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碾磨出來，帶著劇烈的顫抖。他猛地松開我，彎腰撿起那個藥瓶，

手指攥得死緊，瓶身在他掌心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我僵在原地，

手腕上還殘留著他方才施加的、幾乎要勒斷一切的力度，一片滾燙的紅痕。

所有的聲音都卡在喉嚨里，擠不出來，只能睜大眼睛看著他，看著他失控的、完全陌生的臉。

空氣凝滯，只有他粗重的呼吸聲，和我心臟瘋狂擂鼓的悶響。他死死盯著那藥瓶上的標簽，

仿佛要把它燒穿。幾秒鐘死寂的對峙，他忽然猛地轉(zhuǎn)身，像是再也無法多待一秒，

又像是目標明確地要去摧毀什么。我下意識地跟了出去，腳步虛浮，像一抹游魂。

他徑直沖向走廊盡頭，那里放著我的外套和包，剛才熱了，脫下來放在那里的。

他不顧一切地翻找起來，動作急躁得近乎瘋狂。“你還想干什么？！

”我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嘶啞地，帶著哭腔。他沒有回頭，

手指觸碰到一個硬質(zhì)的、略顯陳舊的本子，猛地抽了出來。那是我的診療記錄。

扉頁潦草地寫著我的名字。他頓住了，像是被什么東西燙了一下。手指僵硬地懸在半空一秒，

然后，近乎緩慢地，翻開了第一頁。時間在那一刻被無限拉長。

走廊頂燈蒼白的光線落在他側(cè)臉上，他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只有手指停留在那翻開的紙頁上，像是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靈魂。他的肩膀繃得極緊，然后，

開始細微地、無法控制地顫抖起來。越來越劇烈。

那本厚厚的記錄本從他驟然脫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聲悶響，砸在地毯上。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踉蹌著向后退了半步，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

發(fā)出沉悶的一響。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看向我。鏡片后，

那雙眼睛里所有尖銳的、冷靜的、權(quán)威的東西碎裂殆盡，

只剩下全然的、不敢置信的、天崩地裂般的——恐慌。和一種幾乎能將他徹底吞噬的絕望。

他張了張嘴，喉嚨里發(fā)出極輕的、破碎的嗬嗬聲，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蒼白的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