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溫巢**(一)林薇最后的記憶,是刺眼的車燈和劇烈的撞擊聲。
意識仿佛被撕成碎片,墜入無邊的黑暗。再次醒來時,頭痛欲裂,
身體像是被重物碾過一般酸痛。她費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醫(yī)院純白的天花板,
而是古色古香的雕花床頂,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陌生的檀香氣息?!靶〗?!您醒了?!
”一個帶著哭腔的、清脆的女聲在旁邊響起。林薇,不,她很快意識到,
這具身體似乎不屬于她了。她僵硬地轉(zhuǎn)過頭,看到一個穿著藕色襦裙、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鬟,
正驚喜交加地看著她,眼圈紅紅的?!八彼D難地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喉嚨干澀得發(fā)疼。
小丫鬟連忙手腳麻利地倒了一杯溫水,小心地扶起她,喂她喝下。溫水滋潤了喉嚨,
稍稍驅(qū)散了些許混沌?!拔摇趺戳耍俊彼囂街鴨?,聲音沙啞?!靶〗隳耍?/p>
您前幾日在花園里撲蝶,不小心跌進(jìn)了荷花池里!可把老爺夫人嚇壞了!昏睡了一天一夜呢!
阿彌陀佛,總算醒了!”小丫鬟嘰嘰喳喳地說著,后怕地拍著胸口。荷花池?跌入?
林薇腦中一片茫然,隨即是巨大的恐慌襲來。這不是她的身體,不是她的時代!
她猛地看向自己的手,纖細(xì)、白皙,是一雙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陌生的少女的手。
記憶的碎片混亂地交織——現(xiàn)代都市的車水馬龍,學(xué)術(shù)報告廳的燈光,
父母溫暖的笑臉……與眼前古雅的房間,小丫鬟擔(dān)憂的面孔,
以及這具身體殘留的、一些模糊的印象:沈玉蓉……沈家……嫡女……她,林薇,
一個受過現(xiàn)代高等教育的獨立女性,竟然穿越到了一個未知的古代封建社會,
成為了一個名叫沈玉蓉的閨閣小姐。巨大的荒謬感和恐懼感幾乎將她淹沒。她閉上眼,
強(qiáng)迫自己冷靜。多年的學(xué)術(shù)訓(xùn)練讓她習(xí)慣性地開始分析處境:首先,要活下去。其次,
要獲取信息。接下來的幾天,她在丫鬟碧珠的悉心照料下“養(yǎng)病”,
同時不動聲色地收集著信息。這里是永朝,一個歷史上不存在的封建王朝。
她是沈家的嫡出三小姐,年方十五。父親沈知儒是當(dāng)?shù)仡H有聲望的士紳,雖無顯赫官身,
但家境殷實,與官場也有幾分香火情。母親沈夫人出身書香門第,溫婉賢淑。
上面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家庭關(guān)系,據(jù)她觀察和從碧珠嘴里套話,
似乎頗為和睦。(二)等她能下床走動時,終于見到了這世的“家人”。沈老爺身形微胖,
面容和藹,看到她便露出慈愛的笑容:“蓉兒總算大好了,以后可要仔細(xì)些,莫再如此毛躁,
讓你母親憂心。”語氣里是關(guān)切多于責(zé)備。沈夫人則直接將她摟進(jìn)懷里,
心肝肉兒地叫了一通,眼淚漣漣:“嚇?biāo)滥锪?!下次可不許再去水邊頑了!
