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我” 是一名死士，代號：雀，周瑜派我潛伏在曹操身邊伺機必殺他，
我扮演一名叫“婉兒”的曹魏官員之女，當扮演她人太久，當深闕燈火熄滅，最后活下來的，
是婉兒，還是那只永遠飛不回江東的雀？我也不知道了.......1他放下竹簡?！熬?。
”我上前，斟滿。酒聲落入杯中，一絲不差。他未看酒，看我?！巴駜航袢眨裢獍察o。
”我低頭?！爸鞴珓谏?，妾不敢擾?！薄笆敲础！彼讣鈩澾^杯沿?！敖瓥|的雨，
可比許都大？”我執(zhí)壺的手穩(wěn)如磐石?！版杂组L在許都，不知江東雨事?！币宦曒p笑。
冷而銳。“是了。孤忘了?！彼【疲伙嫸M。“下去。”“是。”轉(zhuǎn)身時，
他的聲音追來。“周瑜，慣用美人計否？”我停步。背對他?！版唤庵鞴?。
”“無他。忽覺江東人物，皆有趣得很。”竹簡再次展開的聲音。“去吧。”廊深且暗。
拐角，一只手猛地將我拽入陰影。冰冷鐵甲抵住咽喉。“他起疑了。”影的聲音，刮骨鋼刀。
“尚無實證。”“都督令：南征前，必殺之。時限至。”“曹營守備…”“那是你的事。
”他塞來一物，細小冰冷，藏入袖中?！跋麓问萄纾c酒或刀，選一樣。”影消失。
我攤開手。一枚雀形銅符，冰冷地硌在掌心。江東的印記。心跳如鼓，不是因為恐懼。
是因為他方才問起江東時，眼中一閃而過的…興趣。今夜，該我當值。內(nèi)室只燃一盞燈。
他伏案，地圖鋪展。燭光搖曳，將他身影拉得巨大，投于墻上，如山巒壓來。我跪坐一旁，
添茶，研墨?？諝饽郎?，唯有筆尖刮過絹布的細響。忽然，他擲筆。揉按眉心?！扒G州劉表，
豚犬耳?！彼谱哉Z，又似問我?！耙滥憧?，江東懼孤否？”“天下無人不懼主公威儀。
”他側(cè)頭，目光如實質(zhì)，烙在我臉上。“你懼孤？”“妾…敬慕主公?！薄熬茨?。
”他玩味著這個詞，忽然探身，手指抬起我的下巴。力道不重，不容抗拒?！疤痤^說話。
”我被迫迎上他的視線。深不見底?！肮抡髑G州，在即?！蹦粗改﹃^我的下頜，
激起一陣戰(zhàn)栗。“帶你去，可觀大江浩蕩?！彼α?。不是喜悅，是審視，是狩獵。
“讓周瑜也看看，他的棋，落在了何處?！毖核查g冰涼。他知道了。或只是試探。
他的手未離開，反而滑下，指尖擦過脖頸脈搏跳動之處，停駐?！斑@般細的頸子，”他低語，
氣息拂過耳廓，“折斷起來，想必輕易?！蔽移料ⅰＯ乱豢?，他撤回手，重回案后。
“茶涼了。”我重新斟茶。指尖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他端起茶盞，忽又放下。“更衣。
”我起身，近前，為他解甲。鐵甲冰冷沉重。手指穿梭于皮革與金屬之間，距離極近。
他的呼吸落在發(fā)頂。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危險的靜謐?！巴駜?。”“妾在。”“若無戰(zhàn)事，
你可愿長留此間？”甲胄松開。我后退一步。“妾之去處，唯主公定奪。”他抓住我手腕。
力道驚人?！肮聠柲闶欠裨敢??！蹦抗庀嘧病Ｋ壑袥]有絲毫暖意，
