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黑龍敖燼,為凡人漁女觸犯天條。天帝震怒,降下九十九道雷劫要劈死她。行刑前夜,
云岫偷走了我的護(hù)心逆鱗。次日刑臺(tái)之上,她當(dāng)眾剮下我的鱗片煉成護(hù)甲?!褒堶[擋劫,
物盡其用?!彼Φ帽?。我鱗碎骨裂墮為蛇妖,百年后率海族水淹天宮復(fù)仇。
卻在刑柱上看見她殘魂被困——當(dāng)年她剮鱗煉甲,是為替我承受雷劫。天際突降紅雨,
雨中浮現(xiàn)她剮鱗時(shí)的真相:她顫抖著吻我額角,淚如血珠:“阿燼…剮鱗是不是比雷劈疼?
”我吞下染血的殘鱗,在紅雨中自絕。---九重天闕,死寂無聲。
那根通天貫地的玄冰刑柱,筆直地刺入鉛灰色的天穹深處。柱身刻滿了古老的雷紋,
此刻正流淌著幽藍(lán)的、不祥的光,像無數(shù)只冷眼,漠然地俯瞰著下方螻蟻般的眾生。
天兵天將列陣如林,銀亮的甲胄反射著刑柱幽光,匯成一片冰冷的金屬之海。
空氣里彌漫著沉重的威壓,還有一絲若有若無、被刻意壓抑的焦糊氣味,
那是上一個(gè)神罰者留下的殘骸氣息,無聲地警告著所有心懷不軌者。我,敖燼,
盤踞在刑柱前一片特意留出的空地上。漆黑的龍軀蜿蜒如山巒,
每一片碗口大的鱗甲都緊繃著,蓄積著足以撼動(dòng)海淵的力量。龍目赤金,
死死鎖定柱頂那個(gè)渺小的身影——我的云岫。她只穿著單薄的素衣,
長發(fā)被高空凜冽的風(fēng)撕扯得凌亂不堪,臉色蒼白如紙,像一片隨時(shí)會(huì)被風(fēng)碾碎的枯葉,
被粗大的縛神索緊緊捆在冰冷的柱體上。那索鏈上的符文每一次閃爍,都像烙鐵燙在她身上,
激起一陣細(xì)微卻清晰的顫抖。她微微垂著頭,
似乎不敢、或是不忍看向下方黑壓壓的天庭眾仙,以及……我。九十九道紫霄神雷。
天帝的敕令如同寒冰鑄就的鍘刀,懸在她纖細(xì)的脖頸之上。這刑柱之下,
連真仙的金身也會(huì)被劈成劫灰,何況她一個(gè)凡胎?這根本不是什么刑罰,
這是徹頭徹尾的抹殺,是對(duì)我敖燼,對(duì)龍族威嚴(yán)最赤裸裸的踐踏和報(bào)復(fù)!
只因我這條桀驁不馴的黑龍,竟敢將逆鱗之下的真心,捧給了一個(gè)凡間漁女。
龍爪深深摳進(jìn)白玉鋪就的天庭地面,堅(jiān)硬無比的玉石在我爪下無聲地龜裂、粉碎。
胸腔里那顆屬于龍的心臟,每一次搏動(dòng)都沉重如擂鼓,
帶著巖漿般灼燙的怒意和撕心裂肺的痛楚,猛烈地撞擊著肋骨。逆鱗所在的位置,
那片覆蓋在心口要害、比玄鐵更堅(jiān)韌、比星辰更珍貴的唯一倒生鱗片,
此刻正傳來一陣陣怪異的空落和……遲鈍的麻癢。昨夜她靠近我時(shí),
那縷若有若無的異香……該死!是龍涎草混了千年沉夢(mèng)散!
專門用來麻痹龍族五感、削弱神魂的劇毒!我竟毫無察覺!她什么時(shí)候弄到的?
