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的廢墟還在冒著縷縷青煙,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和一種說不清的、令人作嘔的古怪氣味。
宮人們低著頭,腳步匆匆,眼神躲閃,整個后宮籠罩在一片詭異的寂靜和恐慌之中。
太后被暫時安置在離慈寧宮較遠的一處僻靜宮苑,受了極大驚嚇,時而哭鬧不休,
時而胡言亂語,反復(fù)念叨著“滅口”、“他知道太多了”之類的話,太醫(yī)說是驚懼過度,
心神失守。我知道,這是典型的PTSD癥狀。但她也成了目前唯一的、活著的線索。
我坐在御書房里,面前攤著暗衛(wèi)送來的初步審訊結(jié)果。慈寧宮當(dāng)值的宮女太監(jiān)一共二十七人,
火起時,有三人不當(dāng)值,兩人請假,其余二十二人中,有五人葬身火海,
剩下的十七人經(jīng)過連夜隔離審訊,口徑出奇地一致——沒人知道火是怎么起來的,
發(fā)現(xiàn)時內(nèi)殿已經(jīng)燒起來了,火勢蔓延極快,根本來不及救。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完美的意外現(xiàn)場。但越完美,就越可疑?!盎饎萋訕O快?”我敲著那份報告,
問侍立一旁的暗衛(wèi)首領(lǐng),“查過起火點了嗎?有沒有火油、硫磺之類的痕跡?”“回陛下,
廢墟中確有刺鼻異味,但已被燒毀大半,難以辨認(rèn)具體為何物。且……救火時人員雜亂,
現(xiàn)場已被破壞。”暗衛(wèi)首領(lǐng)低著頭,聲音毫無波瀾。我冷笑一聲。果然,專業(yè)。
這把火放得干凈利落,幾乎沒留下任何物理證據(jù)?!疤笊磉呝N身伺候的那幾個老嬤嬤呢?
”我記得太后有幾個心腹老奴,形影不離?!盎乇菹?,李嬤嬤和張嬤嬤……恰好葬身火海了。
王嬤嬤那日不當(dāng)值,回家探親了?!鼻珊隙嗟昧钊税l(fā)指。我心里的寒意越來越重。
這幕后之人,不僅心狠手辣,而且對后宮的人員調(diào)度、太后的習(xí)慣了如指掌,能量之大,
超乎我的想象。絕不僅僅是太后余黨那么簡單。物理證據(jù)被毀,人證死的死,傻的傻。
常規(guī)調(diào)查似乎走進了死胡同。但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有他們想不到的思維方式和工具。
“傳朕旨意,”我沉聲道,“第一,將所有幸存宮人,包括那個回家探親的王嬤嬤,
全部單獨關(guān)押,飲食起居嚴(yán)格檢查,不許任何人接觸。告訴他們,
朕要知道火災(zāi)前后所有細節(jié),哪怕他們當(dāng)時在打瞌睡、在偷吃點心、在說閑話,
所有聽到的、看到的、聞到的,事無巨細,全部記錄下來!誰說得多,說得細,誰就能活,
甚至有機會得到獎賞?!边@是行為面試法和關(guān)鍵事件法,通過大量細節(jié)描繪還原現(xiàn)場,
尋找矛盾點和被忽略的線索?!暗诙?,去太醫(yī)院,
調(diào)取最近一個月所有給慈寧宮提供的藥材、香料記錄,包括太后日常熏香、藥浴用的方子,
全部拿來給朕過目。再去尚宮局,調(diào)取慈寧宮近一個月所有物品領(lǐng)用記錄,
尤其是燈油、蠟燭、布料、酒水……任何可能引火的東西?!边@是背景調(diào)查和物料追溯,
排查所有可能的風(fēng)險源?!暗谌?,”我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暗衛(wèi)首領(lǐng),
“給朕盯死所有宗室王府、以及……所有與北狄有過往來記錄的朝臣府邸。尤其是火災(zāi)前后,
有什么異常人員走動、傳遞了什么消息。朕不信,這么大的手筆,內(nèi)外會沒有勾結(jié)!
”暗衛(wèi)首領(lǐng)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似乎沒想到我會從這個角度入手,但他立刻低頭領(lǐng)命:“是!