只有深潭般的探究與掌控。“愿意?！蔽艺f。他松開手，仿佛從未發(fā)生過?！昂芎?。
”燈花爆開一聲輕響。他揮手?！巴讼隆鬈鲝?。”“是?！蔽彝顺?，關(guān)門。背靠冰冷門扉，
袖中雀符邊緣，深深嵌入掌心。影在廊下陰影中等我。“為何還不動手？”“未有良機。
”“都督?jīng)]有耐心了?！薄安懿僖酂o?！蔽艺f，“他在等我動手?！庇俺聊凰病?/p>
“那就做給他看。”他遞來另一枚銅符，與我袖中那只一模一樣?！跋麓巍＿@是最后指令。
”他融入黑暗。我攤開手。兩只雀鳥，冰冷地臥在掌心，指向同一個結(jié)局。腳步聲近。
門內(nèi)傳來他的聲音，沉而緩，穿透門板?！霸捈葌魍?，就進來?！薄肮拢柿?。
”2我推門而入。他仍在案后，指尖敲擊地圖上的長江南岸。“聊完了？”“是。
”“孤的茶。”我斟茶，遞上。他未接，目光鎖死我袖口。“袖中何物？”“女子瑣物，
不敢污主公目?！薄俺噬?。”我未動。他起身，繞過桌案，逼近。陰影徹底籠罩我。
“周瑜許你何職？功成后，是將軍，還是夫人？”“主公…”他猛地攥住我手腕，
力道扼斷筋骨。袖中銅符跌落，清脆一聲，滾落燈影下。兩只雀鳥。他俯身拾起，掂量。
“一真一假。一令殺，一令…降？”他冷笑，將其中一枚擲還給我。“雕蟲小技。
”我握緊那枚銅符，冰冷刺骨?！肮陆o過你機會?！彼成?，“明日大軍開拔。你隨行。
江風烈，正好醒神?！薄叭粑也粡模俊彼麄?cè)首，半張臉浸在陰影里?！澳蔷同F(xiàn)在死。選。
”我收起銅符。“妾隨主公南征?！睉?zhàn)船如蝗，壓向江面。曹營連舟，穩(wěn)如陸地。
他立于艦首，我侍立側(cè)后。風鼓滿袍，獵獵作響?！翱芍聻楹伪厝〗瓥|？”“一統(tǒng)天下。
”“錯?！彼椿仡^，“因周瑜不肯降。孤要他知道，頑抗者，終為齏粉?！币幻孔浔紒?，
遞上密函。他展閱，大笑。笑聲刮過江面，驚起水鳥?！爸芄≈?？”他將信紙揉碎，
撒入江中?！霸p耳。欲孤輕敵。”他忽然看我。“他若死，你可悲否？”“敵軍主帥，
死不足惜?！薄袄溲?。”他點頭，“像孤的人?！庇霸谌巳哼吘壋霈F(xiàn)，目光如鉤。
我偏開視線。夜，中軍大帳。酒氣彌漫。諸將退去，唯他獨坐?！白鄻贰！彼?。樂師遲疑。
“主公，欲聞何曲？”“《雀南飛》?！睅?nèi)霎靜。無人會奏此江東民謠。他看向我?！澳?。
”“妾不會?！薄澳銜！彼麛S來酒觴，銅器砸在我腳邊，嗡鳴。“唱。”我跪坐。開口。
詞句生澀，調(diào)是江東舊調(diào)。他閉目聆聽。手指和著節(jié)拍，敲擊案幾。一曲終了。他睜眼。
“好。賞酒。”近侍遞來金杯。酒色深紅。他盯著我。“喝?！蔽医舆^。杯沿觸唇。
他眼神無波。影的指令在腦中尖嘯。周瑜的冷眼。曹操的試探。兩枚雀符。我傾杯，飲盡。
酒液灼喉。他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抬?！安慌鹿馒c你？”“主公若要妾死，無需鴆酒。
”“聰明?！彼惺郑敖??！蔽蚁バ兄了盖?。他俯身，酒氣混著鐵銹般的威壓撲面。
“最后一夜。給你最后一次選擇。”聲音壓得極低，只入我耳?！皻⒐?，
