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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唯一的幸存者,我被警方鎖定為頭號嫌疑人;

審訊室內(nèi),我崩潰的交代寢室長期霸凌我的事實(shí);

律師冷笑著出示五人手機(jī)同步錄下的視頻——

視頻里我深夜夢游挖出他們的心臟,整齊的擺在書桌上;

更恐怖的是,此刻我正收到實(shí)時消息:“玩得開心嗎?下次該輪到你了?!?/p>

______

汗水浸透了我的T恤,黏膩地貼在后背上,冷白的燈光從頭頂上潑灑下來,刺得我眼睛發(fā)疼。

空氣里的消毒水味混合著陳舊墻壁的霉味,還有一種更深邃的、鐵銹似的腥氣,縈繞在鼻端,久久無法散去。

那是……血的味道。

從我記憶斷片的前一秒,一直彌漫到這間四方無窗的審訊室里。

我對面坐著兩個人。

年長的那位警官,面色看起來像是長期不見陽光的蒼白,眼神像鈍刀子一樣,一下一下的刮著我的臉。

年輕的那個,是記錄員,指關(guān)節(jié)捏著筆捏得輕微發(fā)白,偶爾抬眼瞥我,那目光里全是冰冷的審視和一絲掩藏不住的恐懼。

“再說一遍,從你‘醒來’開始。”警官的聲音平直,沒有起伏,卻壓得我胸腔里的空氣都快沒了。

我喉嚨干得發(fā)裂,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在咽下玻璃渣。

“我……我不知道……我醒來時,天還沒亮,宿舍里很暗,但是……太安靜了,靜得有點(diǎn)可怕……”

我閉上眼,那畫面又撞了進(jìn)來——對床的李銘,腦袋以一個絕不可能的角度歪著,眼睛空洞地瞪著上鋪的床板;隔壁的趙峰和陳浩,一個蜷縮在墻角,一個趴在地上,身下是漫開的一灘深色;還有張濤和王銳……我不敢再想下去,胃里一陣翻滾。

“然后呢?”

“我……我嚇瘋了,我想喊,可是喊不出聲……我摸到手機(jī),想要報警,手上……手上全是……”

我猛地頓住,低頭看著自己那雙被反復(fù)清洗過的指甲縫里卻仿佛仍然殘留著暗紅碎屑的手,控制不住地開始發(fā)抖。

“為什么只有你沒事?”那個年輕記錄員突然開口,聲音尖細(xì),像針一樣扎過來。

我猛地抬頭,淚水毫無預(yù)兆地沖了出來:“我怎么知道?……你們問我?我他媽也想知道為什么!為什么他們死了我還活著?為什么——”

聲音戛然而止,哽在喉嚨里,變成破碎的嗚咽。

長期的壓抑、恐懼,以及此刻滅頂?shù)脑┣徒^望,終于沖垮了我內(nèi)心深處的防線。

“他們……他們一直……”

我紅著雙眼喘著粗氣,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李銘……趙峰……他們五個……一年了……搶我的錢,逼我洗所有人的臭襪子,半夜把我拖下床潑冷水……用煙頭燙我胳膊……說我這種窩囊廢只配給他們當(dāng)狗……”

我語無倫次,把那些藏在心底,從未敢對人說過的屈辱和痛苦,伴著哽咽和劇烈的顫抖,一股腦地傾瀉出來。

我需要他們相信,我必須讓他們相信,我是受害者,我不是兇手!

