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的指尖冰涼,死死摳著手機(jī)冰冷的邊緣。屏幕上,是沈毅發(fā)來的最后一條信息:“晚晚,
等我回來,我們就去補(bǔ)蜜月,去看你最喜歡的極光?!毕旅媸情L達(dá)三個月死寂的空白。然后,
就在十分鐘前,一條新的好友申請突兀地跳了出來。頭像是個陌生男人的側(cè)影,
備注信息卻像一把淬毒的冰錐,直直扎進(jìn)我的眼底——“嫂子,毅哥在蘇城喝多了,
念叨的都是你。他手機(jī)沒電了,我用我的加你。他……他衣服里掉出個東西,
我覺得該讓你看看?!毙呐K驟然縮緊,一種強(qiáng)烈的不祥預(yù)感像冰冷的潮水,
瞬間淹沒了我的口鼻。沈毅去蘇城出差,已經(jīng)一周了。我顫抖著手指通過驗證。幾乎下一秒,
對方就發(fā)來了一張照片。照片的光線很暗,像是在某個酒吧的卡座。沈毅閉著眼靠在沙發(fā)上,
領(lǐng)口微敞,看起來確實是醉了。而重點(diǎn),是他隨意搭在腿上的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間,
松松地勾著一條項鏈。那鏈墜極其獨(dú)特,是一顆淚滴形的巨大海藍(lán)寶,
周圍鑲嵌著一圈璀璨的白鉆,在昏暗的光線下折射出冰冷又靡麗的光。我認(rèn)識這條項鏈。
它有一個名字,叫“海洋之淚”。是我婆婆,沈毅的母親,在我和沈毅婚禮當(dāng)天,
親手戴在我脖子上的。她說這是沈家傳給長媳的象征,寓意忠貞不渝,就像深海一樣永恒。
可現(xiàn)在,這條本該鎖在我首飾盒最深處的項鏈,竟然出現(xiàn)在了千里之外的蘇城,
出現(xiàn)在我丈夫醉酒后的手中!血液仿佛在瞬間凍結(jié),又在下一秒瘋狂倒流,
沖得我耳膜嗡嗡作響。他為什么要帶走它?在那樣迷醉的時刻,他手里緊緊攥著的,
為什么是這條意義非凡的項鏈?那個陌生人又發(fā)來一條信息:“嫂子,
毅哥剛才一直摸著這項鏈,喊了一個名字……好像,不是你的。”2“嗡”的一聲,
我的整個世界天旋地轉(zhuǎn)。不是我的名字?那是誰的?沈毅溫潤深情的眼眸,他承諾時的鄭重,
平日里對我無微不至的呵護(hù)……過往所有的甜蜜在此刻碎裂成無數(shù)鋒利的碎片,
一片片地將我割得血肉模糊。背叛的寒意順著脊椎瘋狂爬升。我猛地起身,眼前一陣發(fā)黑,
扶住梳妝臺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鏡子里映出一張蒼白如紙的臉,
眼底是無法置信的驚惶和碎裂的痛苦。不行!我不能就這么垮掉!我深吸一口氣,
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是林晚,從來不是只會哭泣等待的菟絲花。就算要死,
我也要死個明白!我手指顫抖,卻用力地敲下一行字:“地址發(fā)我。另外,
拍一下他現(xiàn)在的全景視頻,立刻,馬上!”對方似乎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很快發(fā)來一個定位,
緊接著是一個十秒的短視頻。視頻鏡頭掃過沈毅醉酒的側(cè)臉,掃過他握著項鏈的手,
然后微微偏移——他沙發(fā)的另一側(cè)扶手上,隨意搭著一件女士的薄紗披肩!顏色嬌嫩,
絕不是會出現(xiàn)在商務(wù)酒局的東西。心臟再次被狠狠捅穿。
我甚至來不及細(xì)細(xì)咀嚼這剜心之肺的痛,手機(jī)突然又響了起來。是我婆婆,沈毅的媽媽。
這個時候她怎么會打電話來?一種更深的恐懼攫住了我。我深吸一口氣,
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媽?”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如既往的溫柔,
卻讓我如墜冰窟:“晚晚啊,睡了嗎?沒什么事,就是突然夢見你那條‘海洋之淚’了,
心里有點(diǎn)不踏實。那條項鏈你可要收好啊,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那是我們沈家的……”后面的話我已經(jīng)聽不清了。冰冷的恐懼像藤蔓一樣勒緊了我的脖子。
