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臉上的暴戾瞬間褪去,換上一種近乎輕松的語調(diào):“啊,沒什么,不小心踢到椅子了?!彼麎旱蜕眢w,湊近蘇凌淵:“出去別給我亂說!以后別再招惹羨魚,否則你就和你那假外公一起睡大街去吧?!?/p>
蘇凌淵死死咬牙,緊握的拳頭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喉嚨卻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男人滿意地看著他瞬間僵硬的反應,最后瞥了他一眼,從容地拉開了會議室的門。
門外,班主任和姜羨魚正等在那里。男人立刻拉起女兒的手,聲音溫柔得判若兩人:“羨魚,他不適合你,聽爸爸的話,咱們換一個好嗎?你們年級第一是誰?要不……”后面的聲音被門隔絕,變得模糊不清。
班主任見蘇凌淵遲遲不出,推門進來,一眼便看見了他臉頰上那清晰刺目的紅腫指痕,驚得倒吸一口涼氣:“這!你這臉怎么回事?!”
“我自己打的,”蘇凌淵語氣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可以走了嗎?以后我不會再早戀了?!?/p>
老師顯然被這回答震得回不過神,下意識胡亂點了點頭。蘇凌淵面無表情地從她身旁擦過,徑直離開。
教室里已空無一人,智能白板旁的手機收納袋里,孤零零地躺著他的手機。
他取回手機,對著屏幕攝像頭,清晰地拍下了自己臉上的掌印。照片發(fā)送給喬書玉,手指快速敲擊:「之前的價格不包含挨打,兩巴掌,一巴掌一百,你還欠我兩百?!?/p>
信息發(fā)送完畢,他點開班群新公告,一科一科地清點整理今天的作業(yè)。
剛收拾好書包,喬書玉的紅包已經(jīng)跳了出來:「姜羨魚的家長這么兇殘的嗎,看來得趕緊跟她分手,反正已經(jīng)談過了,也就那樣吧,你不喜歡她是對的。誒,你覺得她閨蜜怎樣?」
蘇凌淵面無表情地點開紅包。長按錄音鍵,語氣平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冷硬:“我勸你別再亂來。否則我會告訴李老師,在教學樓后面和姜羨魚親嘴的人其實是你?!?/p>
對話框那頭,“正在輸入中”的提示反復閃現(xiàn),最終歸于沉寂,再無消息。
蘇凌淵將手機揣回口袋,拎起書包,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教室前門不知何時倚著一個人影。
是坐在他右邊的那個男生,姓陸,名字好像帶個“水”字,他記不太清了。
男生身量高瘦,校服穿得一絲不茍,白凈的臉上沒什么表情,背著書包,手里拿著兩只裹著包裝紙、正冒著寒氣的“老冰棍”。
蘇凌淵走過去,亮出掛在食指上的前門鑰匙:“麻煩快點,我要鎖門了。”
“用這個敷一下臉再走吧?!蹦猩蝗簧斐鍪郑瑢⑵渲幸恢槐鬟f到他面前。
蘇凌淵有些意外,下意識搖頭拒絕。
“超市里買不到冰袋,只有這個?!蹦猩穆曇艉苷J真,帶著一種安撫的意味,“別擔心浪費,化了再凍上,還能吃的?!?/p>
蘇凌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側(cè)身打算從他身旁擠出教室。
就在邁步的瞬間,一只帶著涼意的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腕。
緊接著,臉頰那火辣辣的紅腫處,傳來一陣沁人心脾的冰爽。
是冰棍光滑的包裝紙面,被男生小心翼翼地、一下下輕輕貼敷上來。涼意一點一點滲透皮膚,奇跡般地壓下了那令人煩躁的灼痛和緊繃感。
原來冰敷真的有用,蘇凌淵心里掠過這個念頭。
“我……我自己來吧?!彼蝗桓械揭唤z局促,幾乎是搶過男生手中的冰棍,胡亂地按在自己臉上,聲音低低地補了一句,“謝謝。”
“別客氣。”男生嘴角彎起一個極淺的弧度,立刻回應道。
蘇凌淵不再看他,單手帶上了教室前門,鑰匙插入鎖孔,“咔噠”一聲反鎖。
他轉(zhuǎn)過身,卻見那個姓陸的男生不知何時已站得筆直,雙手捧著一封折疊得整整齊齊的信,遞到他面前。
男生捧著信,目光灼灼地看著他,聲音帶著一種豁出去的堅定和不易察覺的緊張:“這封信,我準備了很久……可我是個膽小鬼,一直不敢交給你。直到今天我才發(fā)現(xiàn),我有了更害怕的事情……幸好,那不是真的。”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請原諒我的自私,我知道這可能會讓你困擾……但我不能再做膽小鬼了。蘇凌淵,我……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請你,至少給我一個機會……看一看我寫給你的這封信,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