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走過去,笑著對俞夫人道了聲謝,然后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他扭頭掃了一眼問道,“嫂子,俞聞鑠呢?”
俞夫人被他叫的一愣,隨即不好意思道,“瞧你這孩子,你跟我們家小渡差不多大,跟著他叫我一聲阿姨就行了?!?/p>
“這嫂子,你敢叫,我也不敢應吶?!?/p>
江澈勾起唇,淡淡一笑,“他可以叫我一聲叔,我不介意的。”
俞夫人:“……”
俞渡:“……”
我他媽介意好嗎!
被一個跟他兒子差不多大的小伙子叫嫂子,在兒子叫叔和自己被叫阿姨之間,俞夫人果斷選了前者。
她美滋滋的把果盤往江澈面前推了推,“小江弟弟,來,吃水果?!?/p>
俞渡:“……”
江澈盛情難卻,他用牙簽叉了一小塊西瓜放進嘴里,慢慢的吃著。
俞夫人這才嘆了口氣道,“聞鑠跟他大哥在書房呢?!?/p>
“他非要把那個女人……”說到這,她似乎才猛然想起來,她口中的那個女人現(xiàn)在就在旁邊的沙發(fā)上坐著,又住了嘴,訕訕道,“他們一會兒就下來了?!?/p>
江澈點了點頭。
俞夫人對著俞渡使了個眼色,俞渡愣了愣,忽然福至心靈道,“兄弟,你累了吧?客房已經(jīng)給你收拾好了,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江澈笑了下,點頭道,“可以啊。”
俞渡和俞夫人都是一喜。
俞渡麻溜兒道,“走走走,我先帶你過去看看房間,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給我說,我再給你準備?!?/p>
江澈又點了點頭,從沙發(fā)上站起了身。
既然俞家沒有要給他介紹沐婷的意思,他現(xiàn)在也不好越俎代庖去跟人認識。
只是禮貌的朝著對方一頷首,便跟著俞渡往樓上走了。
他的客房被安排在二樓,房間看起來挺大的,布置的也很溫馨,窗外正對的就是外面的小花園。
小花園里種了一大片秋海棠,此時開的正艷,景色十分不錯。
看來俞家是特意給他安排的這個房間,他心里微微一暖。
俞渡抬手搭在他的肩上,笑呵呵道,“你看看還有什么需要的嗎,我讓阿姨給你準備?!?/p>
江澈搖了搖頭,“挺好的?!鳖D了頓,他又問道,“你的房間在哪兒?”
俞渡一愣,抬手指了指自己,“我?”
這小子問他干什么,不應該問他小叔么!
江澈眨了眨眼,“嗯,你。”
俞渡撓了撓頭說,“在最里間呢,怎么了?”
江澈笑了笑說,“沒什么,你小叔呢?”
說起這個,俞渡就來勁兒了,他嘿嘿一笑說,“在你房間隔壁呢?!?/p>
江澈:“……”
“哎呀兄弟,你現(xiàn)在就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庇岫膳牧伺乃募缯f,“今天你揍我小叔的英勇畫面,我們都還歷歷在目呢?!?/p>
“你那瀟灑的身姿,已經(jīng)讓我們家所有人深深著迷?!?/p>
“放心,只要你能讓我小叔不發(fā)癲,我們家絕對把你當祖宗供起來?!?/p>
江澈:“……”
他從兜里掏出一張銀行卡塞進江澈手里,“喏,這是我媽讓我給你的,說是給你的零花錢,里面有五百萬?!?/p>
俞渡沒好氣的癟了癟嘴,“比我多了五倍呢!”
“我媽都說了,如果不夠花的話,盡管給她說,她再給你轉(zhuǎn)?!?/p>
江澈看了一眼手中的卡,老大不客氣的揣進了兜里。
就當是教育費了。
還是一對一輔導呢,值這個數(shù)!
“謝謝。”江澈道,“一會兒俞聞鑠出來,你……”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聽見對面的房門砰的一聲響,一道快速又沉重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
緊接著而來的,是一道怒喝,“俞聞鑠!你今天要是敢把那個女人留在家里,老子就不認你這個弟弟!”