”溫暖的懷抱和真摯的擔(dān)憂,讓身處異世、內(nèi)心惶惑的林薇(為了敘述方便,
后續(xù)仍稱其內(nèi)心為林薇)感到一絲難得的慰藉。哥哥姐姐和弟弟也陸續(xù)來看她。
大哥沈文瑾已開始幫著父親打理家業(yè),性格沉穩(wěn),送來了些新巧的玩意兒給她解悶。
二哥沈文瑜更跳脫些,笑話她“撲個蝶也能掉池子里,笨死了”,換來母親一頓笑罵。
姐姐沈玉芳溫柔靦腆,細(xì)聲細(xì)氣地叮囑她好生休養(yǎng)。弟弟沈文瑞年紀(jì)尚小,
只知道圍著床榻喊“三姐快好起來陪我玩”。這一切,都像是一個溫暖舒適的巢穴,
將她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她試探著表現(xiàn)出一些“不同”。比如,她向父親提出想多讀些書,
不只是《女誡》、《列女傳》之類。沈老爺捻須微笑:“哦?蓉兒如今倒肯用心了?甚好,
甚好。女兒家多識些字,懂些道理總是好的。只是那些經(jīng)世致用的學(xué)問,
終究不是女兒家的本分,閑暇時翻翻便可,莫要沉溺。”他雖未完全支持,但也未反對,
甚至允許她去書房挑幾本雜書看。這比起她想象中徹底的禁錮,已是開明。
她又試著在飯桌上,偶爾發(fā)表一些對時事的淺見(基于她打聽到的有限信息)。
家人先是驚訝,然后失笑。沈夫人點著她的額頭:“女孩兒家,操心這些做甚?
”大哥笑著說:“妹妹這跌了一跤,倒跌出些丈夫氣概了?”雖是調(diào)侃,卻并無惡意,
更像是對她一種無害的“怪癖”的包容。甚至她因為昏迷時習(xí)慣而做出的某些不雅坐姿,
或者偶爾脫口而出的現(xiàn)代詞匯(被她含糊解釋為“胡謅的”),也大多被家人一笑置之,
最多被母親溫和地糾正一下:“蓉兒,坐要有坐相?!薄ⅰ肮媚锛?,說話要文雅些。
”她就像一只被精心飼養(yǎng)在金絲籠里的雀鳥,主人疼愛她,給她最好的食物和最柔軟的墊料,
甚至允許她在籠子里撲騰幾下,唱些不合常規(guī)的調(diào)子,但籠子,始終是存在的。
她清晰地感覺到那無形的界限。比如,她想出門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母親便會委婉拒絕:“外面人多眼雜,不是你們姑娘家該去的。
”姐姐沈玉芳也會輕聲細(xì)語地勸她:“妹妹,咱們在家中學(xué)學(xué)繡花、彈琴不好嗎?
外面……總是不太安全的?!彼噲D向姐姐灌輸一點點“男女平等”的意識,
姐姐卻睜著迷茫的眼睛看著她:“妹妹說什么傻話?男女分工自古已然,
相夫教子便是我們的福分了啊?!睖嘏某惭?,同時也是堅固的囚籠。林薇內(nèi)心充滿矛盾。
她貪戀這份家庭的溫暖,這是她在陌生時代唯一的依靠和慰藉。但靈魂深處屬于現(xiàn)代的林薇,
又對這無處不在的、溫柔的束縛感到窒息和煩躁。她覺得自己在扮演沈玉蓉,演得越好,
那個真實的自己就藏得越深。她開始偷偷寫日記,用英文和拼音混合,
記錄真實的感受和現(xiàn)代的記憶,這是她唯一能保留自我的方式。她偶爾會在夜深人靜時,
望著窗外的四角天空,感到無邊的孤獨。(三)一次家庭閑談,
母親提起某家女兒嫁了個好人家,夫君年輕有為。姐姐玉芳聽得面露羞澀向往。
林薇忍不住嘀咕:“嫁人有什么好,不過是從一個籠子飛到另一個籠子,
還得伺候別人一家老小?!痹捯怀隹?,飯桌上一靜。父親沈老爺皺了下眉,
放下筷子:“蓉兒,越發(fā)胡說了!男婚女嫁,人倫大禮,相夫教子,便是女子的歸宿與德行。
相敬如賓,開枝散葉,怎會是籠子?”語氣比以往嚴(yán)肅了些。母親連忙打圓場:“孩子還小,
