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沈清婉突然來訪，帶著一盅參湯。
“姐姐今日出門辛苦了，妹妹特地?zé)趿藚o姐姐補身子?！彼θ萏鹈?，語氣關(guān)切。
沈清凰心中冷笑，面上卻溫和：“有勞妹妹費心?！?/p>
沈清婉狀似無意地問道：“聽說姐姐今日去了靖王府？姐姐何時與靖王殿下這般熟絡(luò)了？”
果然為此而來。沈清凰輕描淡寫道：“不過是因詩會一面之緣，殿下邀我品評書畫罷了。妹妹消息倒是靈通。”
沈清婉笑容微僵：“妹妹也是聽下人閑聊說起。姐姐如今得靖王青眼，真是令人羨慕?！?/p>
“妹妹說笑了?！鄙蚯寤朔畔虏璞K，“倒是妹妹，近日似乎清減了許多，可是有什么心事？”
沈清婉下意識摸了摸臉頰，強笑道：“姐姐多心了，只是天氣轉(zhuǎn)熱，食欲不振罷了?！?/p>
“原是如此?！鄙蚯寤斯首麝P(guān)切，“我還以為是因二皇子之事，妹妹憂心過度呢?！?/p>
沈清婉手中茶盞猛地一顫，茶水濺出些許：“姐姐何出此言？二皇子與我有何相干？”
“妹妹莫慌，我只是隨口一說。”沈清凰笑容意味深長，“畢竟妹妹與二皇子妃曾是手帕交，如今二皇子落難，妹妹憂心也是常理?！?/p>
沈清婉這才松了口氣，勉強笑道：“姐姐說的是?！?/p>
又閑談幾句，沈清婉匆匆離去。
看著她倉皇背影，沈清凰眼中寒光漸起。
當(dāng)夜，墨塵回報：“閣主，查清了。那老婦是太子府的人，賬房之事也是真的，但人已經(jīng)死在獄中。”
“滅口？”沈清凰蹙眉。
“是。我們的人晚到一步?！蹦珘m沉聲道，“另外，我們發(fā)現(xiàn)二小姐近日與太子聯(lián)絡(luò)頻繁，似乎在圖謀什么?！?/p>
沈清凰沉吟片刻：“繼續(xù)監(jiān)視。還有，保護好賬房的家人，他們可能是關(guān)鍵證人?！?/p>
“是?！?/p>
墨塵退下后，沈清凰獨坐燈下，鋪紙研墨，寫下幾行字，而后將紙條封入細(xì)竹筒中。
“玉簪，明日將此信送到靖王府。”她將竹筒交給心腹丫鬟，“務(wù)必親自交到殿下手中?！?/p>
竹筒中只有短短一行字：“賬房已死，線索未斷。小心打草驚蛇。”
她知道，蕭夜玄看得懂。
京城局勢暗流涌動，太子一黨因二皇子倒臺而愈發(fā)警惕，行事也更加隱秘。
沈清凰通過聽風(fēng)閣密切監(jiān)視著太子與北境的往來，發(fā)現(xiàn)他們正在醞釀更大的陰謀——太子欲與北境某部族簽訂密約，以邊境五城換取對方支持他早日登基。
“好一個賣國求榮的儲君。”沈清凰看著密報，眼中寒光凜冽。
她立即將消息傳給蕭夜玄，兩人約定在城外玉清觀密會。
玉清觀僻靜幽深，香客稀少，是秘密會面的好去處。
蕭夜玄比約定時間早到一刻，身著青色道袍，扮作尋常香客，卻難掩通身貴氣。
“殿下?！鄙蚯寤烁Ｉ硪欢Y，同樣作普通閨秀打扮。
“小姐請坐。”蕭夜玄屏退左右，開門見山，“密約之事，小姐有何打算？”
沈清凰從袖中取出一幅地圖鋪在石桌上：“據(jù)可靠消息，三日后太子心腹將與北境使者在雁回關(guān)秘密會面，簽訂密約。這是我們截獲密約的最佳時機?！?/p>
蕭夜玄審視地圖，眉頭微蹙：“雁回關(guān)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太子選在此處，必是有所準(zhǔn)備。”
“正是?！鄙蚯寤酥讣恻c在地圖某處，“但這里有一處密道，可直通關(guān)內(nèi)。我已派人探查過，密道暢通無阻?！?/p>
蕭夜玄眼中閃過詫異：“小姐如何得知這等軍事機密？”