俞聞鑠冷笑一聲,根本沒理會身后的怒喝,轉(zhuǎn)身就要下樓。
可他剛走到拐角處時,一道修長的人影從客房里走了出來。
“嗨?!苯禾鹗中Σ[瞇的朝著他打了個招呼,“俞聞鑠,又見面了。”
俞聞鑠:“……”
江澈看了他身后的俞聞代一眼,挑了下眉,“嘖,你小子,多大個人了,還玩兒青春叛逆這一套呢?”
俞聞鑠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愣住了。
胸腔中那不斷翻涌的暴戾和怒意,在江澈這句調(diào)侃的話語中,彷如被注入了一道清泉,將所有的混沌都沖洗的干干凈凈。
他眨了眨眼,又有些茫然的甩了甩腦袋,忽然間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瞪著眼驚訝的看著江澈,“艸,你怎么在我家?”
江澈道,“你大嫂讓我來給你當家教的?!?/p>
“哈?”
“不信你問你侄兒。”
俞渡在旁邊瘋狂的點頭,“是這樣的沒錯,小叔,我兄弟就是你的家教!”
俞聞鑠臉部肌肉都不可置信的顫了顫,沉默了很久,他一巴掌扇在俞渡的后腦勺上,“誰他媽是你兄弟,這是我兄弟!別瞎亂叫,你得叫叔!”
俞渡:“……”
他瞪大眼捂住自己的頭,“臥槽,小叔人癲了就算了,怎么腦子也進屎……呸,我是說你腦子怎么也壞了?”
俞聞鑠沒搭理他,拽著江澈的手就走,“你跟我來。”
江澈垂眸看了一眼拽著他手腕的手,“松開。”
俞聞鑠的肌肉神經(jīng)一跳,下意識的就松開了。
松開后他又對自己這種行為十分不恥!
艸!
他憑什么聽這孫子的話!
剛才這孫子還特么的背叛他給他送警察局去了呢!
他瞪著江澈,冷哼一聲,“你跟我來!”
江澈挑了下眉,跟著他走進了……他的臥室。
俞聞鑠砰的一聲把門給關上,還上了反鎖,抱著臂擋在門口瞇起眼看他,“說吧,你為什么會在我家?”
“我說了啊,來給你當家教。”
“放屁!”俞聞鑠一咬牙,“你小子有什么陰謀,趕緊給我坦白,不然老子……”
江澈淡道,“哦,不然怎樣?”
俞聞鑠被他涼涼的眸子看的一個激靈,下意識的瞥開眼,扯了扯嘴皮子說,“不然老子不給你拔墳頭草了?!?/p>
江澈頓了頓,然后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俞聞鑠怒道,“你笑什么?”
江澈道,“笑你傻的可愛?!?/p>
“你特么……”
“行了?!苯阂黄ü勺谒拇采?,對他一揚下巴,“坐吧。”
俞聞鑠抿了抿唇,還真聽話的在門口的小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他彷如深淵的目光盯著江澈看了很久很久。
隔著時間的長河與時空的交疊,被隔開的兩個時空似乎在他眼前漸漸重合。
這是他的兄弟,十年前那個兄弟。
這也不是他兄弟,十年后的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抔黃土。
可現(xiàn)在這個人,卻真真切切的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
虛幻中透著讓人驚訝與不可置信的真實。
俞聞鑠看著看著,心底卻恨恨的想。
這孫子生前就沒干什么好事,靈魂估計早他媽下地獄了吧!
也不知道他在下面……過的好不好。
還會不會生病,冷不冷,熱不熱,有沒有好好吃飯……
想著想著,俞聞鑠那冷冽的眸子忽然像是被人灌了一場水蒙蒙的霧。
他的眼眶微微泛紅,喉嚨處一股酸澀感不斷地往上涌。
他再也忍不住,猛的往后一仰,抬起一只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遮住了自己那讓人看笑話的失態(tài)。
過了很久,他才啞著嗓子低聲問道,“江澈,你在地獄里……還好嗎?”
江澈:“……”
這孫子表演型人格嗎?
剛才暴戾狂躁的像頭熊,現(xiàn)在卻又傷心悲痛的像個……
活生生、有煙火氣、有靈魂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