”命令一條條發(fā)下去,整個龐大的宮廷機器再次高效而隱秘地運轉(zhuǎn)起來。
我知道這是在打草驚蛇,但我別無選擇。敵在暗,我在明,我必須主動出擊,
逼他們露出馬腳。處理完這些,我感到一陣疲憊襲來,不是身體的累,而是心累。
這種無處不在的陰謀和算計,比連續(xù)做一百場裁員面談還要耗神。我下意識地揉了揉眉心,
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偏殿的方向。不知道她的傷怎么樣了?
昨夜……那般情狀被打斷,她會不會……“陛下,”蘇婉清的聲音溫柔地響起,
她端著一盅參湯走進來,臉上帶著擔(dān)憂,“您一夜未眠,喝點參湯提提神吧?!彼畔聟?,
目光也若有若無地掃過窗外,輕聲問道:“趙元帥的傷……可要緊?昨夜那般兇險,
她又匆忙趕去……”我接過參湯,熱度透過瓷盅溫暖著我有些發(fā)涼的手指?!疤t(yī)看過了,
說是皮肉傷,未傷筋骨,好生將養(yǎng)便無大礙?!蔽翌D了頓,補充道,“她……很好。
”蘇婉清看著我,嘴角彎起一個了然的、帶著些許揶揄的弧度,但很快又收斂,
低聲道:“那就好。只是……陛下,經(jīng)此一事,朝野上下關(guān)于您和趙元帥的傳聞,
恐怕更是……”我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朕知道。流言蜚語,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只要于國于民無害,隨他們?nèi)グ?。”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揪出縱火真兇,穩(wěn)定朝局,
個人的名聲……暫時顧不上了?!盎屎笥X得,”我看向蘇婉清,她管理后宮多年,
對這里的人和事比我更了解,“這把火,會是誰放的?”蘇婉清沉吟片刻,
神色凝重:“慈寧宮走水,獲利最大者,似乎是……陛下您?!彼吹轿夷樕蛔儯?/p>
連忙解釋,“臣妾并非疑心陛下,只是按常理推斷。太后與陛下不睦,人所共知。太后若歿,
陛下便再無掣肘。此其一。其二,太后若死于‘意外’,
陛下便可避免落下‘囚禁逼死生母’的惡名。故而,外人難免會作此想。”我心中一震。
沒錯!這才是最高明的栽贓嫁禍!一石二鳥!既滅了太后的口,
又把嫌疑引到我這個皇帝頭上!若我真因此事聲望受損,甚至引起宗室和部分朝臣的質(zhì)疑,
那幕后之人便可趁機漁利!好毒的計策!“所以,對方不僅想要太后的命,還想把朕拖下水?
”我的聲音冷了下來?!翱峙隆堑??!碧K婉清低聲道,“而且,
此人必然極其了解宮中情形,甚至能揣摩陛下與太后之間的關(guān)系,才能設(shè)計出如此毒計。
”我們正說著,一個小太監(jiān)急匆匆送來一份密報,
是暗衛(wèi)剛從那個回家探親的王嬤嬤家里搜出來的——幾封燒了一半的信,
和一小包藏在灶臺里的、奇怪的灰色粉末。信紙焦黃,字跡模糊,
但隱約能辨認(rèn)出“京都”、“舊主”、“安西”等零星字樣。而那灰色粉末,
經(jīng)太醫(yī)署初步查驗,并非宮中常用之物,倒像是某種礦物磨碎所致,
遇熱似乎會產(chǎn)生異樣反應(yīng)。安西?我的心臟猛地一跳!先帝的弟弟,安西郡王李琛!
他當(dāng)年就曾與先帝爭奪皇位,失敗后被遠遠打發(fā)到西北苦寒之地,無詔不得回京。
先帝駕崩后,他也一直稱病,從未朝賀過我這個新帝。難道是他賊心不死,
暗中勾結(jié)朝中勢力,甚至勾結(jié)北狄,意圖攪亂京城,趁機謀反?太后知道的“太多”,
是不是就與這位安西郡王有關(guān)?而那灰色粉末……難道是助燃劑?
古代版的白磷或者類似的東西?線索似乎開始指向一個模糊而龐大的陰影。
我感覺自己仿佛觸摸到了一個巨大冰山的一角,水下部分深不可測,寒意刺骨。“繼續(xù)查!
”我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命令道,“重點查所有與安西郡王府有過往來的人!