婆婆從不輕易過問這些,偏偏在這個時候,她做了夢,打來電話叮囑?巧合得令人心驚肉跳。
掛斷電話,我看著手機(jī)上那個蘇城的定位,看著那條刺眼的披肩,
聽著婆婆那句“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的叮囑……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腦海里炸開。沈毅,
你到底在做什么?那條項鏈,絕對不能出事!無論是因為它代表的意義,
還是因為它本身的價值,我都必須把它拿回來!去蘇城!立刻!馬上!3我沒有片刻猶豫,
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用最快的速度訂了最近一趟飛往蘇城的航班。收拾行李時,
我的手指一直在抖,幾乎握不住東西。腦子里亂糟糟的,一會兒是沈毅溫柔的笑臉,
一會兒是那條冰冷的項鏈,一會兒又是那件陌生的女士披肩。三個多小時的飛行,
于我而言如同在地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被無邊的猜忌和心痛拉扯著。落地蘇城,
已是凌晨。潮濕悶熱的夜風(fēng)撲面而來,卻吹不散我心頭半分燥郁和冰冷。
按照那個陌生人給的地址,我打車直奔那家位于繁華地段的酒吧。一路上,我死死攥著手機(jī),
指甲掐進(jìn)掌心,試圖用疼痛來維持清醒。酒吧里音樂震耳欲聾,燈光曖昧迷離。
我穿過擁擠扭動的人群,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每一個卡座。找到了!
在最角落的一個半開放式卡座里,沈毅依然保持著視頻里的姿勢睡著,眉頭緊蹙,
似乎睡得極不安穩(wěn)。那條“海洋之淚”還被他攥在手里,
海藍(lán)寶在變幻的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而他的身邊,坐著一個女人。一個非常漂亮,
眉眼間帶著幾分嫵媚與風(fēng)情的女人。她正微微側(cè)身,拿著濕巾,
動作輕柔地想要替沈毅擦拭額角的細(xì)汗。好一幅體貼入微的畫面!我的血液瞬間沖上了頭頂,
所有強(qiáng)壓下的怒火、委屈、恐慌在這一刻轟然爆發(fā)。“放開他!”我的聲音冷得掉冰渣,
在這片喧囂的音樂中竟也清晰得駭人。那女人明顯被嚇了一跳,愕然抬頭看我。
沈毅也被驚醒,迷蒙地睜開眼,看到我時,瞳孔驟然一縮,臉上瞬間掠過一絲清晰的慌亂。
“晚晚?你……你怎么來了?”他下意識地想要坐直身體,下意識地想把手里的項鏈藏起來。
他的慌亂,他的遮掩,像最鋒利的刀,徹底坐實了我的猜測?!拔以趺磥砹??
”我一步步走過去,心臟疼得快要爆炸,臉上卻努力擠出一個冰冷的笑,“我不來,
怎么看得見沈先生這出醉酒深情的戲碼?怎么看得見這條‘海洋之淚’,
差點(diǎn)就成了別人的眼淚?”我的目光銳利地射向那個臉色開始發(fā)白的女人:“這位小姐,
我的丈夫,麻煩你照顧了?,F(xiàn)在,可以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了嗎?”我伸出手,
目光死死盯住沈毅緊握的手。沈毅的臉色變得慘白,嘴唇囁嚅著:“晚晚,你聽我解釋,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解釋?”我冷笑,眼淚在眼眶里瘋狂打轉(zhuǎn),卻被我死死忍住,
“好啊,你解釋!你解釋為什么傳家的項鏈會在你手里!
你解釋你為什么喝醉了摸著它喊別人的名字!你解釋這女人的披肩怎么會在這里!
”我的質(zhì)問一句比一句尖銳,一句比一句悲憤。周圍已經(jīng)有人看了過來,指指點(diǎn)點(diǎn)。
沈毅被我堵得啞口無言,額上滲出細(xì)密的汗珠,那副百口莫辯的狼狽樣子,
更加點(diǎn)燃了我的怒火和絕望?!澳眠^來!”我不再看他,猛地伸手去奪他掌心的項鏈。
沈毅下意識地一躲。爭奪間,只聽“啪”地一聲脆響!