審訊室的門悄無聲息的滑開。

一個穿著昂貴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手里拿著一個銀色的平板。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像是來看一場早已知道結(jié)局的拙劣戲劇。

他是那五個受害者家里請的律師,代表著那些我連仰望都不配的家庭。

警官皺了皺眉,似乎對被突然打斷有些不滿,但是他沒說什么。

律師將平板放在桌上,屏幕朝向我。

“嫌疑人情緒激動,供詞可信度存疑。我這里有些證據(jù),或許能幫助理清真相?!?/p>

他的聲音平滑,帶著金屬的質(zhì)感:“來自五位受害者手機(jī)的同步備份,恰好記錄下了昨晚……發(fā)生的一些片段?!?/p>

平板的屏幕亮起。

視角很低,像是從某個床鋪偷拍的,畫面昏暗,彌漫著宿舍夜里那種熟悉的混雜著汗味和泡面味的渾濁光線。

畫面里,一個人影從靠門的下鋪緩緩的坐起身子。

是我。

屏幕里的“我”動作僵硬得像是提線木偶一般,一步一步,挪到寢室中間。

然后……“我”停在了李銘的床前。

我的呼吸停了。

視頻里的“我”伸出手,那動作輕柔得異常詭異,指尖觸碰到李銘的胸口。

下一秒,畫面劇烈地抖動了一下,像是拍攝者也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但卻依舊死死的對著焦點(diǎn)。

沒有聲音。

但透過模糊的影像,能看到“我”的手……陷了進(jìn)去。

李銘的身體抽搐了一下,旋即徹底癱軟。

隨后“我”的手抽了出來。

手里握著一團(tuán)還在微弱搏動的暗紅色的東西。

“我”轉(zhuǎn)過身,面對鏡頭方向——或者說,面對著當(dāng)時正在偷拍的那部手機(jī)。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睜得極大,里面卻空無一物,只有一種沉睡般的死寂。

然后,“我”拿著那顆心臟,走到公共書桌前,極其小心地,將它放了下去。

畫面切換。

另一個角度,大概是另一部手機(jī)拍的。

同樣的寂靜,“我”如同執(zhí)行著某種神圣儀式的祭司,依次走到趙峰、陳浩、張濤、王銳的床前,重復(fù)著那套毛骨悚然的動作——伸手,掏出,擺放。

五顆心臟,被“我”整整齊齊地,在書桌上擺成一排。

暗紅色的血順著桌沿滴落,在寂靜中發(fā)出幾乎能聽見的“嗒……嗒……”聲。

視頻結(jié)束,屏幕黑下去,映出我慘白如紙、完全僵住的臉。

審訊室里死寂無聲。

警官和記錄員的臉同樣煞白,看我的眼神徹底變了,從那點(diǎn)殘存的審視變成了全然的驚駭和難以置信。

我張著嘴,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冷汗瞬間濕透全身,冰窖一樣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頭頂。

那不是夢……

那是我……

是我干的?

世界在我眼前扭曲、崩塌。

所有的聲音、光線、氣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個視頻里機(jī)械、殘忍的“我”,在腦海里無限循環(huán)。

就在這徹底的死寂和崩潰邊緣——

我口袋里的手機(jī),突然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不是電話……是消息提示。

一種完全超越理智的、本能的不祥預(yù)感攫住了我。

我像個生銹的機(jī)器人,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慢動作般地掏出了手機(jī)。

屏幕自動亮起。

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短信。

內(nèi)容只有短短一行字,像淬了冰的毒針,直直刺入我徹底崩潰的神經(jīng):

「玩得開心嗎?下次該輪到你了?!?/p>

手機(jī)屏幕的光,在那條信息亮起的瞬間,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扎進(jìn)我的瞳孔。

冰冷的文字在視網(wǎng)膜上灼燒,玩?開心?下一次?輪到我?

胃里翻江倒海,我猛地彎腰,干嘔起來,喉嚨里只有酸澀的膽汁和絕望的氣音。

不是我……視頻里那個怪物不是我……可這條信息……它知道!它什么都知道!

