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渡航行在海上,暮色漫進露臺里,女人一襲紅裙倚在欄桿,裙擺被風(fēng)掀起一角,卷發(fā)垂落至腰間微微揚起。
她指尖夾著支細長的香煙,猩紅火光之間,煙縷繚繞,漫過眼尾那點淡淡的紅,指尖撣著煙灰,輕顫落下。
“葵火,燼梟讓你過去。”門外聲音響起,女人摁滅煙蒂,隨口應(yīng)答,她提起裙擺的手攥緊,暗想這一切終于要結(jié)束了。
這是葉寸心來做臥底任務(wù)的第十年,代號“葵火”。
雞公山事件后,所有人都以為那聲槍響是K2的終結(jié),直到VX3再次面世,他們才明白黑貓不過是鷹的其中一只利爪而已,葉寸心自請做臥底掃清這一切。
這十年里她以計算機天才的身份進入組織,摸清了這里的人員架構(gòu)、活動規(guī)律、資金運轉(zhuǎn)、藏身地點,也利用組織內(nèi)部各方猜忌適時解決掉其他兩個小頭目,K2這幾年一直受創(chuàng)不小。
如今她已經(jīng)是K2的二把手,此次由于她傳出的情報,導(dǎo)致了K2組織的任務(wù)再次失敗,損失慘重。
燼梟,也就是K2真正的最大頭目,帶著她和組織內(nèi)其他重要的人以及護衛(wèi)隊乘坐輪渡轉(zhuǎn)移到一座無人島上,這是他們最后的藏匿巢穴。
“燼梟,你找我?”
男人正坐在長桌盡頭調(diào)威士忌,銀質(zhì)酒壺的壺嘴抵在古典杯杯沿,發(fā)出極輕的“?!钡囊宦暎晟后w順著杯壁淌下去,在杯底積成一汪。
他身著一套深灰色西裝,翻領(lǐng)上別著一枚紅玫瑰胸針,燈光落在他打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fā)上,泛著綢緞般的光澤。
直到杯沿輕磕桌面發(fā)出一聲悶響,他才抬眼看向葉寸心,看不出情緒,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盯著她。
“你還記得十年前泰晤士河的雨夜嗎?那天你穿著白色連衣裙,裙角都被雨水浸濕了。”
他輕輕晃動杯身,冰塊撞擊杯壁的頻率與墻上時鐘的秒針重合。
“你懷里抱著一個文件袋,手里捏著父母的死亡證明和交通事故認定書在長椅上落淚?!?/p>
她的呼吸頓了頓,怎么會不記得,那時她蓄好長發(fā),磨掉手繭,調(diào)整體態(tài)和舉止,參加了國際計算機競賽被帝國理工錄取,以留學(xué)生的身份出現(xiàn),就是為了接近他。
“你說我們此次的任務(wù)為什么會再次失敗?”他放下酒杯,皮鞋碾過地毯的聲響比杯底的余震更沉,幾步站定在她面前,陰影將她籠罩住。
“你說你怕黑,可你昨日潛入我密室找據(jù)點分布圖,怎么那么鎮(zhèn)定?”他抬手,指尖撫過她的臉頰,帶著一絲冰涼的觸感,像以往每一次她完成任務(wù)后他的溫柔撫摸。
“你演的真好?!痹捯粑绰洌侵皇置偷厥樟?,死死掐住她的脖頸,指腹陷進柔軟的皮肉里,力道狠的像要把這十年的偽裝連同呼吸一起掐斷。
輪渡的鐵錨剛在淺灘沉定,刺耳的破空聲撕裂了海面的霧氣,兩架直升機的黑影從云層中砸下來,艙門機艙先噴出火舌,精準掃向甲板上拿槍的所有崗哨。雷電突擊隊快速降落在前甲板上,船頭艙門竄出一隊黑衣人,手里的沖鋒槍剛揚起,就被另一架直升機上的機槍掃中。天狼比出戰(zhàn)術(shù)手勢,火鳳凰突擊隊立刻速降到后甲板,控制住輪渡的動力駕駛臺。兩支突擊隊形成包抄態(tài)勢,交替掩護前進。
海面上,海軍陸戰(zhàn)隊的作戰(zhàn)艦艇已經(jīng)將此包圍,探照燈把整個輪渡照的如同白晝,擴音器里的警告聲混著槍身震蕩:“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燼梟抓著葵火的后頸,把她的臉按在舷窗玻璃上,直升機的轟鳴聲,海警的威嚇聲混雜著槍聲和打斗聲。
葉寸心的額頭抵在冰涼的玻璃上,視線越過紛飛的火光,落在那些十年未見的隊友身上,嘴角不受控的向上彎了彎,那笑意很輕,混著玻璃上凝結(jié)的水汽,幾乎看不真切。
“看清楚了?”他的聲音像是裹著陰惻的冷笑。
“是你的隊友吧?今天他們都得死在這兒?!弊詈笠粋€字落地,頸后的力道突然變了。
燼梟將她猛地向后扯,她想擰身掙脫,本能地抬肘撞向他的肋骨,可右肘剛彎到一半,肩部就傳來撕裂的痛。這是七年前,他特意安排的一場械斗使她韌帶撕裂后不給醫(yī)治,現(xiàn)在她的關(guān)節(jié)退變落下了終身病根。
動作遲緩的瞬間,她被甩得踉蹌,膝蓋磕在柜角傳來鈍痛。這是五年前,他故意設(shè)計的意外墜落,使其半月板撕裂后又強迫她做負重動作,造成了永久性損傷。
她趔趄著扶住桌沿,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這就是燼梟想要的,讓她握不了槍、抬不起肘、更別說赤手搏擊,但要留著她靈活的手指,不能浪費她的計算機天賦。
“游戲結(jié)束了,我的完美演員?!?/p>
燼梟從腰側(cè)抽出手槍,上膛,指向葉寸心的心臟,她下意識側(cè)身躲過,子彈卻落在了她的右膝上,緊接著的第二槍打在左膝,她整個人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地板上,震得胸口發(fā)悶。
燼梟向前一步,居高臨下地垂眼看她,開出第三槍打在她的右肩膀,她下意識抬左手去按,剛動了一下,第四槍立馬打在了她的左肩,血在地上積成一小灘。
第五槍、第六槍、第七槍……分別落在了她的肘部和雙足,血已經(jīng)浸透了她的衣裙變成暗紅色。
第八槍的余音還未落下,“哐當”一聲巨響,頂層的前后門被撞開,兩支突擊隊魚貫而入,把槍口對準房間中央,時間像是被按下了一秒暫停鍵。
雷點突擊隊和燼梟同時開槍,天狼和閻王憑著本能扣動扳機對準燼梟,燼梟同時對著葉寸心腹部連開兩槍后倒地。
血沫從他的嘴角涌出,他死死盯著葉寸心的方向。
“你騙了我十年,我打你十槍,這樣…也算扯平了。”聲音輕得像嘆息,尾音甚至在顫抖。
他望著那女人的方向,勉強能看到她被圍在中間,他喉結(jié)動了動,似是要說什么,視線里的人影漸漸模糊,眼皮一點點沉下去,微笑著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