又是如何……下在了我的酒里?“云岫……”我喉間滾動(dòng)著低沉的龍吟,
試圖穿透那令人窒息的威壓和風(fēng)聲,將我的憤怒與疑問送上去??伤皇前杨^垂得更低了,
肩膀細(xì)微地瑟縮了一下,仿佛被無形的鞭子抽中。就在這時(shí),
一個(gè)身著華麗仙袍、面容威嚴(yán)卻透著刻薄的身影,在眾仙簇?fù)硐戮従彶匠?。司刑仙官?/p>
他手中托著一卷金光閃閃的天旨,目光掃過刑柱上的云岫,又落在我龐大的龍軀上,
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不易察覺的弧度?!皶r(shí)辰到!”他聲音不高,卻如同冰冷的金鐵交鳴,
清晰地傳遍整個(gè)刑場,“奉天帝敕令,罪女云岫,勾引龍族,褻瀆天規(guī),
當(dāng)受九十九道紫霄神雷之刑,以儆效尤!行刑!”“轟隆——!”毫無征兆,
第一道神雷撕裂了死寂的鉛灰色天幕。那并非尋常閃電的刺目銀白,
而是深沉的、令人心悸的暗紫色,粗大得如同傾倒的天河,帶著毀滅一切的狂暴意志,
精準(zhǔn)無比地朝著刑柱頂端那道渺小的身影,狠狠劈落!“不——!”我目眥欲裂,
積蓄已久的龍力轟然爆發(fā)。龐大的龍軀在剎那間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黑色閃電,
不顧一切地撞向那根通天刑柱!龍吟震天,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擋不住也要擋!
哪怕用我的骨,我的血,我的命去填!“孽龍敖燼!你敢抗旨?!
”司刑仙官的厲喝如同驚雷炸響?!稗Z——!”我的龍角最先撞上了那道疾速劈落的紫電。
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炸開!那不是肉體的撕裂,
更像是神魂被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shí)貫穿、攪碎!
眼前的世界剎那間只剩下刺目的紫白和翻滾的黑暗。龐大的龍軀被難以想象的巨力狠狠摜回,
重重砸在冰冷堅(jiān)硬的天庭地面上,發(fā)出沉悶的巨響。龍鱗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細(xì)密的裂紋瞬間爬滿了堅(jiān)逾精鋼的龍角。喉頭一甜,灼熱的龍血噴涌而出,
濺落在身下冰冷的玉石上,發(fā)出“嗤嗤”的灼燒聲,騰起刺鼻的白煙?!鞍a!
”柱頂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充滿了無法抑制的驚恐和痛楚。我掙扎著昂起劇痛的頭顱,
透過模糊的視線和彌漫的血腥氣,死死望向柱頂。云岫不知何時(shí)抬起了頭,臉上血色盡褪,
那雙曾經(jīng)盛滿東海月色的清澈眼眸,此刻被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填滿,淚水瘋狂地涌出,
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痛……太痛了。但這點(diǎn)痛,比起即將落在她身上的神雷,
又算得了什么?我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低吼,掙扎著想要再次騰空?!安蛔粤苛Γ?/p>
”司刑仙官的聲音冰冷如萬載寒冰,“鎖!
”數(shù)道粗大的、閃爍著刺目符文的縛龍索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蟒,瞬間從虛空中探出,
帶著鎮(zhèn)壓萬龍的無上威嚴(yán),閃電般纏繞上我的龍頸、龍爪、龍軀!符咒亮起,
一股股陰寒歹毒的力量強(qiáng)行侵入我的血脈,瘋狂地抽取、壓制著我沸騰的龍力。
仿佛全身的骨骼都被無形的巨手捏住,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我龐大的身軀被這股沛然巨力死死摁在地上,動(dòng)彈不得,連昂起頭顱都變得無比艱難。
“行刑繼續(xù)!”司刑仙官冷酷地宣判。
第二道、第三道……暗紫色的毀滅之雷接連不斷地從九天之上轟然劈落!
目標(biāo)只有一個(gè)——刑柱頂端的云岫!“呃啊——!”第一道真正劈落在她身上時(shí),
她瘦小的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像一張被拉滿到極限即將崩斷的弓!
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穿透了雷聲的轟鳴,狠狠扎進(jìn)我的耳膜,刺進(jìn)我的心臟!
那聲音里蘊(yùn)含的痛苦,足以讓最冷酷的石頭碎裂!
我能看到她單薄的衣衫在雷光中瞬間焦黑、碎裂!裸露出的肌膚上,
焦黑的痕跡如同丑陋的毒蛇般蔓延!每一次雷光落下,她的身體就劇烈地抽搐一次,
慘叫聲被后續(xù)更狂暴的雷聲淹沒,只剩下喉嚨里壓抑不住的、瀕死般的嗬嗬聲。
鮮血從她的嘴角、鼻孔、甚至眼角不斷滲出,染紅了她蒼白的下巴和衣襟?!巴O拢?/p>
我命令你們停下!”我瘋狂地扭動(dòng)身軀,試圖掙脫那該死的縛龍索,
龍鱗與符文鎖鏈劇烈摩擦,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火星四濺。
逆鱗的位置傳來尖銳的刺痛,仿佛有無數(shù)把鈍刀在里面攪動(dòng)。憤怒和絕望像兩條毒蛇,
啃噬著我的五臟六腑?!皼_我來!天帝!有種沖我來!她只是個(gè)凡人!凡人啊——!