“那是什么?”警官的聲音驟然繃緊,銳利的目光釘在我手里的手機(jī)上。

我?guī)缀跷詹蛔∧切⌒〉慕饘賶K,它在我劇烈顫抖的手里像個活物,燙得嚇人。

我猛地將它扔在審訊室的金屬桌面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脆響,屏幕朝上,那行字殘忍地暴露在冷光燈下。

年輕的記錄員倒抽一口冷氣,下意識后仰。

年長的警官臉色更加陰沉,他戴上手套,極其小心地拿起手機(jī),眼神掃過屏幕,又猛地抬眼看我,那目光里的審視變成了極度危險的探究。

“什么時候收到的?”他的聲音壓得很低。

“剛……剛剛……”我語無倫次,牙齒咯咯打顫:“我不知道是誰……我不知道……”

那個一直冷眼旁觀的律師,嘴角那絲若有若無的冷笑加深了。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西裝袖口,仿佛眼前這場崩潰和恐懼只是一場無趣表演的中場休息。

“看來,情況比預(yù)想的要復(fù)雜一些?!?/p>

他的語氣平淡,卻像冰錐一樣刺人:“我的當(dāng)事人家庭有權(quán)知道,除了一個……嗯,‘夢游’的兇手,是否還有別的威脅存在?!?/p>

“夢游”兩個字被他咬得極其清晰,充滿了嘲弄。

警官沒理他,對著記錄員快速下令:“立刻追蹤這個號碼!技術(shù)科!把手機(jī)拿去做最高優(yōu)先級處理!所有信息,一條都不能漏!”

審訊室的門開了又關(guān),有人快步進(jìn)來取走了手機(jī)。

空氣里的壓力陡增,幾乎要凝成實(shí)體,將我壓垮。

我癱在冰冷的鐵椅上,汗水浸透的頭發(fā)黏在額頭上,視頻里那個麻木掏心的“我”和屏幕上那句“下次該輪到你了”在腦子里瘋狂交織、對撞。

霸凌的屈辱,醒來的恐懼,被指認(rèn)的絕望,以及此刻這條直接來自深淵的預(yù)告……所有的一切擰成一股粗糙的繩索,死死勒住我的脖子,越收越緊。

“不是我……”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哭,破碎得不成調(diào):“那不是我干的……有人……有人害我……那條信息……他要?dú)⑽摇?/p>

警官死死盯著我,試圖從我崩潰的表情里分辨出真?zhèn)巍?/p>

律師則好整以暇地坐回椅子,仿佛在欣賞一幕高潮迭起的悲劇。

時間在極度壓抑的寂靜中一分一秒爬行,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

我蜷縮著,無法控制身體的顫抖,冰冷的金屬椅透過薄薄的衣物汲取我體內(nèi)僅存的熱量。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分鐘,門再次被推開。

先進(jìn)來的是技術(shù)科的人,臉色不太好看,他快步走到警官身邊,低聲急促匯報。

我豎起耳朵,捕捉到零碎的詞:“……虛擬號碼……境外基站跳轉(zhuǎn)……無法追蹤源頭…”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緊接著,另一個穿著制服的女警探進(jìn)頭來,語氣急促:“頭兒,法醫(yī)那邊初步結(jié)果出來了,有點(diǎn)……奇怪?!?/p>

警官立刻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審訊室里只剩下我,記錄員,和那個像禿鷲一樣等待著尸體的律師。

記錄員低頭飛快地寫著什么,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在死寂里無限放大。

律師則拿出自己的手機(jī),屏幕的光映在他毫無波動的臉上。

我死死攥著拳,指甲掐進(jìn)掌心,試圖用這點(diǎn)微不足道的疼痛來對抗幾乎要將我撕裂的恐懼和混亂。

無法追蹤……那下一個……真的會是我?

幾分鐘后,警官回來了。

他的臉色更加凝重,甚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困惑。

他走到桌前,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前傾,目光像兩把錐子,再次釘在我臉上。

“尸檢初步報告,”他的聲音干澀:“五名死者……心臟確實(shí)被摘除,創(chuàng)口……非常的……‘特別’?!?/p>

他頓了頓,似乎在挑選合適的詞語:“沒有利器的切割痕跡,組織層面顯示……更像是被一種極大的、純粹的力量……硬生生‘扯’出來的。而且,幾乎沒流出多少血。”

扯出來的?我的心跳驟停了一拍。

視頻里……視頻里“我”的動作……

“另外,”警官繼續(xù)道,目光一刻不離我的反應(yīng):“現(xiàn)場勘查確認(rèn),除了你和五名死者的痕跡,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第六人的明顯蹤跡。門窗都是從內(nèi)部反鎖的?!?/p>