沈清凰心中微頓。這密道是前世蕭夜玄親自告訴她的，當(dāng)時他已成為皇帝，與她分享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偶然從父親舊部口中得知?！彼龓н^，“當(dāng)務(wù)之急是阻止密約簽訂?！?/p>
蕭夜玄深深看她一眼，不再追問：“小姐打算如何行動？”
“兵分兩路?！鄙蚯寤顺芍裨谛?，“一明一暗。明面上，殿下可請旨巡查邊境，率軍前往雁回關(guān)；暗地里，我的人可通過密道潛入，在簽約時當(dāng)場擒獲?！?/p>
“太過冒險?！笔捯剐u頭，“若被發(fā)現(xiàn)，小姐的人必死無疑?！?/p>
“所以需要殿下配合?！鄙蚯寤四抗鈭远?，“屆時請殿下在關(guān)外制造動靜，吸引守軍注意，為我的人創(chuàng)造機會?！?/p>
兩人詳細(xì)商議良久，定下計策。
臨別時，蕭夜玄忽然道：“小姐為何如此篤定本王會信你？若這是陷阱...”
沈清凰轉(zhuǎn)身，直視他的眼睛：“因為殿下與臣女一樣，容不得賣國之人。”
蕭夜玄凝視她片刻，緩緩點頭：“好。三日后，雁回關(guān)見?！?/p>
______?
回府途中，沈清凰察覺有人跟蹤。
“繞道西市?！彼愿儡嚪?，“玉簪，準(zhǔn)備一下?！?/p>
馬車駛?cè)敕比A西市，沈清凰與玉簪迅速換裝，從馬車暗格下車，混入人群。馬車?yán)^續(xù)前行，引開跟蹤者。
兩人穿小巷，走捷徑，很快甩掉尾巴。
然而剛接近沈府后門，忽見一個熟悉身影鬼鬼祟祟從偏門溜出——是沈清婉的心腹丫鬟翠兒。
沈清凰與玉簪對視一眼，悄然跟上。
翠兒一路謹(jǐn)慎，多次回頭張望，最終鉆進城南一處僻靜宅院。
沈清凰記下地址，吩咐玉簪：“讓墨塵查查這宅子的來歷?！?/p>
次日，墨塵回報：“宅子是太子名下產(chǎn)業(yè)，但近日出入的多是北境口音的人?！?/p>
沈清凰心中警鈴大作。太子竟將北境的人安置在京城！他想做什么？
“加派人手監(jiān)視，但切勿打草驚蛇?！彼铝?，“我要知道所有進出人員的身份和目的?！?/p>
三日期限將至，沈清凰正準(zhǔn)備前往雁回關(guān)，忽然接到宮中傳訊：貴妃娘娘召見。
沈清凰心中詫異。她與這位貴妃素?zé)o往來，為何突然召見？
入宮后，她才發(fā)現(xiàn)沈清婉也在場，正與貴妃相談甚歡。
“臣女沈清凰，參見貴妃娘娘?！彼Ь葱卸Y。
貴妃淡淡瞥她一眼，并不叫起：“聽聞沈大小姐近日與靖王往來密切？”
沈清凰心中一凜：“回娘娘，臣女與靖王殿下僅有數(shù)面之緣，談不上往來密切。”
“哦？”貴妃語氣轉(zhuǎn)冷，“那為何有人見你頻頻出入靖王府？”
沈清婉在一旁柔聲道：“娘娘息怒，姐姐或許是與靖王殿下探討詩畫，并無他意?！?/p>
這話看似解圍，實則坐實了她與靖王往來頻繁。
沈清凰立即明白，這是太子一黨的試探和敲打。
“臣女不敢?！彼故椎溃俺寂_曾應(yīng)靖王殿下之邀品評書畫，但僅此一次。若有人見臣女頻頻出入靖王府，怕是看錯了?！?/p>
貴妃冷笑：“最好如此。靖王雖好，終究不是儲君。沈大小姐是聰明人，當(dāng)知如何選擇?！?/p>
話中暗示再明顯不過。沈清凰心中冷笑，面上卻恭順：“臣女謹(jǐn)記娘娘教誨?！?/p>
離開皇宮時，沈清婉親熱地挽住她的手臂：“姐姐莫怪貴妃娘娘，她也是為姐姐好。太子殿下才是正統(tǒng)，姐姐何必與靖王走得太近？”
沈清凰抽出手臂，淡淡道：“妹妹與貴妃娘娘似乎很熟絡(luò)？”
沈清婉笑容一僵：“只是偶然得娘娘青眼...”