”我的咆哮在轟鳴的雷聲中顯得如此微弱,如同瀕死野獸的哀鳴。高踞于云端的眾仙,
他們的面孔在雷光與陰影中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片冰冷的沉默。
那沉默比任何嘲諷都更鋒利,無聲地宣告著天規(guī)的不可違逆,宣告著螻蟻的宿命。
一道、兩道、十道……二十道……暗紫色的雷光無情地鞭撻著那個(gè)越來越虛弱的身影。
她的慘叫早已微弱下去,身體像破敗的玩偶掛在鎖鏈上,
每一次雷擊只能讓她微弱地抽搐一下。焦糊的氣味越來越濃,蓋過了天庭原本清冷的仙氣。
她的生命之火,正在這無休止的酷刑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熄滅?!霸漆?!看著我!撐??!
”我嘶吼著,龍血混著涎水從嘴角淌下,滴落在玉石上,“你說過要和我回東海的!
你說過要看遍四海潮生的!云岫——!”她似乎聽到了。那顆低垂的頭顱,
極其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一點(diǎn)點(diǎn)。沾滿血污和焦痕的臉上,
那雙曾經(jīng)靈動(dòng)如星辰的眼眸,此刻只剩下被劇痛磨礪出的、一片死寂的灰敗。她渙散的目光,
極其艱難地穿過重重雷光和彌漫的煙氣,終于……落到了被死死鎖在地上的我身上。
那眼神空洞得可怕,像兩口枯竭了千年的深井,里面翻涌著無盡的痛苦、絕望,
還有一種……近乎麻木的認(rèn)命?不,不對(duì)!在那死寂的深處,
我似乎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極其復(fù)雜的微光,像是愧疚,又像是……訣別?
快得讓我以為是幻覺。就在這時(shí),她干裂的、被血染紅的嘴唇,極其輕微地動(dòng)了一下。
沒有聲音。但我讀懂了那個(gè)無聲的口型。她說:阿燼……走……走?讓我走?
在她被天雷一寸寸碾碎成灰的時(shí)刻?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銹味的絕望,
瞬間凍僵了我沸騰的龍血。所有的掙扎,所有的咆哮,所有試圖撼動(dòng)這天規(guī)的瘋狂,
在這一刻都顯得如此可笑而徒勞。巨大的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吞沒。
龍軀停止了徒勞的扭動(dòng),只是死死地盯著柱頂那個(gè)正在走向消亡的身影,赤金的龍瞳里,
憤怒的火焰一點(diǎn)點(diǎn)熄滅,只剩下無邊無際的、足以凍結(jié)時(shí)空的冰冷恨意。恨這無情的天庭,
恨這該死的天條,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也恨……恨她這臨死前毫無意義的“走”字!
為什么?為什么要把我推開?難道我的存在,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竟成了必須割舍的負(fù)累?
就在這絕望的冰冷即將徹底凍結(jié)我的神魂時(shí),柱頂那個(gè)氣息奄奄的身影,忽然動(dòng)了。
云岫像是耗盡了最后一絲生命力,猛地抬起了頭!那張被血污和焦痕覆蓋的臉上,
死寂的灰敗竟被一種奇異的、近乎妖異的狠厲所取代!她的眼神不再是空洞,
而是像淬了毒的冰錐,直直地刺向被鎖在地上的我!那目光里,
哪里還有半分之前的柔弱、痛苦與訣別?
只剩下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貪婪和一種令人心悸的瘋狂!
“哈……咳咳……”她嗆出一口黑血,卻發(fā)出一串嘶啞難聽、如同夜梟般的笑聲。
那笑聲在轟鳴的雷聲間隙里顯得格外刺耳,充滿了歇斯底里的嘲諷?!鞍綘a!
”她用盡力氣嘶喊,聲音像是破鑼刮過砂石,每一個(gè)字都帶著血沫,
“你以為……我云岫……真的稀罕你這蠢龍的情愛?咳咳……笑話!