沒有第六人……密室……

每一個字都像一塊巨石,砸在我本就搖搖欲墜的理智上。

所有的證據(jù),所有的線索,全都嚴(yán)絲合縫地指向唯一一個結(jié)論——那個視頻記錄的就是鐵一般的事實(shí)。

那個夢游的……力大無窮的……殘忍的怪物……就是我……

律師輕輕笑了一聲,那聲音在寂靜里格外刺耳。

“看來,事實(shí)很清楚了一樁因長期受欺壓導(dǎo)致的,極端殘忍的報復(fù)性謀殺。至于那條短信……”

他拖長了語調(diào):“或許是同伙?或許是模仿犯?想攪渾水?但無論如何,我的當(dāng)事人……們的冤屈,必須得到伸張?!?/p>

“不——!??!”

我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又被手腕上的銬子狠狠拽回去,金屬撞擊聲刺耳無比。

“不是我!有人害我!那條信息!他就在看著!他下一個就要找我!你們要信我!保護(hù)我!求求你們!”

我歇斯底里地嘶吼,眼淚不受控制地再次奔涌。

警官死死盯著我,他的眼神復(fù)雜地變換著,證據(jù)鏈和眼前這人徹底崩潰的、源于本能恐懼的訴求在激烈交鋒。

就在這時。

我的手機(jī)——那部剛剛被技術(shù)科處理過、暫時放在桌角證物袋里的手機(jī)——屏幕,又亮了。

沒有任何鈴聲,只有幽冷的光,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屏幕上,緩緩浮現(xiàn)出一行新的文字,來自同一個未知號碼:

「別怕,游戲才剛剛開始。你的‘朋友們’在等你?!?/p>

證物袋里的手機(jī)屏幕,像是一只突然睜開的沒有溫度的眼睛。

那行新的文字幽浮其上:

「別怕,游戲才剛剛開始。你的‘朋友們’在等你?!?/p>

“朋友們”三個字被加上了引號,一種刻意的、惡毒的嘲弄。

我喉嚨里發(fā)出一聲被掐斷似的嗚咽,整個人縮進(jìn)鐵椅,恨不得把自己揉成一團(tuán),從這令人窒息的現(xiàn)實(shí)里消失。

他在看……他一直都在看……他知道這里發(fā)生的一切!

警官的反應(yīng)快得驚人,他一把抓過證物袋,對記錄員低吼:“通知技術(shù)科!信號可能還沒斷!全力追蹤!”

他的額角迸出青筋,之前的困惑被一種被公然挑釁的暴怒所取代。

律師終于收起了那令人膽寒的冷笑,眉頭微微蹙起,第一次顯露出些許超乎掌控的凝重。

他沉默地看著警官的動作,又掃了我一眼,那眼神不再僅僅是冰冷的審視,多了點(diǎn)別的東西,或許是評估風(fēng)險。

審訊室的門再次被撞開,這次沖進(jìn)來的是兩個穿著技術(shù)服的人,帶著便攜設(shè)備,二話不說接過手機(jī),就地開始操作。

鍵盤敲擊聲和儀器低鳴取代了死寂,空氣里繃緊的弦仿佛下一秒就要斷裂。

我蜷縮著,死死盯著那些忙碌的人,每一次他們表情的細(xì)微變化都讓我的心跳漏拍。

追蹤不到……一定還是追蹤不到……

果然,幾分鐘后,帶頭的那人摘下耳機(jī),面色難看地對著警官搖了搖頭:“和之前一樣,虛擬源頭,路徑全是跳板,斷了。對方……技術(shù)很強(qiáng),而且非常謹(jǐn)慎?!?/p>

絕望的冰水再次從頭淋下。

警官猛地一拳砸在金屬桌面上,“砰”的一聲巨響震得我渾身一顫。

他胸膛劇烈起伏,目光掃過徹底崩潰的我,又落到那部仿佛被惡魔詛咒的手機(jī)上。

“保護(hù)性監(jiān)禁?!?/p>

他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像是在做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在查清這條信息源頭和……和他的精神狀態(tài)之前,他不能離開看守所。單獨(dú)關(guān)押,二十四小時監(jiān)視!”

