)的時候,你在邊關建功立業(yè)!她——”他猛地用力勒緊芝芝,
“她甚至根本不記得我的存在!你們的世界光明美好,而我呢?我只有黑暗和痛苦!憑什么!
”* 【閃回·書旗的過去】陰暗破敗的鄉(xiāng)間小屋。
瘦弱的少年書旗被醉醺醺的生父用藤條狠狠抽打,縮在角落瑟瑟發(fā)抖,舊傷疊著新傷。
“廢物!賠錢貨!看著你就來氣!怎么不像你那個哥哥一樣,有個有錢的娘舅家接走!
”男人的咒罵伴隨著鞭撻聲。偶爾,“哥哥”書湘會偷偷來看他,塞給他一些點心和銅板,
眼神里是憐憫和愧疚:“書旗,再忍耐一下,等我...等我以后有能力了,一定接你走。
”書旗低著頭,攥緊了銅板,指甲掐進掌心。他不需要憐憫!他恨這種施舍!
憑什么一母同胞,命運卻如此不公?書湘的溫和在他眼里成了虛偽,關心成了炫耀。后來,
生父為了賭債,將他迷暈送給了有特殊癖好的富商老爺。那是一座更加華麗的牢籠,
充滿了難以啟齒的屈辱和虐待。他的心靈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中徹底扭曲。直到那次,
書湘來想要帶他走,碰巧他被欺負,撞破了富商的“好事”。爭執(zhí)中,
書旗看著那個永遠干凈整潔、一派光風霽月的哥哥,再看看骯臟卑微的自己,
一個惡毒的念頭瘋狂滋生...他故意引燃了燭火,趁亂將驚愕的書湘推向那個肥胖的富商,
并將門從外鎖死!大火燃起,里面?zhèn)鱽砥鄥柕膽K叫和咒罵,書旗站在窗外,
臉上露出了扭曲而快意的笑容。燒吧,燒掉這骯臟的一切,燒掉那個高高在上的影子!從此,
我就是秦書湘!“所以,你殺了書湘,殺了你的生父,頂替了他的身份回來報復?
”子安的聲音冷得像冰,一步步緩緩靠近,尋找著救人的時機?!笆怯秩绾??
”書旗已然癲狂,“我要奪回本該屬于我的一切!包括芝芝!晉子安,你不是愛她嗎?
今天我就讓你眼睜睜看著她死在你面前!”他眼中兇光畢露,匕首狠狠用力!“不!
”子安嘶吼一聲,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嗤——”是利刃刺入皮肉的聲音。
預想中的劇痛沒有傳來,芝芝只覺得一股溫熱的液體濺在她臉上。她顫抖著睜開眼,
看見晉子安不知何時竟已沖到面前,用一只手死死抓住了鋒利的刀刃!
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洶涌而出,滴落在她的衣襟上,觸目驚心!而他的另一只手,
快如閃電般擊向書旗的手腕!書旗吃痛,匕首脫手落下。
子安趁機一把將芝芝狠狠扯入自己懷中,同時飛起一腳,將愣怔的書旗狠狠踹飛出去!“咚!
”書旗重重撞在墻壁上,吐出一口鮮血。“子安!你的手!”芝芝被他緊緊護在懷里,
第一眼就看到他為了抓住刀刃而血肉模糊、深可見骨的掌心,鮮血正汩汩涌出,
瞬間染紅了他的袖口,也蹭到了她的衣襟上。那刺目的紅,溫熱粘稠的觸感,
以及他即便劇痛也依舊將她護得周全的姿態(tài),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閃電,
猛地劈開了她混沌的腦海!一個極其相似、同樣充斥著血腥味和恐慌的畫面,
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閃回·晉家雨夜】也是這樣的溫熱液體……但那次,
是子安的手背。那晚,得知真相的她如同墜入冰窟,
無法接受敬愛的晉伯父竟是導致自家家破人亡的元兇之一!她與子安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吵,
痛斥他晉家的虛偽,罵他包庇縱容,字字如刀。子安只是沉默地承受著,
眼中是她當時讀不懂的沉痛與掙扎。她崩潰地沖出房間,外面暴雨如注,電閃雷鳴。
她漫無目的地在回廊上奔跑,淚水模糊了視線。腳下猛地一滑,整個人失去平衡,
眼看太陽穴就要撞上廊邊尖銳的沉香木欄桿!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在劫難逃。然而,
一道身影以驚人的速度撲了過來!是子安!他幾乎是想也沒想,
用自己的手臂墊在了她的腦后和欄桿之間!“磕啦”一聲悶響,伴隨著壓抑的痛哼。
她驚魂未定地抬頭,看見子安的臉色瞬間蒼白,額角沁出冷汗,而他護住她的手背上,
被那尖銳的浮雕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淋漓,滴落在她月白的衣襟上,如同雪地紅梅,
觸目驚心?!爸ブァ彼麉s顧不上自己的傷,先是急切地查看她的情況,聲音因忍痛而沙啞,
“撞到頭沒有?嚇著了是不是?別怕,沒事了,沒事了…”那時,他眼底的擔憂和恐慌,
與他此刻不顧流血的手、先確認她是否安好的眼神,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芝芝?怎么了?