”她的話像一道更冷的驚雷,劈在我的神魂之上!我僵住了,連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動(dòng),
難以置信地死死盯著她。“看看你!”她掙扎著,試圖挺直被雷劈得佝僂的脊背,
目光掃過我龐大的、被鎖鏈死死纏繞的龍軀,掃過我碎裂的龍角,最終,那淬毒般的視線,
精準(zhǔn)地落在了我逆鱗所在的位置——那片此刻正傳來尖銳刺痛與詭異空落的要害!她的嘴角,
咧開一個(gè)極其扭曲、極其惡毒的笑容,眼中閃爍著一種瀕死賭徒般的瘋狂光芒。
“你這身鱗片……倒是好東西……尤其是……”她喘息著,
每一個(gè)停頓都伴隨著劇烈的咳嗽和血沫,“尤其是……你那片護(hù)心的……逆鱗!”“轟——!
”仿佛又一道無形的神雷劈中了我!逆鱗!昨夜那詭異的麻癢和空落感……原來不是錯(cuò)覺!
是她!是她偷走了我的逆鱗!她昨夜那溫存哀傷的靠近,那杯酒……全都是算計(jì)!
是處心積慮的背叛!“你……你偷了我的逆鱗?!”龍吟咆哮帶著撕裂的沙啞,
巨大的背叛感如同巖漿灌頂,瞬間沖垮了所有殘存的溫情,
將那顆被絕望凍僵的心臟徹底點(diǎn)燃成焚天的怒火!逆鱗!那是龍族性命所系的要害!
是比心臟更重要的存在!她竟然……竟然敢!“偷?”云岫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嘶聲狂笑起來,血沫不斷從嘴角溢出,“蠢貨!那是你……欠我的!
你這條孽龍害我受這雷劫……難道不該……用你的命來賠么?!
”她猛地伸出那只唯一還能勉強(qiáng)活動(dòng)的手。那只手同樣焦黑、皮開肉綻,卻在掌心之中,
緊緊攥著一件東西!一道幽暗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烏光,驟然從她掌心跳躍而出!
那光芒并不耀眼,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源自龍族本源最深處的威壓!
像是一滴濃縮了亙古黑暗與寒意的墨汁,瞬間侵染了周圍的空間!是我的逆鱗!
那片唯一倒生、覆蓋在心脈之上、凝聚了我千年修為和生命本源的護(hù)心逆鱗!
它只有巴掌大小,邊緣流轉(zhuǎn)著暗金與墨玉交融的古老紋路,此刻在她焦黑的手中,
正散發(fā)著一種與我血脈相連卻又被強(qiáng)行割裂的、令人神魂劇痛的波動(dòng)!昨夜,就是她,
用那該死的毒香麻痹了我,趁我沉眠,剜走了它!剜走了我的命門!“不——!
”我發(fā)出野獸瀕死般的狂吼,龍軀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掙扎力量,捆縛的符文鎖鏈被繃得筆直,
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逆鱗離體,本就意味著巨大的痛苦和虛弱,此刻被仇人攥在手中,
那種被褻瀆、被背叛的狂怒,幾乎要沖破我的頭顱!“現(xiàn)在……它是我的了!
”云岫無視我的咆哮,眼中只剩下一種近乎癲狂的貪婪和孤注一擲的狠絕。
她猛地將那片屬于我的逆鱗,狠狠按向自己焦黑一片、血肉模糊的胸口!“以吾殘軀為爐!
以爾逆鱗為甲!煉——!”她嘶啞地吼出古老的、充滿不祥氣息的咒言!
每一個(gè)音節(jié)都像是從地獄深處擠出來的,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嗡——!
”那片烏光繚繞的逆鱗驟然爆發(fā)出刺目的黑芒!它仿佛活了過來,發(fā)出痛苦的嗡鳴與震顫!
鱗片邊緣那些暗金與墨玉的古老紋路瘋狂地扭動(dòng)、延伸,如同無數(shù)細(xì)小的黑色毒蛇,
貪婪地鉆入云岫胸前焦黑翻卷的血肉之中!“呃啊啊啊——!
”云岫的身體瞬間繃緊如拉滿的硬弓,爆發(fā)出比之前承受雷劈時(shí)更為凄厲、更為尖銳的慘叫!
那痛苦仿佛來自靈魂深處,是血肉被強(qiáng)行撕扯、筋骨被寸寸碾磨的極致酷刑!
她渾身劇烈地痙攣、抽搐,像一條被扔上滾燙鐵板的魚。肉眼可見的,
那片逆鱗正以一種極其殘忍的方式,強(qiáng)行融入她的身體!它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硬生生“烙”進(jìn)了她的胸膛!