這不是釋放,甚至不是信任。

這只是在一個完全超乎常理、無法解釋的局面下,最無奈也是最保險的選擇。

我依舊是最主要的,甚至是唯一的嫌疑人,但現(xiàn)在,多了一個藏在暗處、可能對我也有威脅的“X”。

兩個身材高大的警員走了進(jìn)來,一左一右把我從椅子上架起。

手銬從桌角解開,又立刻銬在我的手腕上,冰冷的金屬貼著皮膚,提醒著我此刻的身份和處境。

我被帶出審訊室,穿過光線慘白、彌漫著消毒水和焦慮氣息的走廊。

沿途遇到的每一個警察,看我的眼神都混雜著警惕、好奇,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對那詭異視頻的恐懼,對那條幽靈般信息的恐懼。

他們把我送進(jìn)了一個單間。

四壁是淺灰色的軟包,一張固定的鐵床,一個不銹鋼馬桶,角落里有一個閃著紅點(diǎn)的監(jiān)控攝像頭。

門是厚重的金屬,上方有一個小小的窺視窗。

“咔噠”一聲,門從外面鎖死。

世界瞬間被壓縮到這方寸之地。

絕對的寂靜包裹上來,只剩下我粗重、紊亂的呼吸聲,還有心臟瘋狂擂鼓般的跳動,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我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著軟包墻壁,無法思考。

視頻里的畫面,尸檢報告的描述,那條信息……一切的一切都在腦子里瘋狂旋轉(zhuǎn),攪成一團(tuán)混沌的、令人作嘔的漿糊。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可如果不是我,那會是誰?

誰能控制我的身體?

誰能做出那樣的事情?

誰又能如此精準(zhǔn)地知道審訊室內(nèi)的一切,發(fā)出那樣的信息?

“玩得開心嗎?”

“下次該輪到你了。”

“游戲才剛剛開始?!?/p>

“你的‘朋友們’在等你?!?/p>

那些話語像毒蛇一樣,鉆進(jìn)我的腦髓,反復(fù)噬咬。

下一個……是我。

他說了,下一個就是我。

在這個密不透風(fēng)的囚室里?

還是在某個我根本無法預(yù)料的時間地點(diǎn)?

他會怎么下手?

像視頻里“我”對待李銘他們那樣嗎?

恐懼無邊無際地蔓延,吞噬掉最后一絲理智。

我把自己蜷縮得更緊,指甲深深摳進(jìn)手臂的皮膚里,試圖用疼痛來確認(rèn)自己還活著,還擁有這具恐怖身體的掌控權(quán)。

時間失去了意義。

可能過了幾個小時,可能只有幾分鐘。

囚室頂燈一直亮著,慘白的光線沒有日夜交替,折磨著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經(jīng)。

走廊外偶爾傳來腳步聲,每一次都讓我的心提到嗓子眼,是警察換崗?

還是……那個“他”來了?

窺視窗偶爾會暗一下,那是外面看守的眼睛在巡視。

每一次光影的變幻,都像一次無聲的審判。

我餓,渴,但送進(jìn)來的食物和水我碰都不敢碰。

誰知道里面有什么?

那個能控制我夢游挖出心臟的人,下點(diǎn)別的什么,豈不是更容易?

極度的疲憊和高度緊張反復(fù)拉扯著我的神經(jīng)。

我不敢睡,死死瞪著天花板,瞪著那個無聲記錄一切的攝像頭。

我怕一旦閉上眼,那個“我”又會出來,又會做出什么無法挽回的事情。

或者……怕再也醒不過來。

在半昏半醒的恍惚間,那些被霸凌的畫面更加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

李銘笑著把煙頭按在我胳膊上,趙峰搶走我生活費(fèi)時得意的嘴臉,陳浩張濤王銳把我鎖在廁所隔間從頂上潑冷水……他們的笑聲,嘲諷,咒罵……那么清晰。

恨嗎?

