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玻璃在病床上投下斑駁光影,姜南梔醒來,手輕微一抬,便渾身疼痛。
她瞇起眼,看見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正俯身檢查輸液瓶。
“你醒了?”男人轉(zhuǎn)頭,眼鏡后的眼睛彎成溫柔弧度,“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頭暈嗎?”
姜南梔張了張嘴,喉嚨干澀。
記憶如潮水涌來。
一些炙熱畫面、玩味表情竄進(jìn)腦中,她急不可耐地?fù)u了搖頭,牽動了額角傷口,疼得倒抽冷氣。
溫庚辭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俯身彎腰,低聲感慨道,“梁景初那個人,不好相處吧?”
姜南梔瞳孔一縮。
所以真是梁景初送她來的醫(yī)院?
那個威脅她的惡魔會這么好心?
見她發(fā)愣,溫庚辭以為她在思考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柔和的眉眼帶上笑意,“我是他的朋友,溫庚辭?!?/p>
姜南梔勉強(qiáng)笑了一下,眼中分明是物以類聚的神態(tài),表情有些僵硬。
他調(diào)整了輸液速度,沒有忽略她眼底的警惕,斂眉輕笑,“三哥這人吃軟不吃硬,你跟他硬碰硬,吃虧的總是自己?!?/p>
姜南梔不清楚梁景初的朋友為何要對她說這番話,想來,他在朋友之中也是說一不二的那個。
話落,病房門被推開,一雙長腿走了進(jìn)來,空氣瞬間凝結(jié)成冰。
梁景初站在門口,他掃了眼湊得過近的溫庚辭,后者立刻識相地溜了出去,關(guān)門時還沖姜南梔眨了眨眼。
病房里只剩下兩人呼吸聲。
姜南梔目光游離在他身上。
梁景初斂了一下心情,緩緩走了進(jìn)來,整個人陷進(jìn)皮質(zhì)沙發(fā)里,雙手環(huán)抱胸前,長腿交疊,好整以暇的凝視著她。
她十指微微收緊,揪著薄被,率先打破沉默,聲音比想象中鎮(zhèn)定,“我只是一個寂寂無名的女大學(xué)生,沒有任何能力和背景與梁少爺作對,你要是想對我不利,就跟捏死一個螞蟻一樣簡單。如果你是因?yàn)槲遗e報(bào)了你而憤怒,那我告訴你,我不會向你妥協(xié),人命不是草芥,不是你可以隨隨便便欺負(fù)的對象,如果你是因?yàn)槠渌鷼?,那我跟你說一句,對不起?!?/p>
梁景初盯著她纏著紗布的額頭,那里還滲著一點(diǎn)血色,堅(jiān)毅慍怒的雙眸稍稍錯開,想抽煙。
整個房間十分安靜。
姜南梔繼續(xù)開口,聲音輕柔卻異常堅(jiān)定,“事情總是要解決,我不想每天擔(dān)驚受怕,走在路上都想,你會不會突然出現(xiàn)對我做什么?!?/p>
最后幾個字出口,男人眼底涌現(xiàn)出嘲弄譏諷,她看得一清二楚,并不在意,又徐徐開口,“你送我來醫(yī)院,說明你并非那么......”她斟酌著用詞,“殘忍可怕,你要我怎樣,你才會心里舒服,你告訴我,好不好?”
“不好?!绷壕俺跬蝗婚_口。
姜南梔咬住下唇。
她本想以退為進(jìn),用低姿態(tài)喚醒他的同情,沒想到他油鹽不進(jìn)。
還想再說什么,因?yàn)樗幕貜?fù),于是她再不開口提及自己感受。
梁景初卻突然起身走來,嚇得她屏住呼吸,一動不動,不想因?yàn)樽约旱呐e動再次惹怒他。
他坐在她身側(cè),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臉,停留在她的唇間。
她的唇形很美,即使干裂蒼白,唇角有一抹淡淡的擦傷,也掩不住天生的稚嫩。
說話的時候,那么認(rèn)真誠摯,甚至有些天真。
他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下唇,眼神幽深,一瞬間,讓人想到“適合接吻”這句話。
下一秒,他微微抬起她的臉,漂亮的薄唇輕輕吮吻過她的唇。
姜南梔渾身一顫,本想推開他,卻想起溫庚辭那句“吃軟不吃硬”,硬生生忍住反抗沖動。
梁景初退開些許,眸光清冷,捏著她下巴冷笑,“你怎么就知道我沒那么殘忍可怕?”
他看穿了她以退為進(jìn)的把戲,每一句高帽都在給他設(shè)陷,還真是聰明的女子。
姜南梔呼吸有些急促,悄悄往后縮,直視他的眼睛,“你不是因?yàn)槲业呐e動生氣,而是,你覺得耍我很有趣,我越害怕越恐懼,你反而更加愉悅?!?/p>
梁景初莞爾笑了,低頭兇狠咬住了她的唇。
這個吻帶著懲罰意味,姜南梔疼得眼角泛淚,眼底有深刻的恐懼,她清楚自己戳破了他的心思,卻倔強(qiáng)地不吭一聲。
松開她時,梁景初已恢復(fù)那副慵懶模樣,悠然退回沙發(fā),襯衫領(lǐng)口微敞,一派閑適淡然,仍舊凝視著她,仿佛剛才的失控只是幻覺。
姜南梔低下頭,躲開他壓力感巨大的視線。
他嗓音沉沉,有些記憶出現(xiàn)在腦海,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喜歡我嗎?”