懵懂胡說呢,老爺別動氣?!彼D(zhuǎn)向林薇,柔聲卻堅定地說:“蓉兒,莫要胡思亂想。
爹娘日后必為你尋一門門當(dāng)戶對、家風(fēng)清正的好親事,斷不會讓你受了委屈去。
”“可是……”“沒有可是,”母親輕輕打斷她,眼神里有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這是所有女子都要走的路。爹娘愛你,才會為你仔細(xì)籌劃,讓你將來有所依仗。
”大哥也開口:“妹妹,有沈家在你身后,將來若……夫家也必會敬你幾分。
”這話像是安慰,卻也隱隱點出了婚姻中娘家的分量。林薇看著家人——他們愛她,
毋庸置疑。但他們的愛,是建立在封建社會規(guī)則框架下的愛。他們能給她最好的命運,
就是在這個框架內(nèi),為她找一個“好籠子”。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rèn)識到,
那份包容和疼愛是有前提、有邊界的。一旦她試圖挑戰(zhàn)最根本的規(guī)則,
溫暖巢穴的墻壁就會變得冰冷而堅硬。她沉默了,低下頭,掩去眼底的不甘和一絲寒意。
晚上,她在日記里用力寫道:“他們愛我,但更愛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
我只是一個需要被妥善安置的‘女兒’,而不是一個獨立的‘人’!”然而,
日子依舊平靜地流淌。家庭的溫暖日?;蚨嗷蛏俚芈楸灾K紶柕男⌒ 俺龈瘛?,
只要不觸及根本,依然會被寬容。她甚至開始僥幸地想:也許就這樣吧,至少在這個家里,
我是安全的,被愛的。也許我可以慢慢來,用一輩子的時間,一點點地改變些什么,
或者至少,能保留一點點自我。她不知道,命運的巨輪即將碾碎她脆弱的僥幸。
沈家這艘看似平穩(wěn)的船,即將駛?cè)氚盗鳑坝康乃?,而她,將被第一個推出去,祭奠風(fēng)浪。
中篇:泥濘(一)沈家的危機(jī)來得猝不及防。父親沈知儒被人彈劾,
牽扯進(jìn)一樁陳年的漕糧弊案中。雖未即刻下獄,但已被勒令停職待參。官場向來拜高踩低,
一時間,沈家門前車馬稀,往日的親朋故舊避之唯恐不及。家中氣氛陡然壓抑,
父親眉頭緊鎖,母親終日垂淚,哥哥們四處奔走打點,卻收效甚微。
沉重的陰云籠罩著整個沈府。林薇(沈玉蓉)心中的那點僥幸和溫水煮青蛙的安逸,
被徹底擊碎。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這個時代,一個家族的傾覆可以如此迅速,
而身處其中的個人,尤其是女子,命運更是輕若浮萍。那日,母親紅腫著眼睛來到她的閨房,
握著她的手,未語淚先流?!叭貎骸铱嗝膬骸蹦赣H哽咽著,“家中如今的情形,
你也看到了。你父親……若此次難關(guān)渡不過去,怕是……怕是沈家就完了。
”林薇心中咯噔一下,有不祥的預(yù)感?!叭缃瘢ㄓ小ㄓ信c京中顧家聯(lián)姻,借顧家的勢,
或可為你父親周旋一二……”母親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充滿了羞愧和無奈,
“顧家……已透了口風(fēng),愿意結(jié)親,但指名要嫡出的女兒……你姐姐她……身子弱,
性子也軟,娘想來想去,只有你……”聯(lián)姻?顧家?
那個門第高出沈家一大截、據(jù)說規(guī)矩極大的世家?林薇如遭雷擊,猛地抽回手:“不!娘!
我不嫁!憑什么要用我的婚事去換?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我可以……”“還能有什么辦法?