她的皮肉在鱗片邊緣融化、焦化、然后又被鱗片延伸出的黑色紋路強(qiáng)行“縫合”、“覆蓋”!
烏光在她胸前急速蔓延、塑形,隱隱構(gòu)成一片覆蓋心口的、猙獰嶙峋的黑色胸甲雛形!
那甲胄散發(fā)著濃烈的、屬于我的龍息,卻又混合著她自身血肉被灼燒煉化的惡臭!
這根本不是什么煉化!這是活生生的剮皮熔骨!是用她的血肉、她的魂魄作為薪柴,
強(qiáng)行將我的逆鱗煅燒成一件抵擋天罰的邪甲!“孽障!竟敢行此逆天邪術(shù)!
”司刑仙官又驚又怒的厲喝如同驚雷炸響,他顯然也沒料到云岫會(huì)施展如此歹毒的自殘秘法!
然而,那正在成型的逆鱗邪甲散發(fā)出的詭異波動(dòng),竟隱隱與即將落下的神雷形成某種對(duì)峙,
暫時(shí)延緩了雷劫的鎖定!“呃……啊……”云岫的慘叫聲漸漸微弱下去,身體不再劇烈抽搐,
只剩下無法控制的細(xì)微顫抖。汗水、血水混合著被逼出的油脂,在她扭曲的臉上肆意橫流。
她艱難地、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抬起頭,那雙被痛苦折磨得幾乎渙散的瞳孔,再一次聚焦,
死死地鎖定了被縛龍索禁錮、目睹了全程的我。她的眼神變了。不再是之前的瘋狂貪婪,
也沒有絲毫的愧疚。只剩下一種極致的、淬了冰的冷漠和……一種扭曲的快意!
她沾滿血污和汗水的臉上,極其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扯動(dòng)嘴角,向上勾起。
那不是一個(gè)笑容,更像是一具被無形絲線拉扯的、僵硬的木偶臉譜。
“看……看清楚了么……敖燼?”她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風(fēng)箱,
每一個(gè)字都帶著血沫的粘膩氣泡音,卻清晰地穿透了鎖鏈的嗡鳴和雷霆的余響,
像毒針一樣扎進(jìn)我的耳中。“你的……寶貝逆鱗……”她喘息著,那只勉強(qiáng)能動(dòng)的手,
顫抖著撫上胸前那片正在冷卻、成型、散發(fā)著不祥烏光的猙獰胸甲。
指尖觸碰甲胄冰冷的表面,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擋劫……物盡其用……”她咧開嘴,露出被血染紅的牙齒,那笑容扭曲而殘忍,
帶著一種刻骨的譏誚和怨毒,
“被自己……最信任的……女人……親手剮下逆鱗的滋味……如何?”“轟——!
”她的話語,每一個(gè)字都像一把燒紅的鈍刀,狠狠捅進(jìn)我的逆鱗空位,然后瘋狂地?cái)噭?dòng)!
剮鱗!不是偷!是剮!是她清醒地、親手地、帶著目的和恨意,在我沉睡時(shí),
剮下了我的命脈!逆鱗所在之處,那空落已久的要害,
驟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足以撕裂靈魂的劇痛!仿佛有無形的巨手,
正沿著那早已被剮走的傷口,狠狠地將我的血肉、我的筋骨、我的神魂,向外撕扯、剝離!
比之前任何一道神雷劈在身上都要痛上千百倍!那不是肉體的痛,
尊嚴(yán)被徹底踩進(jìn)泥濘、是信任被碾成齏粉、是千年真心被淬毒匕首捅穿的、萬劫不復(fù)的劇痛!
“噗——!”一大口滾燙的龍血無法抑制地狂噴而出!赤金色的血液如同熔巖,
濺落在冰冷的白玉地面上,嗤嗤作響,騰起刺鼻的白煙。眼前的世界瞬間被一片猩紅覆蓋,
只剩下她胸前那片由我逆鱗煉成的、猙獰的黑色胸甲,
和她臉上那抹冰冷、怨毒、快意的笑容,如同烙印般刻進(jìn)了我的神魂最深處!“云岫——?。?/p>
”我仰天發(fā)出撕心裂肺、飽含無盡痛苦與狂怒的咆哮!龍吟不再是震懾天地的威嚴(yán),
而是如同垂死巨獸的泣血哀嚎!捆縛我的符文鎖鏈被這源自靈魂的暴怒沖擊得劇烈震顫,
幽藍(lán)的符文明滅不定,仿佛隨時(shí)可能崩斷!然而,就在這極致的痛苦與狂怒之中,
我龐大龍軀的核心深處,那屬于龍族本源的力量,
那被背叛和劇痛徹底點(diǎn)燃的、最原始最暴戾的毀滅意志,如同沉寂萬載的火山,轟然爆發(fā)!
