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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沐薇正要應(yīng)下,林景云卻拉住她的衣袖,輕聲說:
“沐薇,算了,沈哥也不是故意的,讓他給我道個歉就行了?!?/p>
周沐薇卻皺著眉,一臉心疼地看著他臉上的紅?。骸暗狼福磕悄悴皇鞘艽笪??”
林景云故作堅強:“沈哥是你的丈夫,只要他心里能舒坦,我受這點委屈,不算什么……”
沈清源還沒開口,周依依就搶先一步:“鄉(xiāng)下過節(jié)時晚輩都要給長輩跪下磕頭的!讓他給林叔磕頭道歉就好啦!”
沈清源只覺得耳朵里一陣嗡鳴,幾乎要站立不住。
他可以不在乎林景云的陷害,也可以無視周沐薇的偏袒。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兒竟然要讓自己對妻子的情人磕頭!
沈清源冷笑一聲,大聲說:“我不跪。我又不是你們的奴隸,憑什么要跪?!?/p>
周圍的學(xué)生越聚越多,都在對著三人指指點點。
周依依十分下不來面子,跳腳著用拳頭捶他:“你不跪我就不認你這個爸!”
周沐薇上前一步,伸手抓他的肩膀:“做錯了事還不承認,你怎么這么沒教養(yǎng)!”
沈清源咬著牙奮力掙扎,一個字都不肯說。
林景云一邊假惺惺地勸著:“沐薇,別這樣,沈哥他……”
一邊身子卻直往周沐薇身上蹭。
混亂中,一個抱著熱水瓶路過的學(xué)生被他撞得一個趔趄。
整壺滾燙的熱水朝他們潑來。
電光火石間,周沐薇一把將沈清源推開,自己則緊緊地將林景云護在身后。
沈清源在毫無防備之下,被開水潑了滿身,手臂和后背甚至傳來了皮肉被燙焦的味道。
“啊——”
他疼得跪倒在地,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不遠處的母女兩人正手忙腳亂地圍著林景云檢查。
林景云的手背被濺了幾滴水,微微泛紅。
他虛弱道:“我沒事,就是嚇到了……哎呀,沈哥他……”
周沐薇緊張地捧著林景云的手臂:“還想著別人做什么?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人是你!”
而沈清源的胸前和手臂是大片大片的灼傷,卻無人在意。
周沐薇扶起林景云徑直離開,臨走前,她回頭看了沈清源一眼:“清源,你太讓我失望了。”
學(xué)生們亂成一團,有人趕去叫其她老師,有人上來扶他。
潑水的學(xué)生嚇壞了,一直不停地向沈清源道歉。
沈清源搖搖頭,撐著墻自己站起來,獨自走到校醫(yī)務(wù)室。
等他走到醫(yī)務(wù)室時,被燙爛的皮肉已經(jīng)和衣服嚴(yán)重粘連。
校醫(yī)務(wù)室環(huán)境簡單,醫(yī)生不得不直接將皮肉和衣服掀開:
“怎么燙得這么嚴(yán)重?這得留疤了!這幾天必須天天來換藥,千萬不能碰水?!?/p>
醫(yī)生拿藥時,還和他閑聊:“你的家屬心也太大了,怎么能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剛才周教授也送了個男同志過來,就手背紅了一點點,她都緊張得不得了,直接就往市第一醫(yī)院送了?!?/p>
沈清源沒說話,任由她用蘸了藥水的棉簽擦拭著潰爛的皮肉。
他疼得幾乎要暈厥。
然而肉體的疼痛卻比不上此刻心痛的萬分之一。
……
之后幾天,周沐薇一次都沒有回來。
沈清源獨自一人在宿舍和醫(yī)務(wù)室之間兩點一線時,知道了不少關(guān)于周沐薇和林景云的事情。
有人說,周沐薇為了給林景云買麥乳精和大白兔奶糖,在供銷社排了兩個小時的隊。
有人說,林景云想要一塊滬市牌手表,周沐薇就花光攢了半年的工業(yè)票為他買下。
還有人說,為了陪林景云看電影,周沐薇放棄了評職稱最關(guān)鍵的一場答辯。
這是沈清源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認識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周沐薇。
她溫柔,她護短,她不顧一切……
這些他夢寐以求卻從未得到過的珍視和愛護,周沐薇全都毫不吝嗇地給了另一個男人!
只因他不配。
這天,沈清源換完藥,拖著疲憊的身體路過宿舍樓下的大槐樹時,看到了刺眼的一幕。
周沐薇正拿著一把小刀,專注地給林景云削蘋果。
她熟練至極地把長長的果皮連成一串,又無比自然的把蘋果切成小塊,喂到他的嘴里。
而前世沈清源胃痛到昏厥時,她甚至沒有為他倒過一杯熱水。
周依依坐在另一邊,拿著一把蒲扇,賣力地給林景云扇著風(fēng):“林叔,你可要快點好起來呀?!?/p>
林景云笑著咽下水果,忽然嘆了口氣,狀似擔(dān)憂:
“沐薇,依依,你們也別光陪著我了,趕緊去看看沈哥吧,他的傷比我重多了?!?/p>
周沐薇輕笑一聲,語氣更加柔和:“清源是鄉(xiāng)下來的,結(jié)實得很。你才是最要緊的?!?/p>
周依依也跟著附和:“就是,反正他離了我和媽媽就活不下去,不理他幾天也沒關(guān)系啦?!?/p>
林景云幽幽嘆氣:“萬一他真的傷心了,要離開你們可怎么辦呢?”
周沐薇用毛巾一根根擦著自己的手指,語氣輕松:
“不會的,鄉(xiāng)下人都是這么逆來順受的命。再說了,離婚是多大的丑聞啊,更何況他媽臨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讓他和我結(jié)婚,就算他丟得起那個人,他敢違背他媽的遺愿嗎?”
林景云聽完后輕笑出聲,像是憐憫,又像是嘲笑:“唉,鄉(xiāng)下人,沒骨頭呀……”
角落里的沈清源渾身發(fā)寒,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凍結(jié)。
原來,在她的眼里,他就是一個可以隨意作踐的奴隸,而她是他永遠的主人。
周沐薇,周依依,林景云。
他發(fā)誓,他會把他的大學(xué)、他的人生,一樣一樣從他們手里全部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