或…”帳外突然殺聲震天！火光驟起！“敵襲！江東水軍夜襲！”他猛地推開我，拔劍起身，
厲聲喝令?！坝瓟常髁?，不準亂！亂陣者斬！”帳外瞬間陷入混亂。兵刃交擊，火焰噼啪，
慘嚎不絕。影如鬼魅般突入帳中，刀光直刺曹操后心！曹操仿佛背后生眼，側(cè)身避過，
劍鋒反撩，架開攻勢?！敖K于來了！”兩人纏斗，快如電光。影嘶吼：“雀！動手！
”我袖中匕首滑出。冰冷。曹操背對我，正格開影的劈砍?？臻T大開。機會。唯一的機會。
我撲上前。匕首遞出——卻猛地轉(zhuǎn)向，深深扎入影的胸膛。影踉蹌后退，難以置信地瞪視我。
血沫從他口中涌出?！澳?..…”倒地。氣絕。一切聲響驟然退去。曹操收劍，轉(zhuǎn)身。
胸前鎧甲有一道深痕，喘息粗重。他盯著我，又看向地上影的尸體。帳外火光映照他半張臉，
明暗不定。他一步步走近。踩過血泊。停在我面前。匕首還握在我手中，滴血。他抬手，
抹去我頰邊濺上的一滴溫熱。指尖染紅?！盀楹?？”我松開手，匕首落地。“妾是婉兒。
”他凝視我良久。殺聲依舊，卻仿佛隔了一層紗。忽然，他笑了。并非喜悅，
而是某種深沉的、近乎殘酷的了然?！昂谩！彼捌鹞业呢笆祝匚沂种?。握緊我的手指，
力道箍鐵?！澳蔷透??！彼е易叱龃髱?，直面江上滔天火光與廝殺?！翱醋屑殻?/p>
”他吼聲壓過戰(zhàn)場喧囂，“這就是你要的結(jié)局！”火船撞入連舟，烈焰騰空，映紅江水。
他的手如鐵鉗，未曾松開。“今夜之后，”他的聲音撞入我耳中，清晰冰冷，“世上再無雀。
只有婉兒?！苯t了。3赤壁的火燒了三天。敗軍北撤。疾行。沉默。
只有馬蹄與車輪碾過凍土的悶響。我與他同乘一車。他閉目，似睡。鎧甲未卸，血污干涸，
掌心始終按著劍柄。車顛簸。他忽然開口，眼未睜?！爸荑さ幕穑瑹猛纯?？
”“……”“他許你什么？”“自由?！彼犙郏饫鋸?。“愚蠢。這世上，何來自由。
”他傾身，捏住我下巴，迫使我看他。“唯有強弱。你選了強的一方。很好?！彼砷_手。
“但叛主者，孤從不輕用?！避囃怦R蹄聲近。荀彧聲音嘶啞?！爸鞴?，前方驛館可暫歇。
”“不停。”他斬釘截鐵，“直抵許都?！币顾藁囊?。營火零星。他帳中召我。
案上置一壺酒，兩盞。“斟酒?！蔽覉?zhí)壺。他按住我手?！斑@次，是真酒?！彼挂槐?/p>
自飲盡?！霸撃懔?。”我斟滿，飲下。烈酒燒喉?！俺啾谝话鸦?，”他盯著跳躍的火光，
“燒掉了孤半世根基。也燒干凈了些別的東西。”目光轉(zhuǎn)回我臉上，“你說呢，婉兒？
”“妾不知?！薄澳阒??！彼七^另一杯，“周瑜下一步棋，落向何處？”“妾已非江東子。
”“是嗎？”他冷笑，“那枚雀符，可還留著？”我默然。他忽然擲杯于地！碎裂聲刺耳。
“說！”帳外甲士聞聲按刀。我跪伏。“妾…不知?！薄笆遣恢€是不肯說？”他起身，
陰影壓下?！肮碌哪托模邢??！薄皻⒘宋??！蔽姨ь^。他停頓?？諝饽郎?。忽大笑。
“求死？太易?！彼鹞?，拖至帳門，掀簾指向外面漆黑荒野?！跋胨?？現(xiàn)在就可走。
看你能活幾時。”寒風灌入。我未動。他松手，簾幕垂落?！翱磥磉€是怕死?！薄安⒎桥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