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痕猶潤，是一闋新填的《鷓鴣天》：“水殿風來暗香滿，玉簫聲斷鳳凰臺。

菱花鏡里春山瘦，不為新妝為底哀？云漠漠，水瀠洄，舊時月色照人來。秦淮多少繁華夢，

都付啼鵑帶血開。”詞意幽微，字字珠璣，惹得一旁伺候的侍女云兒輕聲嘆道：“姑娘這詞，

字字含著淚，句句帶著血，叫人讀了，心尖兒都顫了?！毙⊥鹜Ｏ?，眸光掠過窗外粼粼水波，

淡淡道：“不過是一點癡心妄想，付與這秦淮水罷了。取我那幅未完成的《寒江獨釣圖》來。

”云兒忙捧過一卷素絹。小宛執(zhí)起一支細若毫芒的鼠須筆，蘸了淡墨，

對著燈下絹素凝神片刻，忽而落筆。寥寥數(shù)筆，一葉扁舟，一個蓑笠翁的孤影便躍然絹上。

舟下寒水微波，遠處山影朦朧，大片留白處，只覺寒氣森森，孤寂入骨。

她正欲點染遠山飛雪，忽聞樓下傳來清朗談笑與友人引薦之聲：“辟疆兄請看，

這便是‘針神曲圣’董小宛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冠絕秦淮，

更有一手化腐朽為神奇的烹任絕藝，尋常食材經(jīng)她巧手，便成天珍?！敝楹熭p響，

復社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拾級而上。他一身素雅青衫，風姿俊逸，目光如電，甫一入門，

便與抬眸的小宛視線相撞。那目光清澈如秋水，卻又深邃如古潭，帶著一絲清冷的探究，

毫無風塵女子的媚態(tài)。冒辟疆心中微動，拱手道：“久聞小宛姑娘才名，今日一見，

方知‘林下風致’四字，非虛言也。這畫……”他目光落在案上《寒江獨釣圖》，

“筆簡意遠，寒寂之氣透骨，竟有倪云林遺韻，姑娘畫藝亦是超凡?！毙⊥鹌鹕頂狂胚€禮，

聲音清越：“冒公子謬贊。秦淮女兒，不過借風月暫棲身。畫由心生，不過一點孤寂，

借筆墨遣懷罷了。公子請坐?！彼e止落落大方，氣度天然。侍兒奉上清茶，

是上好的雨前龍井。小宛的目光掠過冒辟疆案頭新得的宋版《山家清供》，似有所感，

輕啟朱唇：“公子也愛這山林清味？書中‘撥霞供’（涮兔肉火鍋）一味，看似粗簡，

然于雪夜圍爐，取山泉活水，薄切霜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