無論官職大??!還有,查清楚這粉末到底是什么東西!從哪里來的!”“是!”暗衛(wèi)退下后,
御書房內(nèi)只剩下我和蘇婉清,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安西郡王……”蘇婉清臉色發(fā)白,“若真是他……那便是謀逆大罪……”我站起身,
走到窗前,看著外面漸漸亮起的天色。一場大火,燒出的不僅僅是后宮陰謀,
更是足以動搖國本的藩王之亂。我的穿越皇帝生涯,真是越來越“精彩”了。
就在我心神不寧之際,一個小宮女怯生生地來報:“陛下,趙元帥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報。
”我的心猛地一跳。她怎么來了?傷還沒好利索就跑來?“快傳!”趙破虜很快走了進來。
她換了一身墨藍色的勁裝,襯得臉色愈發(fā)白皙,左臂依舊吊著,但步伐穩(wěn)健,眼神清亮銳利,
不見絲毫病態(tài)。她先是對我和蘇婉清行了禮,然后直接道:“陛下,臣昨夜回去后,
總覺得慈寧宮那火起得蹊蹺,便讓手下親兵暗中查訪了京城幾家最大的藥鋪和雜貨鋪。
”我和蘇婉清對視一眼,都有些驚訝。她居然也在私下調(diào)查?“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我急忙問。
“有一家‘百草堂’的掌柜說,約莫半月前,有個面生的小太監(jiān)模樣的少年,
去買過大量的硝石和硫磺,說是宮里要用來制冰和熏蟲。但據(jù)臣所知,
宮內(nèi)制冰和藥材采購皆有定例,并非由小太監(jiān)隨意出宮購買?!壁w破虜語速平穩(wěn),邏輯清晰,
“臣已讓那掌柜暗中辨認(rèn)了昨日送來的慈寧宮宮人畫像,但他并未認(rèn)出那人?!毕跏苛蚧??
這可是制作黑火藥的基本原料!雖然純度可能不高,但大量聚集,
稍有不慎就能引發(fā)爆炸和火災(zāi)!線索似乎又清晰了一點!那個小太監(jiān),就是關(guān)鍵!“還有,
”趙破虜頓了頓,目光微沉,“臣今早收到安西軍中的舊部密報,
說安西郡王月前以狩獵為名,離開了封地,行蹤不明?!卑参骺ね蹼x開了封地?!
我猛地看向趙破虜,她也正看向我,我們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震驚和凝重。所有線索,
似乎都隱隱約約地指向了那個遠在西北、卻可能已經(jīng)悄然潛入京畿的藩王!一場大火,
竟然牽出了謀逆大案!御書房內(nèi)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巨大的危機感如同烏云般壓頂而來,
但奇怪的是,我心中那份因為未知而產(chǎn)生的恐慌,反而漸漸被一種冰冷的斗志所取代。
既然對方已經(jīng)出招,甚至不惜放火燒宮,那我也沒必要再客氣了。“趙破虜?!薄俺荚?。
”“你的傷……”“無礙,可隨時聽候調(diào)遣!”她回答得斬釘截鐵,眼中戰(zhàn)意燃燒。
我看著她和身旁同樣面色凝重的蘇婉清,深吸一口氣。好吧。宮斗升級版——剿匪平叛,
現(xiàn)在開始。御書房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安西郡王離封、疑似火藥原料采購、太后的瘋話、指向不明的灰燼……所有這些碎片,
在我腦中瘋狂旋轉(zhuǎn)、碰撞,逐漸拼湊出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陰謀輪廓。
這不是簡單的后宮傾軋,這是一場旨在打敗皇權(quán)的叛亂!而皇宮,
只是他們選擇的第一個爆破點。我猛地轉(zhuǎn)身,龍袍下擺劃出一個凌厲的弧度?!摆w破虜!