當(dāng)然恨。

可我從未想過……從未想過這樣……

我真的從未想過嗎?

一個極其幽暗的、被壓抑的念頭,像水底的淤泥一樣,悄悄冒了一個泡——看著視頻里他們驚恐扭曲的臉,看著那排整齊擺放的心臟……內(nèi)心深處,那被無數(shù)屈辱澆灌出的黑色種子,是否曾有一瞬間,感受到了一絲……扭曲的快意?

這個念頭剛一浮現(xiàn),就讓我惡心得再次干嘔起來。

瘋狂!我也瘋了!

就在這自我厭惡和恐懼達(dá)到頂點(diǎn)的時刻——

啪嗒。

極其輕微的一聲。

是從通風(fēng)口傳來的嗎?

還是……門的方向?

我猛地抬頭,全身肌肉繃緊,眼球幾乎要從眼眶里凸出來,死死盯住牢門的縫隙。

一片死寂。

只有我狂亂的心跳聲。

幾秒鐘后,就在那扇厚重的、被鎖死的金屬門底下,一張折疊起來的小紙片,悄無聲息地、緩緩地,被塞了進(jìn)來。

它靜靜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一片蒼白的、來自地獄的名片。

我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了。

他在這里。

他就在門外。

看守呢?攝像頭呢?他都避開了?還是說……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我像被釘在原地,無法呼吸,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張紙片。

它在那里。

等著我去看。

那張紙片。

蒼白,方正,安靜地躺在門縫下的陰影里,像一具微縮的棺材。

我的眼球僵硬地轉(zhuǎn)動,視線死死焦著在上面。

血液沖上頭頂,又在瞬間退潮,留下冰封般的死寂和耳鳴。

他在這里,就在門外,看守呢?攝像頭那該死的紅點(diǎn)還亮著!他怎么可能……

時間被拉長,每一秒都伴隨著心臟在肋骨上瘋狂撞擊的悶響。

我不敢動,不敢呼吸,仿佛只要發(fā)出一絲聲響,門外的東西就會破門而入。

但那張紙片就在那里。

一個無聲的、不容拒絕的命令。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只有幾十秒,一種扭曲的好奇,混合著瀕死的絕望,終于壓倒了僵硬的恐懼。

我慢慢地,極其緩慢地,從地上撐起身體。

關(guān)節(jié)發(fā)出生澀的咯吱聲,在絕對寂靜的囚室里如同驚雷。

我像一具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一步,一步,挪向那扇門。

冰冷的空氣摩擦著皮膚,激起一陣陣戰(zhàn)栗。

蹲下……伸出手……指尖碰到紙張的邊緣,冰涼的觸感讓我猛地一縮,仿佛被燙到。

最終,我還是撿起了它。

紙很普通,打印紙的質(zhì)感,折疊得一絲不茍。

我顫抖著,展開。

上面沒有手寫體,是打印出來的宋體字,冰冷而規(guī)范:

「禮物喜歡嗎?他們的恐懼,很美味吧?!?/p>

「別急,很快你會嘗到自己的?!?/p>

「——藏在‘安全’堡壘里的羔羊,最是可口。」

字跡清晰地烙印在視網(wǎng)膜上。

“禮物”……“恐懼很美味”……“嘗到自己的”……

“安全堡壘”……

胃部一陣劇烈的痙攣,我猛地捂住嘴,酸水直沖喉嚨。

他不是在恐嚇,他是在……品嘗。

他享受這個過程……而我,就是他下一道即將享用的“佳肴”。

這個被警察嚴(yán)密看守的囚室,在他眼里,根本不是什么安全堡壘,而是餐盤!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澆頭,我猛地?fù)涞介T邊,發(fā)瘋似的用拳頭砸向厚重的金屬門板。

“來人!來人啊??!他來了!他就在外面!他給我塞了東西!!”


更新時間:2025-09-03 15:5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