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請下車！”
老嬤嬤的聲音穿透雨幕，尖銳而不耐煩。
——按照原情節(jié)，她本該從下人進出的角門入府，無人撐傘，被淋成落湯雞。
而后，李若雪——那位“善良柔弱”的原女主，便會和葉氏（相府續(xù)弦的當家主母）站在廊下，故作關(guān)切地遞來一把傘。
可就在李沐婉伸手去接的剎那，那把傘便會“意外”跌落。
傘面砸在水洼中，濺起的泥水染臟了李若雪精致的裙擺。
“母親，你別責(zé)怪妹妹……”李若雪眼眶泛紅，聲音顫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妹妹她……不是故意的……”
葉氏立刻心疼地將她攬入懷中，目光卻冷冷掃向李沐婉。
于是，全場唯一淋著雨的人，反倒成了“罪魁禍首”。
高燒、昏沉、錯過拜見祖母的時辰……
——不敬長輩、沒有規(guī)矩、不知禮數(shù)。
一頂頂罪名扣下，她百口莫辯。
而李若雪？
——依舊是那個溫柔善良、處處忍讓的“好姐姐”。
呵！
李沐婉唇角微勾，眼底寒芒一閃。
這一次，她倒要看看——
葉氏母女還如何將這出戲，唱下去？
“小姐！請快些下車！”老嬤嬤的語氣里滿是不耐與催促。
李沐婉仿若未聞，輕輕挑開車簾，目光淡淡掃過窗外——
雨水傾瀉，泥濘滿地，眼前赫然是相府最偏僻的角門，而非正門。
她唇角微勾，嗓音清冷：“嬤嬤，這似乎不是相府的正門吧？莫不是帶錯了路？”
老嬤嬤一噎，隨即堆起笑臉：“小姐，雨勢這么大，從角門走反倒快些，何必計較這些細枝末節(jié)？”
“細枝末節(jié)？”李沐婉輕笑一聲，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著車簾繡紋?！皨邒?，你們接我回府時，口口聲聲說我是相府流落在外的嫡小姐。既是嫡小姐，豈有走角門入府的道理？
若傳出去，旁人只會說相府不懂規(guī)矩，壞了名聲——”
她眸光一抬，笑意涼薄：“這責(zé)任，嬤嬤可擔(dān)得起？”
老嬤嬤臉色驟變，額角滲出冷汗。
——壞了相府名聲的罪名，她一個外院嬤嬤如何扛得??？
“這、這……”她支吾半晌，最終咬牙跺腳，“小姐稍候，老奴這就去稟報！”
說罷，她匆匆冒雨奔向角門，背影狼狽。
彈幕瘋狂滾動：
「咦？不對?。∥矣浀们楣?jié)里惡毒女配不是乖乖下車走角門了嗎？怎么不一樣了？」
「哈哈哈，這種狗血劇你還二刷？」
「靠！惡毒女配的戲份怎么變多了？別搶我家若雪寶貝的鏡頭?。∨?！」
「笑死，這嬤嬤臉都綠了，嫡小姐就是硬氣！」
李沐婉慵懶倚在轎中，指尖輕點太陽穴，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飄過的彈幕。
她不急，不是她上趕著要回府的，而是有人需要她，上趕著把她尋回來的。
不多時，老嬤嬤撐著傘匆匆折返。
她湊到車夫耳邊低語幾句，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那股子焦灼。
車夫連連點頭，手中韁繩一緊，馬車再次緩緩駛動。
李沐婉唇角微揚，眸底掠過一絲冷意——果然如此。
她那位便宜父親，當朝丞相李彥明，親自派人將她尋回府中。
葉氏再如何容不下這個流落在外的嫡小姐，也不敢明目張膽地違逆相爺?shù)囊馑肌?/p>
不多時，馬車再次停下。
李沐婉抬手掀開窗簾，目光所及之處，朱漆大門巍峨高聳，門楣上“相府”二字鎏金熠熠，在雨幕中依舊奪目。
——這才是她該走的路。
老嬤嬤這次學(xué)乖了，連忙上前，恭敬地掀開轎簾，聲音里帶著幾分討好：“小姐，正門到了，請下車吧?！?/p>