”“臣在!”她挺直脊背,眼神銳利如鷹,等待命令。
受傷的手臂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她的氣勢?!半廾慵纯唐?,
全面接管京城九門防務(wù)及宮內(nèi)侍衛(wèi)調(diào)配!所有進出人員,無論品級,嚴(yán)加盤查,
核對身份文書,有疑點者一律扣押!原有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我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
“暫時解除職務(wù),配合調(diào)查!”非常時期,寧錯勿縱?!俺?,領(lǐng)旨!”趙破虜沒有任何猶豫,
抱拳行禮,動作干凈利落,仿佛早已準(zhǔn)備好投入戰(zhàn)斗?!盎屎??!蔽铱聪蛱K婉清。
蘇婉清立刻上前一步,神色肅穆:“臣妾在?!薄昂髮m之事,交由你全權(quán)處置。
所有嬪妃、宮人,非必要不得隨意走動,相互監(jiān)督。尤其是太后那邊,加派人手‘保護’,
飲食醫(yī)藥,你親自過目,絕不能再出任何差錯!若有形跡可疑、散播謠言者,無需回稟,
直接拿下!”我必須保證大后方的絕對穩(wěn)定。“臣妾明白?!碧K婉清重重點頭,
眼中閃過一絲堅毅。這位一向溫婉的皇后,在危機面前也展現(xiàn)出了不容小覷的魄力。
“傳令下去,即刻起,京城實施宵禁!所有朝會暫緩,各部官員各司其職,無朕手諭,
不得擅離職守!另,以朕的名義,密令周邊 loyal 的州府駐軍,
向京城方向緩慢移動,隨時待命!”我要外松內(nèi)緊,張開口袋,等著老鼠自己鉆進來。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確地發(fā)出,整個帝國的暴力機器和行政系統(tǒng)開始以最高效率悄然運轉(zhuǎn)起來。
壓抑緊張的氣氛如同無形的波紋,迅速擴散至皇城的每一個角落。趙破虜領(lǐng)命后,
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復(fù)雜,有關(guān)切,有擔(dān)憂,但更多的是一種無需言說的默契和信任。
她轉(zhuǎn)身大步離去,背影決絕,很快,外面就傳來了她調(diào)兵遣將、低沉而充滿權(quán)威的命令聲。
蘇婉清也匆匆離去,開始整頓后宮。我獨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輿圖前,
手指劃過安西郡那片廣袤而荒涼的封地,又點向京城。安西王……我的“好皇叔”,
你隱藏得可真深啊。這么多年稱病蟄伏,原來是在暗中編織這樣一張大網(wǎng)。
太后的瘋言瘋語里,“他知道太多了”……這個“他”,指的是安西王?
還是朝中某個位高權(quán)重的內(nèi)應(yīng)?太后究竟掌握了什么秘密,讓對方不惜放火燒宮也要滅口?
還有那詭異的灰色粉末……它到底是什么?“來人!
宣太醫(yī)署首席和欽天監(jiān)精通煉丹之道的人!”我決定從技術(shù)層面入手。既然物理證據(jù)稀缺,
那就從成分分析開始。很快,
幾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太醫(yī)和一個穿著道袍、仙風(fēng)道骨的老道士被帶了進來。
我將那包灰色粉末放在他們面前?!敖o朕驗!不惜一切代價,弄清楚這是何物!有何特性!
尤其是遇熱、遇水、遇油會有何反應(yīng)!要快!”我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老人們圍著小紙包,又是看,又是聞,又是用小勺取了一點放在燈焰上灼燒,
低聲激烈地討論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外面的天色漸漸暗淡下來。我焦躁地在殿內(nèi)踱步,
每一次腳步聲都像是在敲打著緊張的神經(jīng)。終于,那位老道士抬起頭,臉色凝重?zé)o比,
胡須都在微微顫抖:“陛下……此物……此物歹毒異常??!若貧道沒有看錯,
此乃‘燧石魂’之灰!”“燧石魂?說清楚!”我心頭一緊。“回陛下,
這是一種極罕見的礦物,研磨成粉后,性質(zhì)極其不穩(wěn)定,稍遇明火甚至劇烈摩擦,便會爆燃,
且燃燒極快,火勢兇猛,用水難以撲滅,反而可能助長火勢!”老道士語氣急促,
“前朝煉丹師曾偶然制得,因其危險,記載極少,且嚴(yán)令禁止私藏!
此物……此物絕非宮中應(yīng)有之物!”遇火即燃!難以撲滅!
我瞬間明白了慈寧宮大火為何起得那般突然、那般猛烈!根本不是普通的火油助燃,
而是這種近乎古代版“白磷”的東西!對方不僅心思縝密,
還掌握了這種偏門的、惡毒的技術(shù)!“可能查出來源?”我抱著一線希望問。
老太醫(yī)們面面相覷,最終搖了搖頭:“陛下,此物罕見,產(chǎn)地不明,
煉制之法更是秘辛……恐怕,難以追溯?!本€索似乎又?jǐn)嗔?。對方做得太干凈了?/p>
就在我失望之際,一個小太監(jiān)連滾爬地沖進來,臉色慘白:“陛下!陛下!不好了!
看押王嬤嬤的靜思苑……走水了!”又是走水?!我腦子里嗡的一聲,幾乎要炸開!
他們竟然還敢動手?!而且是在我嚴(yán)密布防的皇宮里!“人呢?!”我厲聲喝問。
“火……火起得突然,王嬤嬤她……她沒能救出來……”小太監(jiān)嚇得癱軟在地。滅口!