“咔嚓嚓——!”碎裂聲清晰可聞,并非來自體外的鎖鏈,而是源于我的身體內(nèi)部!是脊骨!
是支撐我翱翔九天、掌控四海的黑龍脊骨!
在逆鱗被剮、神魂遭受重創(chuàng)、又被這滔天恨意沖擊的瞬間,
那象征著龍族無上威嚴(yán)與力量的脊柱,寸寸碎裂!劇痛如同億萬把鋼刀在骨髓中攪動(dòng)!
龐大的龍軀無法控制地劇烈痙攣、蜷縮!黑色的鱗片如同暴雨般從體表崩落、碎裂!
每脫落一片鱗甲,都伴隨著筋骨撕裂的劇痛和力量瘋狂流失的虛弱感!
龍角上那代表修為的古老雷紋迅速黯淡、剝落!原本流暢威嚴(yán)的龍形,
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坍塌!
一股陰冷、污穢、充滿了墮落與毀滅氣息的墨綠色能量,從碎裂的脊柱深處狂涌而出!
它如同跗骨之蛆,瞬間侵蝕了流淌的龍血,吞噬著殘存的龍力!
身體在劇痛中不受控制地收縮、變形!龍爪在扭曲中化作森白尖銳的指骨,
覆蓋上滑膩冰冷的墨綠鱗片;布滿裂痕的龍角徹底崩碎消失;龐大的龍軀急劇坍縮,
被拉長成一條布滿破碎舊鱗和新生污穢鱗片的、猙獰可怖的蛇形!“呃啊啊——!
”伴隨著非人的痛苦嘶嚎,我完成了從九天之龍到深淵之妖的墜落。意識(shí)沉淪的最后一刻,
映入眼簾的,是刑柱頂端,云岫胸前那片由我逆鱗煉成的、散發(fā)著不祥烏光的猙獰胸甲,
正悍然迎向又一道轟然劈落的紫霄神雷!刺目的雷光與幽暗的烏芒猛烈碰撞!
爆發(fā)出撕裂耳膜的巨響和足以灼瞎雙目的強(qiáng)光!強(qiáng)光吞噬了一切。我墮入了無邊的黑暗。
意識(shí)如同沉入冰冷粘稠的墨海,只有蝕骨的恨意,如同海底燃燒的毒火,永不熄滅,
灼燒著每一寸殘存的感知。……百年。對(duì)于凡人,是滄海桑田的一生。對(duì)于墮妖的我,
是浸泡在血與火、恨與毒中的每一個(gè)瞬間。東海之淵的最深處,早已不是龍宮的光明堂皇。
這里充斥著萬年不化的怨毒陰寒,沉船如同巨獸的骸骨,散落在劇毒淤泥之上。
這里是深淵之眼,是海族被天庭遺忘、放逐的絕望之地。而我,敖燼,或者說,
曾經(jīng)是敖燼的存在,盤踞在深淵中心一座由無數(shù)枯骨與珊瑚礁堆積而成的、扭曲的王座上。
墨綠色的巨大蛇軀覆蓋著破碎的舊龍鱗和新生出的、滑膩冰冷的蛇鱗,交錯(cuò)斑駁,
如同最丑陋的傷疤。曾經(jīng)的龍角只留下兩個(gè)崎嶇不平的骨突,
昭示著曾經(jīng)的榮光與永恒的恥辱。赤金的龍瞳早已熄滅,只剩下兩點(diǎn)幽綠如鬼火的光芒,
在深海的絕對(duì)黑暗中,閃爍著冰冷、暴戾、吞噬一切的光芒。我的力量,
不再源于九天雷霆與四海潮汐,而是源自這深淵無盡的怨念、海族千年的積恨,
以及……那顆被剮鱗之痛和背叛毒火徹底淬煉過的、只剩下毀滅的心臟。
“陛下……”一個(gè)嘶啞的聲音在深淵的陰影中響起,帶著狂熱的敬畏。
那是一條同樣被怨毒浸染、體型龐大的深淵魔章,它粗壯的觸腕上吸附著無數(shù)扭曲的亡魂,
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陰寒?!皶r(shí)辰到了。海族的怒火,已沸騰至頂點(diǎn)。只待您一聲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