那條價值連城、象征著忠貞不渝的“海洋之淚”,竟脫手飛出,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
重重摔在大理石地板上!那顆巨大的海藍(lán)寶,從鑲嵌的鉆石托座中,摔了出來,滾落在地,
瞬間黯然失色。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我看著地上碎裂的項鏈,
沈毅看著地上碎裂的項鏈,那個女人也驚恐地捂住了嘴。傳家寶……碎了。
在我和沈毅的爭奪中,碎了。婆婆的叮囑言猶在耳——“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冰冷的絕望,如同最深的海水,瞬間將我徹底淹沒。4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酒吧里震耳的音樂,周圍的竊竊私語,全都消失了。我的眼里,
只剩下地板上那枚脫落的海藍(lán)寶石,像一顆凝固的、失去所有光芒的眼淚。
沈毅的酒徹底醒了。他的臉從蒼白變成慘白,猛地?fù)溥^去,
顫抖著手撿起那顆寶石和斷裂的鏈子,
聲音是破碎的:“碎了……怎么會……”他抬起頭看我,眼神里充滿了震驚、恐慌,
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像是懊惱,又像是別的什么。但此刻,
任何情緒在我眼里都成了虛偽的表演?!八榱恕蔽亦哉Z,
心臟那塊最疼的地方忽然變得麻木,聲音輕得像羽毛,卻帶著徹骨的寒意,“沈毅,
我們的感情,就像這項鏈,碎了。
”那個陌生男人(后來我知道他叫沈毅的合作方助理)試圖打圓場:“嫂子,毅哥,
這……這是個意外,可以修……”“意外?”我打斷他,目光卻死死鎖在沈毅臉上,
“真的是意外嗎?沈毅,從你偷偷帶走這條項鏈開始,就不是意外了!
從你對著它喊別人名字開始,就不是意外了!”我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挺直脊背,
不讓搖搖欲墜的自己倒下。眼淚終于忍不住滑落,但我飛快地擦掉。
“項鏈?zhǔn)且驗槟阄也潘に榈模?zé)任我會承擔(dān)。但其他的,
”我的目光掃過那個不知所措的女人,心口又是一陣劇痛,“沈毅,我們完了?!闭f完,
我不再看他們?nèi)魏稳艘谎?,轉(zhuǎn)身就走。腳步虛浮,卻異常堅定。“晚晚!林晚!
”沈毅在我身后急切地喊我的名字,似乎想追上來。但我聽見那個助理拉住了他,
低聲快速地說著什么“陳總那邊”“項目要緊”“明天還要簽約”……呵……到了這個時候,
還是他的生意,他的項目最重要。我的心徹底沉入了冰窖,頭也不回地沖出了酒吧,
把自己扔進(jìn)蘇城陌生冰冷的夜色里。我沒有回酒店,也沒有目的地。只是漫無目的地走著,
眼淚終于決堤,洶涌而出。三年戀愛,一年婚姻。
我曾經(jīng)以為我擁有了全世界最穩(wěn)固的愛情和最溫柔的丈夫。原來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
一觸即碎。那條項鏈碎了,仿佛也砸碎了我過去所有的信仰和甜蜜。我不知道走了多久,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眼淚流干,渾身冰冷。我找了一家臨街的咖啡館,
點(diǎn)了一杯最濃的黑咖啡,試圖讓自己清醒?,F(xiàn)在不是崩潰的時候。項鏈碎了,
我必須想辦法解決。賠償?修復(fù)?我腦子里一團(tuán)亂麻。更重要的是,我心里的傷口,
該怎么辦?5我在咖啡館坐了很久,直到陽光透過玻璃窗刺得眼睛發(fā)疼。手機(jī)安靜得可怕。
沈毅沒有打電話來,也沒有發(fā)任何信息。這種死寂,比爭吵更令人絕望。它像一種默認(rèn),
默認(rèn)了我們的結(jié)局。也好。我強(qiáng)迫自己不再去想他。當(dāng)務(wù)之急,是處理項鏈的事情。
我上網(wǎng)搜索蘇城最好的珠寶鑒定和修復(fù)機(jī)構(gòu)。“海洋之淚”價值不菲,
尋常金店根本無法處理。我必須知道它的具體價值,以及有沒有修復(fù)的可能。查了幾家,
我選中了一家口碑最好、也最權(quán)威的機(jī)構(gòu)——珍寶閣。打車過去,
接待我的是一個穿著中式旗袍、氣質(zhì)溫婉的中年女士,姓李,是這里的首席鑒定師。
我將裝有碎項鏈的絲絨袋子遞給她,喉嚨發(fā)緊:“李老師,麻煩您看看,
這個……還能修復(fù)嗎?另外,我想知道它大概的價值?!崩罾蠋煷魃鲜痔祝?/p>
小心翼翼地取出斷裂的鏈子和那顆海藍(lán)寶,放在黑色的絲絨墊上,
拿起放大鏡和專業(yè)的儀器仔細(xì)查看。她的表情很專注,時而蹙眉,時而微微點(diǎn)頭。
我的心懸在半空,手心沁出冷汗。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她放下工具,看向我,
眼神有些復(fù)雜:“林小姐,這項鏈工藝非常精湛,是大師手筆。鏈子的斷裂處可以重新焊接,
能做到幾乎看不出痕跡。寶石本身也沒有碎裂,只是托座有些變形松動,需要重新緊固鑲嵌。
”我心中一喜,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絲光亮:“真的嗎?那太好了!大概需要多久?多少錢?
