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片被燒死的蝴蝶。是那張畫。它在空中翻了個身，不偏不倚，

正好掉進了推土機那道又深又臟的履帶印里。那灘黑色的、混著柴油味的泥水，

立刻浸透了單薄的紙頁。那團我攥在手心，以為能點燃奇跡的光，在那灘黑色的機油污泥里，

閃了一下。然后，就滅了。“轟——”推土機的引擎再次發(fā)動，這一次，再也沒有任何猶豫。

那個戴著安全帽的男人，在駕駛室里沖我比了個無奈的手勢。鋼鐵的履帶開始轉(zhuǎn)動，

帶著那張已經(jīng)看不出模樣的畫，帶著我那點可笑的希望，緩緩地、毫不留情地碾了過去。

我聽不見引擎聲了。我只聽見自己心里，有什么東西，和那根房梁一樣，“咔嚓”一聲，

也斷了。我不是守護者。我不是沒守住。是我親手，把最后一點火星，按死在了泥里。

4推土機的轟鳴在我耳中擰成了一根尖銳的、刺穿大腦的鋼針，然后“嘣”的一聲，斷了。

世界就此安靜。那個男人的臉還在動，那張嘴一張一合，像一出滑稽的默片，

但我聽不見他在說什么。天空的藍色、土地的褐色、鋼鐵的冷灰色，都像被水洗過一樣，

迅速褪成了深淺不一的黑白。整個世界，成了一張顆粒粗糙的、沒有聲音的老照片。

在那片死寂里，痛苦和悔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到極致的清醒。

一個念頭像冰塊一樣，在我燒干了的腦子里成形：那張被玷污的畫，不是像我的尸體。

它就是我的靈魂。我那個被私欲玷污的、愚蠢的、如今被現(xiàn)實碾碎后棄之于泥濘的靈魂。

我的希望是毒藥。我的愛是酷刑。我這個人，才是所有錯誤的根源。

這不是一個需要掙扎的選擇題，這是一個已經(jīng)被證明了的、冰冷的定理。

要終結(jié)這場由我引發(fā)的災(zāi)難，唯一的解法，就是刪除“我”這個帶來毀滅的變量。

我最后看了一眼沉默。不是告別，是認罪。他蜷縮在地上，像一個被丟棄的破布娃娃，

還在因為我灌進去的毒藥而微微抽搐。那張扭曲的臉，是我親手刻下的罪證。

我要把它帶進墳?zāi)估锶?。然后，我轉(zhuǎn)過身。我張開雙臂。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