是不是傷到哪里了?”子安見她望著自己的手呆住,淚流滿面卻不言不語,心下大急,
以為她受了暗傷,連忙低頭想檢查她。這句關懷,與記憶中雨夜那句“撞到頭沒有?
”嚴絲合縫地疊在了一起!“子安…”芝芝猛地抬起頭,淚水奔涌得更兇,卻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巨大的酸楚和復蘇的愛意瞬間淹沒了她,
“我想起來了…晉家雨夜…你的手…是為了護著我…”她顫抖地捧起他受傷的手,
淚水砸在他的傷口旁,“還有…還有你為我種的芝蘭,你在我病榻前念的詩,
我們在大榕樹下…你說此生非卿不娶…”所有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
轟然沖垮了失憶的壁壘,帶著所有的情感細節(jié),洶涌回歸!她全都想起來了!
想起了他的深情,他的無奈,他們的相愛,以及那錐心的背叛與痛苦,
還有她最終選擇遺忘一切的絕望…晉子安身體劇震,
芒瞬間點亮了他因劇痛和擔憂而陰郁的眼眸:“芝芝…你…你真的…”巨大的喜悅沖擊著他,
讓他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只是反手緊緊握住她的手,哪怕傷口因此撕裂般疼痛,
也舍不得松開半分。被踢倒在地的書旗看著相擁的兩人,眼中的瘋狂達到了頂點。
他嘶吼著爬起來,抓起掉落的匕首,再次撲了過來:“你們一起去死吧!”子安眼神一厲,
將芝芝護在身后,迎身而上??v然單手受傷,他身為武將的身手依舊不是書旗可比的。
幾招之內,他便奪下匕首,將書旗徹底制服在地。親兵此時涌入地牢,
將瘋狂咒罵的書旗捆綁押走。地牢內終于恢復了平靜,只剩下相擁的兩人。
子安小心翼翼地捧起芝芝的臉,拭去她的淚水,目光灼灼,
仿佛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芝芝,你真的...全都想起來了?
包括...包括我們…”芝芝用力點頭,淚眼婆娑卻目光清晰:“想起來了。
想起了你接住從樹上跳下的我,想起了你偷偷給我簪花,
想起了你在晉家后院為我種的滿園芝蘭,想起了你在我生病時徹夜不眠的守候,
想起了我們在大榕樹下發(fā)的誓言...子安,我愛的一直是你,從前是我不懂自己的心,
后來...后來是我忘了…”她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他蒼白的唇,
用行動證明復蘇的記憶和心意。子安怔了一瞬,隨即狂喜地回應這個遲來太久的吻,
所有的等待、煎熬、痛苦在這一刻都得到了救贖。2 青梅竹馬記憶的閘門一旦打開,
往事便如潮水般涌來。【閃回·少年相伴】秦晉兩家是世交,三個孩子年紀相仿,
自幼一同長大。秦書湘性情溫和,喜靜,常帶著他們二人讀書習字。而晉子安則活潑好動,
總是攛掇著芝芝爬樹掏鳥窩、下河摸魚。每次芝芝被書湘說不像個大家閨秀,
子安總會擋在她面前,理直氣壯地說:“芝芝這樣活潑可愛才好,
那些死板的大家閨秀有什么意思?再說,有我在,絕不會讓她真的摔著磕著!”年復一年,
子安的目光越來越頻繁地落在芝芝身上,眼中的光芒也從單純的玩伴之情,
漸漸染上了少年朦朧的情愫。他會因為她對書湘的一個笑容而暗自失落,
也會因為她隨口一句稱贊而開心一整天。他發(fā)現(xiàn)芝芝喜歡蘭花,便偷偷尋來各種珍稀品種,
種在晉家花園里,卻假意說是父親收藏。芝芝每次來玩,他都會“恰好”帶她去賞蘭。
他知道芝芝體寒,每逢冬日,總會提前備好手爐,在她來時“順手”塞給她。
這些細碎的關懷,他做得自然而然,從不刻意邀功,只默默將那份喜歡藏在心底。
直到那次荷花池邊的試探,發(fā)現(xiàn)芝芝心中更在意書湘,他便將滿腔情愫徹底壓下,
只以兄長好友的身份守護在她身邊。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她平安喜樂。
【閃回·秦家驚變】那本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秋日午后。邊關的風沙剛歇,
晉子安在校場上督促新兵操練,心中盤算著下次休沐回京,該給芝芝帶些什么新奇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