李沐婉淡淡掃她一眼，并未多言，起身下轎。
老嬤嬤趕緊將傘撐到她頭頂，生怕雨水沾濕她分毫。
果然，一切都不一樣了。
大門緩緩開啟，門后，葉氏帶著李若雪靜立等候。
李若雪手中，正握著那把在原情節(jié)里“不小心”掉落的傘。
李若雪笑意盈盈地迎上前，伸手就要去挽李沐婉的胳膊：“妹妹，你可算回來了。”
李沐婉腳步微錯，不著痕跡地避開。
她眸光淡淡掃過她那張與葉氏八分像的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這位小姐，慎言?！?/p>
她聲音不疾不徐，卻字字清晰，像一把薄刃，輕輕劃破那層虛偽的溫情。
葉氏面色微變，指尖死死掐進掌心。
李若雪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隨即又擠出幾分委屈：“妹妹這是何意？我們可是親姐妹……”
——親姐妹？
李沐婉目光在葉氏和李若雪之間流轉(zhuǎn)，兩人眉眼如出一轍，任誰看了不得說一句她們是親母女。
可明面上，李若雪卻是“已故原配沈清容”所出的嫡幼女。
而她李沐婉，則成了“體弱多病、自幼養(yǎng)在莊子上”的雙生子之一。
雙生子？
真是天大的笑話！
哪有一個長得像原配沈清容，一個長得像繼室葉想容的雙生子。
若不是李沐婉還有利用價值，她那便宜父親，恐怕這輩子都不會想起她這個女兒。
十六年前，李彥明不過是個侍郎，葉氏還是個見不得光的外室。
葉氏為了讓自己女兒攀上嫡女身份，竟在李沐婉和李若雪出生時，將她們調(diào)換。
兩年后，原配沈夫人“病逝”，外室葉想容搖身一變，成了續(xù)弦夫人。
十六年后，李彥明位極人臣，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不得不尋回李沐婉，并改口說當年沈夫人生的是雙生子。
于是，便有了養(yǎng)在莊子上“體弱多病”的小姐“痊愈歸家”的戲碼。
這出戲，演得可真夠久的。
李沐婉輕笑一聲，眼底有看不見的寒意：“誰是姐姐，誰是妹妹……現(xiàn)在，可說不準呢?！?/p>
彈幕開始為李若雪打抱不平：
[喂，惡毒女配，你怎么跟我寶貝雪兒說話的？]
[現(xiàn)在有多拽，后頭就會死得多慘]
[哈哈哈，真是頭鐵，居然敢陰陽女主，不要命拉？]
[沒關(guān)系，女配不壞怎么招恨呢，女主怎么打臉呢！]
[就是，鄉(xiāng)下來的野丫頭，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
.......
李沐婉對于這些不壞好意的彈幕仿若未聞。
氣氛頓時僵持。
不過片刻，葉氏臉上堆起笑容，伸手虛扶李沐婉的胳膊，語氣溫和卻暗含警告：
“沐婉，你剛回府，許多規(guī)矩還不熟悉，可別讓外人看了笑話。”
“走吧，孩子，隨我去拜見你祖母。”
她側(cè)身擋住李若雪，壓低聲音道：“你祖母還在等著，她老人家最重規(guī)矩，若讓她久等，怕是不妥?！?/p>
李沐婉眸光微閃，唇角笑意不減，卻也不再多言，只淡淡道：“既如此，夫人帶路便是。”
葉氏見她沒有繼續(xù)糾纏，暗自松了口氣，轉(zhuǎn)身引路。
李若雪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時不時偷瞄李沐婉一眼，眼底藏著幾分不甘。
李沐婉挺直腰背跟在葉氏身后。
——哼！果然是沒安好心。讓我穿成這樣去見祖母？
——也好，正好讓祖母看看，這些年我在外頭過的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