這是赤裸裸的、針對性的滅口!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氣得渾身發(fā)抖,
一股暴戾的殺意直沖頭頂。他們這是在挑釁!是在打我的臉!“趙破虜呢?!”我怒吼。
“趙元帥已帶人趕去控制了火勢,正在追查縱火之人……”我沖出御書房,
朝著靜思苑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那邊又是一片沖天的火光和濃煙,雖然比慈寧宮小得多,
卻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的臉上。對方對皇宮的滲透,比我想象的還要深!
還要無所顧忌!我站在原地,夜風(fēng)吹拂著我滾燙的臉頰,卻吹不滅心中的怒火和寒意。
不能再這樣被動下去了!必須主動出擊,打亂他們的節(jié)奏!我猛地想起柳如玉。
這個渾身都是心眼、在后宮人際關(guān)系里如魚得水的女人,她那種旁門左道的打聽消息方式,
或許能起到奇效?!皞髁缬瘢 绷缬窈芸靵砹?,她顯然也聽說了連續(xù)失火的事情,
臉上帶著罕見的嚴(yán)肅和一絲后怕,沒了往日的嬉笑?!傲缬瘢蕃F(xiàn)在需要你去辦一件事。
”我盯著她,沒有任何寒暄,“用你所有的方法,所有的渠道,去給朕打聽!后宮里頭,
最近有沒有人突然發(fā)財?有沒有人突然行為反常?有沒有人偷偷往宮外送東西或者接收東西?
尤其是那些不起眼的、各宮各院都能走動的小太監(jiān)小宮女!誰提供了有用的消息,
朕賞金百兩,提拔重用!”柳如玉眼睛瞬間亮了,不是為錢,
而是為這種她最擅長的、充滿挑戰(zhàn)性的任務(wù)。她立刻進入了狀態(tài),
眼神變得精明而銳利:“陛下放心!論打聽消息,論跟底下人打交道,臣妾還沒怕過誰!
保證給您把那些牛鬼蛇神的老底都掏出來!”她頓了頓,壓低聲音,
“特別是……安西那邊來的‘土特產(chǎn)’,
或者誰突然開始拜什么西北來的稀奇古怪的神仙……”我心中一動,點了點頭。
她果然一點就透。柳如玉領(lǐng)命,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了,那架勢,像是要去打一場她專屬的硬仗。
安排完這一切,疲憊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來。我靠在冰涼的龍椅上,閉上眼睛。朝堂,后宮,
邊境,陰謀,叛亂……無數(shù)線索和壓力交織在一起,幾乎讓我喘不過氣。穿越以來,
我第一次感到如此力不從心。CEO不好當(dāng),皇帝更是高危職業(yè)。不知過了多久,
一陣極輕的腳步聲靠近。我沒有睜眼,卻能聞到那熟悉的氣息——淡淡的皂角味,
混合著傷藥,還有一絲煙火氣。她回來了。她停在我面前,沒有說話。
我能感覺到她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查得怎么樣?
”我閉著眼,聲音有些沙啞?!办o思苑的火是有人用火箭從遠處射入引發(fā)的,手法專業(yè),
沒留下活口。王嬤嬤死了,什么都沒問出來?!彼穆曇羝届o,卻帶著壓抑的怒火和挫敗感。
我嘆了口氣,意料之中?!氨菹?,”她忽然低聲問,“您信我嗎?”我睜開眼,
對上她深邃而認(rèn)真的目光?!靶拧!睕]有任何猶豫。“那您休息一會兒?!彼f著,
竟然上前一步,伸出手,力道適中地按上我的太陽穴,開始輕輕揉按。
她的手指帶著練武之人的粗糙,動作卻有些笨拙的溫柔。我身體一僵,下意識地想避開,
卻被她另一只沒受傷的手輕輕按住了肩膀?!皠e動。您太累了?!彼穆曇艉芙?,
呼吸拂過我的發(fā)頂,“朝政也好,陰謀也好,不是一天能解決的。您是皇帝,不能先垮了。
”她的按摩并不熟練,甚至有點疼,但那指尖的溫度和笨拙的關(guān)心,卻像一道暖流,
緩緩注入我冰冷疲憊的心臟。我沒有再動,緩緩閉上了眼睛。緊繃的神經(jīng),在她的指尖下,
一點點松弛下來。在這個殺機四伏、冰冷徹骨的夜晚,在這偌大而空曠的宮殿里,我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