!”母親第一次對她提高了聲音,眼中滿是絕望和痛楚,“這是唯一的生路了!蓉兒,
你不是小孩子了!沈家生你養(yǎng)你十五年,如今家族有難,你怎能如此自私?
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你父親獲罪,看著這個家散了嗎?”“可是……那顧家我從未見過,
那顧家公子……”“顧家嫡子顧昭,年輕有為,家世顯赫,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姻緣!
”母親打斷她,語氣變得強(qiáng)硬起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如此!
由不得你愿意不愿意!這件事,你父親已經(jīng)應(yīng)下了!”最后一絲希望破滅。林薇看著母親,
那個一向溫柔慈愛的母親,此刻臉上卻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不容置疑的決絕。她明白了,
在家族存亡面前,她個人的意愿輕如鴻毛。往日所有的疼愛和包容,都是有價的,而現(xiàn)在,
就是支付的時候。她激烈的反抗、哭訴、甚至絕食,都顯得蒼白無力。父親避而不見,
哥哥們沉默不語,姐姐只會陪著她哭。最終,在兩個婆子的“協(xié)助”下,她穿上了大紅嫁衣,
像一件精美的貨物,被送上了前往京城的花轎。離家的那一刻,她回頭望了一眼沈府的門楣,
心中一片冰冷。溫暖的巢穴,終究將她拋了出去。(二)顧家的規(guī)矩,比想象中更嚴(yán)苛。
新婚之夜,她第一次見到她的丈夫顧昭。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但眼神疏離,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挑開蓋頭時,
他看到她哭得紅腫卻依舊靈動的眼睛和因為緊張而微微嘟起的嘴,倒是愣了一瞬,
嘴角似乎彎了一下?!暗故莻€鮮活的?!彼Z氣平淡,聽不出喜怒。最初的幾日,
顧昭對她似乎有幾分新鮮感。她偶爾因為不熟悉規(guī)矩鬧出的笑話,
或者下意識流露出的、與周遭閨秀不同的直率語氣,會讓他覺得有趣。
他甚至?xí)谄拍赣?xùn)斥她時,輕描淡寫地替她說一兩句話解圍。林薇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天真地以為,這個丈夫或許是不一樣的,或許能成為她在這個冰冷家里的依靠。
她試圖向他靠近,和他分享一些自己的想法(當(dāng)然是經(jīng)過偽裝和削弱的),
偶爾還會帶點小女兒的嬌憨情態(tài)。然而,顧昭的興趣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是顧家精心培養(yǎng)的繼承人,仕途和家族利益才是他生活的重心。妻子,于他而言,
是管理后院、綿延子嗣、社交應(yīng)酬的工具,最好安靜、本分、省心。很快,
林薇的“活潑”在他眼里變成了“不懂規(guī)矩”,她的“直言”變成了“口無遮攔”,
她的“不同”變成了“麻煩和聒噪”。當(dāng)他忙于公務(wù)回府,只想清靜時,
看到她試圖湊過來說話,眉頭便會不自覺皺起。“夫人若是無事,便去母親跟前伺候,
或者打理后院事務(wù),不必在此聒噪?!彼Z氣冷淡,甚至帶著一絲不耐煩。林薇的心,
一點點沉下去。(三)真正的艱難,來自婆母顧老夫人。
那是一個用嚴(yán)厲禮法武裝起來的老婦人,眼神銳利,不茍言笑。晨昏定省,
一刻不得延誤;立規(guī)矩,伺候用膳,動輒得咎。林薇現(xiàn)代人的散漫思維和不夠嫻雅的舉止,
在她眼里簡直是十惡不赦。“站沒站相!沈家就是這么教女兒的?”“伺候夫君用膳,
布菜的順序都錯了,蠢笨!”“笑聲如此放肆,成何體統(tǒng)!”“今日的《女誡》抄完了嗎?