“那妹妹可要珍惜這份青眼?！鄙蚯寤艘馕渡铋L道，“畢竟，不是誰都能得貴妃娘娘親自'指點'的?！?/p>
沈清婉臉色微變，強笑著告辭。
回府后，沈清凰立即更衣準(zhǔn)備出發(fā)。雁回關(guān)之行至關(guān)重要，絕不能因?qū)m中插曲而耽誤。
然而臨行前，玉簪匆匆來報：“小姐，二小姐往靖王府去了！”
沈清凰蹙眉：“她去做什么？”
“說是奉貴妃之命，給靖王送賞賜?！庇耵⒔辜钡?，“但奴婢覺得蹊蹺，二小姐何時與貴妃如此親近了？”
沈清凰心念電轉(zhuǎn)，立即明白這是太子一黨的計策——派沈清婉打探靖王動向！
“備車，去靖王府?！彼?dāng)機立斷。
______?
靖王府外，沈清婉的馬車果然停在門前。
沈清凰徑直入府，管家見她到來，面露難色：“沈大小姐，殿下正在見客...”
“可是舍妹？”沈清凰問道。
管家點頭：“是二小姐，說是奉貴妃娘娘之命...”
沈清凰心中焦急，卻不好硬闖，只得在偏廳等候。
約莫一刻鐘后，沈清婉才從內(nèi)堂出來，見到沈清凰，眼中閃過詫異，隨即笑道：“姐姐也來了？真巧。”
沈清凰淡淡一笑：“妹妹是奉貴妃娘娘之命，我是應(yīng)殿下之約，自然不同?！?/p>
沈清婉笑容微僵，告辭離去。
沈清凰立即求見蕭夜玄。
書房內(nèi)，蕭夜玄面色平靜：“小姐來得正好，方才令妹帶來一個有趣的消息?！?/p>
“殿下切勿相信她任何言語?！鄙蚯寤思钡?，“她是太子派來試探殿下動向的?！?/p>
蕭夜玄唇角微揚：“本王知道。她告訴本王，太子三日后將在東宮宴請北境使者，問本王可否賞光?！?/p>
沈清凰心中一凜：“這是調(diào)虎離山！太子故意放出假消息，想將殿下支開！”
“本王也如此認(rèn)為?！笔捯剐h首，“所以將計就計，答應(yīng)屆時赴宴?！?/p>
沈清凰松了口氣：“殿下英明?！?/p>
“雁回關(guān)之事，照計劃進行。”蕭夜玄目光銳利，“但小姐務(wù)必小心，太子似乎已經(jīng)起疑?！?/p>
沈清凰鄭重應(yīng)是。
離開靖王府時，她注意到墻角一閃而過的身影——是沈清婉的人！
果然，她一直在監(jiān)視靖王府動向。
沈清凰心念電轉(zhuǎn)，故意高聲對玉簪道：“去告訴殿下，三日后賞花宴，我定準(zhǔn)時赴約?！?/p>
玉簪會意，同樣高聲應(yīng)道：“是，小姐?！?/p>
主仆二人故作姿態(tài)，迷惑暗中監(jiān)視之人。
回府后，沈清凰立即密令聽風(fēng)閣：“計劃有變，加強戒備。三日后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p>
當(dāng)夜，她收到蕭夜玄密信：“已安排妥當(dāng)，靜待佳音。萬事小心?！?/p>
沈清凰將信箋置于燭火之上，看它化為灰燼。
決戰(zhàn)，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