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你媽林硯！”沈知意猛地抬腿想踹，膝蓋卻被對方死死壓住，動彈不得。
鎖骨處的刺痛和血腥味讓他胃里一陣翻涌，他摸了一把滲血的傷口，指尖染上黏膩的紅，抬頭時眼底的暴戾幾乎要溢出來，“你他媽是真瘋了還是活膩了？敢咬我？！”
林硯的目光卻黏在那道新鮮的咬痕上，看著血珠慢慢滲出，在白襯衫上洇開一小片刺目的紅。
應(yīng)該能留疤吧？他漫無目的地想，留不下也好，下次可以再補一個。
他沉默地從沈知意身上下來，站在一邊，看著對方狼狽地揉掉眼角的生理性淚水，聲音平直得像一條拉緊的線：“你打我吧，我不還手?！?/p>
“你他媽還敢還手？！”沈知意像是被這句話再次點燃，踉蹌著站穩(wěn)，揚手就是一記極其響亮的耳光，空蕩的后巷里回聲刺耳。
他甩了甩發(fā)麻的手掌，心里的火卻越燒越旺，“滾！立刻給老子消失！”
林硯的半邊臉迅速紅腫起來，清晰的指印浮現(xiàn)在蒼白的皮膚上。
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鼻尖縈繞著從沈知意衣領(lǐng)間散出的、混合著淡淡薄荷味的煙草氣息，這味道讓他瞳孔幾不可查地縮了一下。
沈知意粗暴地扯了扯衣領(lǐng)，試圖蓋住那處狼狽的傷口，眼神陰鷙得嚇人：“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真覺得老子平時逗你玩是給你臉了？我告訴你，從明天起，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林硯依舊沉默，只是定定地看著他，那雙眼睛黑得滲人，像兩口深不見底的枯井，所有的情緒都被吞噬殆盡，只留下令人不適的死寂。
“別他媽用這種眼神看我！”沈知意被他看得頭皮發(fā)麻，反手又是一巴掌，比剛才更重。
清脆的響聲里，他抖出根煙咬在齒間，打火機咔噠一聲點燃，煙霧模糊了他戾氣橫生的臉。
他朝著林硯的臉吐出一口煙圈，瞇起眼：“看傻了？還是覺得老子不敢弄死你？”
他用夾著煙的手指點了點自己鎖骨的傷口，煙灰簌簌落在林硯肩頭，“咬我？你算個什么玩意兒？陰溝里的老鼠也配跟我呲牙？老子之前對你夠客氣了！”
他把煙蒂狠狠摁在墻上碾滅，火星四濺?！爸皼]下死手是看你可憐，真當(dāng)我拿你沒辦法？”
沈知意逼近一步，身高帶來的陰影完全籠罩住林硯，他伸出手，用指尖極其輕佻地拍了拍林硯紅腫的臉頰，動作像在逗弄一只不聽話的寵物，眼神卻冷得能凍傷人，
“我會讓你知道‘后悔’兩個字怎么寫，寫到你爹媽都嫌你丟人——哦，”他像是突然想起，惡劣地笑出了聲，尖尖的犬牙露了出來，
“忘了你沒爹沒媽了?！?/p>
“不過沒關(guān)系，該給你的‘照顧’，一樣都不會少。”他俯身，湊到林硯耳邊，呼吸帶著煙草的熱氣，聲音壓得低低的，卻字字淬毒，
“從明天起，學(xué)校里不會有人再跟你說話。就算你被人堵在廁所里打，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幫你——誰讓你惹了不該惹的人？”
“你不是要打工掙生活費嗎？”沈知意直起身，撣了撣并不存在的灰塵，
“放心，我會天天讓人去‘照顧’你生意。要么不小心打翻盤子讓你擦地，要么就坐在那兒挑三揀四罵到你下班。我看你怎么安生掙錢?！?/p>
他盯著林硯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忽然勾起一個更殘忍的笑：“獎學(xué)金？那點錢老子看不上。畢竟是你吭哧吭哧熬夜考出來的，直接搶了多沒勁。”
“不如這樣，考試前一天，我找倆人‘輕輕’把你右手弄脫臼。讓你看著試卷干瞪眼，考完了再‘好心’給你接回去。既不耽誤你拿錢，又能讓你長長記性，怎么樣？這主意是不是挺貼心？”
他每說一句，心里的火氣就竄高一截，捏緊的拳頭指節(jié)泛白。
他是真被這油鹽不進的瘋子惹毛了，只覺得不把對方徹底踩進泥里碾碎，這口惡氣就永遠(yuǎn)咽不下去。
他甚至開始覺得，那些聽來的更陰損的手段，用在林硯身上都算輕的。
“你會為今天做的一切后悔的。”
他說完了，喘著氣，緊緊盯著林硯的臉，期待從那片死寂里看到裂痕，恐懼、后悔、憤怒，哪怕是絕望的崩潰也好。
他甚至不自覺用舌尖頂了頂腮幫，期待看到對方傲骨折斷、跪地求饒的樣子。
林硯終于抬了抬眼瞼，紅腫的臉頰讓他看起來有些狼狽，但聲音卻平穩(wěn)得詭異，帶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篤定：
“不會?！?/p>
“不會？”沈知意簡直要氣笑，伸手狠狠戳著他的額頭，“不會什么？不會后悔？你他媽咬了我還有理了？！”
“你這種活在臭水溝里的東西懂個屁！等著，過不了幾天就讓你跪著求我！”
他狠狠啐了一口，轉(zhuǎn)身大步離開，罵罵咧咧的聲音在巷子里回蕩：“敢咬我……真他媽晦氣……”
林硯緩緩蹲下身，蜷縮在墻角的陰影里。臉頰還在火辣辣地疼，鼻腔里卻仿佛還殘留著那股混合了血腥味的薄荷煙草氣。
他知道沈知意生氣了，氣到要毀掉他的一切。
但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家人總是會有脾氣的。寵物急了也會撓人。
他輕輕摸了摸自己發(fā)燙的臉頰，低聲喃喃，像是在安撫自己：
“家人生氣了……是我做得太過分了?！?/p>
“沒關(guān)系?！?/p>
“他會習(xí)慣的?！?/p>
“他會……喜歡的?！?/p>
巷口的風(fēng)吹過，卷起幾片落葉，打著旋兒，落在那一小片未干的血跡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