她一驚,兀自強(qiáng)硬,脫口而出,“不喜歡,我有男朋友。”
梁景初瞥了她一眼,輕嗤,隨后笑了,那笑容讓人毛骨悚然,“可是,怎么辦?在了解了你之后,我有點(diǎn)喜歡你了?!?/p>
平淡的陳述語氣,姜南梔卻愣住了,有些不好的猜測涌上心頭,嘴唇輕微動了動,終究閉上了嘴,什么都沒說。
身體卻朝后縮了縮。
他聲音依舊玩味,看不真切,舌尖抵了下牙齒,“再說一遍,老子看上你了?!?/p>
姜南梔強(qiáng)撐著不讓聲音發(fā)抖,輕輕淺淺,也不惱怒,“梁少爺想要什么樣的女人得不到?何必......何必欺負(fù)我一個學(xué)生?”
梁景初聞言低笑,站起來走到她身側(cè),將她困在方寸之間,溫?zé)岷粑鼑娫谒?,“誰讓你跟他們不一樣?”他指尖卷起她一縷長發(fā)把玩,“那些女人見了我,不是發(fā)抖就是諂媚。只有你,敢潑我茶水還敢舉報(bào)我?!?/p>
“知道嗎?”他松開她的頭發(fā),拇指撫上她顫抖的唇瓣,“你這副牙尖嘴利、寧死不屈、大義凜然的樣子......”手指突然用力按進(jìn)她唇間,“讓我硬得發(fā)疼?!?/p>
姜南梔猛地別過臉,耳根燒得通紅。
梁景初卻掐著她下巴轉(zhuǎn)回來,強(qiáng)迫她直視自己,“那些女人我要多少有多少,可我偏要......”他低頭,薄唇幾乎貼上她的,“你這朵帶刺的玫瑰。”
她認(rèn)命一般,突然伸手抵住他胸膛,“就因?yàn)槲曳纯鼓??那如果我像她們一樣討好你呢??/p>
梁景初怔了一瞬,隨即笑得胸腔震動,“那你試試?”
他退開半步,好整以暇地看她,“現(xiàn)在就來討好我?!?/p>
姜南梔咬唇坐直身體,顫抖的手指伸向他的衣領(lǐng)。
在即將觸及時,梁景初突然擒住她手腕,“晚了?!?/p>
姜南梔攥緊被單,惱羞成怒,聲音輕卻清晰,“那你想怎樣?”
她怎么能不懂他的意思,只不過她在賭,在她無意打破了他設(shè)定的游戲規(guī)則后,他不會強(qiáng)迫她。
對于梁景初這種天之驕子,她只是蕓蕓眾生中的一枚棋子,他不見得要對她做什么,喜歡更是算不上,最多覺得有趣。
或許,從一開始她的忤逆和肆意,就讓他產(chǎn)生了奇異興趣。
“姜南梔,”他忽然貼近她的耳邊低語,聲音不復(fù)往日的冷冽,只是說出口的話卻一下僵住了她,“聽話,玩夠了,就放了你......”
他呼吸噴在她耳畔,激起一陣戰(zhàn)栗。
“玩?”她強(qiáng)壓下顫抖,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梁少爺把我當(dāng)什么?”
梁景初低笑一聲,“當(dāng)我的......”他故意停頓,緩慢開口,“獵物?!?/p>
“可惜,”她仰頭直視他深淵般的眼眸,“我這只獵物,牙口很利。”
梁景初眸色驟暗,一把扣住她纖細(xì)的手腕按在床頭。
金屬欄桿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聲響,他俯身在她耳邊輕嘆,“巧了,我就喜歡......馴服烈性子。”
姜南梔突然氣惱,忍痛用力屈膝頂向他腹部,卻在半途被他的大腿牢牢壓制,她倒吸一口冷氣。
兩人身體嚴(yán)絲合縫地相貼。
“放開!”她聲音里帶著罕見的慌亂。
梁景初卻突然松開鉗制,后退半步整了整凌亂的襯衫。
“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他漫不經(jīng)心整理衣服,“做我的女人,或者......”抬眸時眼底寒光凜冽,“看你男朋友怎么死。”
梁景初已經(jīng)走到門口,修長手指搭在門把上,只留一個背影。
“等一下!”她喊了一聲,垂下眼睫,沒有退路,只能妥協(xié),“不用等三天,現(xiàn)在我就回答你,”她的聲音很低,尾音帶著幾不可察的顫抖,“......好?!?/p>
梁景初回頭,瞳孔微微收縮,顯然沒料到她會因?yàn)閯e人的生死答應(yīng)得如此干脆,忍住心底不悅,笑了笑,聲音涼薄,“乖女孩——”
病床上,女孩看似柔順地低著頭,但梁景初沒有錯過她緊抿的唇角和垂在身側(cè)那只攥得死緊的拳頭。
這場游戲,越來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