拿來我看!”日復(fù)一日的挑剔、斥責(zé),甚至當(dāng)著滿屋丫鬟婆子和妯娌的面罰跪、訓(xùn)誡,
讓林薇的自尊心被碾得粉碎。她試圖辯解過一兩次,
換來的卻是更嚴(yán)厲的懲罰和“頂撞婆母”的惡名。妯娌們個個不是省油的燈。大多出身世家,
早就練就了一身宅斗的本事。她們表面上客氣,背地里卻少不了算計和排擠。
看她不得婆母喜歡,丈夫也逐漸冷淡,便更加明目張膽地看笑話、使絆子。份例用度被克扣,
安排差事時專挑棘手的給她,閑言碎語更是從未斷過。下人們最是勢利。
眼見這位新奶奶勢弱,伺候起來也漸漸怠慢。茶水冷了,吩咐件事要三催四請,
甚至有時她的命令還不如一位得臉的嬤嬤管用。這種看人下菜碟的羞辱,
比直接的打罵更讓人心寒。(四)孤立無援的她,想起了娘家。她偷偷寫下書信,
訴說在顧家的艱難,期盼能得到一絲安慰或幫助。信送出去了,她日夜期盼?;匦沤K于來了,
是母親的筆跡。她迫不及待地拆開,
都是“忍耐”、“順從”、“孝敬婆母、體貼丈夫”、“早日為顧家開枝散葉”的空洞說教。
信末才隱晦提了一句,父親的事多虧顧家周旋已有轉(zhuǎn)機(jī),叮囑她千萬守好本分,
莫要行差踏錯,再給家里惹麻煩。字里行間,沒有心疼,沒有為她撐腰的打算,
只有生怕她連累家族的恐懼和催促她繼續(xù)犧牲的冷漠。林薇捏著信紙,渾身冰冷,
最后一絲希望徹底熄滅。她明白了,從她踏上花轎的那一刻起,娘家就已經(jīng)放棄了她。
她不再是沈家受寵的女兒,只是維系兩家關(guān)系的一件工具,工具只要還能用,感受并不重要。
(五)絕望像冰冷的泥沼,一點點將她吞噬。所有的反抗都無效,所有的呼救都無人回應(yīng)。
她像一頭困獸,被四面八方的規(guī)矩、冷漠、算計緊緊束縛,動彈不得。
劇烈的掙扎只會讓自己更痛苦,更快的窒息。她開始變得麻木。晨昏定省,
機(jī)械地去;婆母訓(xùn)斥,低頭聽著;妯娌算計,默默承受;丈夫冷漠,不再試圖靠近。
她不再哭,不再笑,不再表達(dá)任何情緒。她學(xué)會了在婆母面前垂下眼簾,
在丈夫面前保持沉默,在下人面前板起面孔。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眼中的光彩一點點熄滅,
感覺那個名叫林薇的靈魂正在逐漸沉睡,取而代之的,
是一個名叫沈玉蓉的、空洞的顧家少夫人軀殼。但是,生存的本能還在。
既然無法逃離這個泥潭,那就必須想辦法在里面活下去,甚至……活得稍微好一點。
她注意到,只有當(dāng)她表現(xiàn)得“順從”、“懂事”時,
婆母的刁難才會稍微減少;只有當(dāng)她不再“聒噪”,安靜地打理事務(wù)時,
丈夫看她的眼神才會少一些厭煩。一個可怕的念頭開始滋生:如果反抗無效,
那么……順從呢?如果無法打破規(guī)則,那么……利用規(guī)則呢?她開始仔細(xì)觀察顧昭的喜好。
他喜歡安靜,她便不再發(fā)出多余的聲音。他喜歡素雅的顏色,
她便將那些鮮艷的衣裙壓入箱底,換上淡青、月白。
他欣賞有才學(xué)的女子(盡管認(rèn)為女子無才便是德),她便撿起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