”“修復(fù)時間大概一周左右。費(fèi)用的話,”她沉吟了一下,“因為用的是原工藝和材料,
大概需要三萬左右?!比f……雖然肉痛,但比起項鏈本身的價值,
以及無法向婆婆交代的后果,這個數(shù)字我可以接受。我正要點(diǎn)頭,李老師卻話鋒一轉(zhuǎn),
神色變得有些嚴(yán)肅:“不過,林小姐,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您。
”我的心又提了起來:“什么事?”“這條項鏈,”她指著那顆海藍(lán)寶,
“我們檢測了它的材質(zhì)和切割工藝……它恐怕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種傳家寶。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這顆主石,以及周圍的配鉆,”李老師措辭很謹(jǐn)慎,
“都是……高仿的合成材料。雖然仿制水平極高,幾乎可以亂真,但它確實不是天然寶石。
它的實際價值,大概在……五千元以內(nèi)?!?“仿……仿的?”我如遭雷擊,猛地站起身,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這是我婆婆親手交給我的,
說是沈家傳了幾代的長媳信物!怎么可能是假的?”李老師似乎對我的反應(yīng)并不意外,
她平靜地將寶石和項鏈推到我面前:“林小姐,您的心情我理解。但從專業(yè)角度檢測,
結(jié)果確實如此。合成碳硅石模仿鉆石,合成海藍(lán)寶的凈度和色澤都過于完美,
缺乏天然寶石的天然印記。如果您不信,可以送去任何一家權(quán)威機(jī)構(gòu)復(fù)檢。
”她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天靈蓋上。一瞬間,
背叛的憤怒、項鏈摔碎的恐慌、對婚姻的絕望——全部被一種更荒誕、更冰涼的震驚所取代。
傳家寶是假的?沈家引以為傲、象征著忠貞不渝的信物,竟然是個價值五千塊的高仿品?
那沈毅知道嗎?婆婆知道嗎?如果他們知道……那這整整一年,我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里,
珍而重之地守護(hù)著這個可笑的謊言?如果他們不知道……那真正的“海洋之淚”在哪里?
沈毅這次偷偷帶走它,是不是也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醉酒后握著它喊別人的名字,
和這個驚天秘密有關(guān)嗎?無數(shù)個疑問像炸彈一樣在我腦海里爆開,炸得我神魂俱裂,
四肢冰冷。我之前所有的痛苦和糾結(jié),在此刻顯得那么可笑!
我還在為摔碎了“愛情象征”而痛不欲生,卻原來,這象征從一開始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謝……謝謝您,李老師?!蔽衣牭阶约旱穆曇麸h忽不定,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
“修復(fù)的事……我再考慮一下?!蔽覚C(jī)械地收起那堆“垃圾”,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珍寶閣。
蘇城的陽光明媚耀眼,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只覺得渾身發(fā)冷,冷得刺骨。
我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第一次感到如此巨大的茫然和無措?;橐隹赡苁羌俚?,
深情可能是假的,連信物都是假的!沈毅,你們沈家,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而真正的海洋之淚,又在哪里?7我必須找沈毅問清楚!這一刻,什么心痛,什么背叛,
都被這個更驚人的發(fā)現(xiàn)暫時壓了下去。我需要一個答案!我拿出手機(jī),深吸一口氣,
撥通了沈毅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邊傳來他略顯沙啞和疲憊的聲音:“晚晚……”“沈毅,”我打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