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徹在行車記錄儀里看到妻子岑晚和陌生男人在路燈下?lián)砦恰?/p>
他笑著刪掉視頻,給岑晚發(fā)了條微信:“今晚燉了你愛的雪蛤?!?/p>
三個月后,小三陸昭的公司被曝財務造假,審計報告是鄺徹親手偽造的。
當陸昭在頂樓崩潰嘶吼時,鄺徹在對面天臺架起了高清攝像機。
“跳啊,”他對著話筒低語,“你死了,岑晚才會更痛?!?/p>
陸昭縱身躍下的瞬間,鄺徹把直播鏈接發(fā)到了岑晚手機。
深夜,他溫柔地為嘔吐不止的妻子拍背:“別怕,臟東西沒了?!?/p>
冷藏庫里,岑晚穿著單薄婚紗瑟瑟發(fā)抖。
鄺徹撫摸著冰柜溫度表:“穿這么少會感冒的…零下二十度夠暖嗎?”
看著監(jiān)控里妻子漸漸凝固的睫毛,他舔掉嘴角的雪蛤汁:“這才叫永遠在一起。”
鄺徹把車停進自家車庫時,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半。引擎熄火,車庫感應燈慘白的光線刷地鋪滿整個空間,把他疲憊的影子長長地拖在地上??諝饫镉泄傻臋C油味,混著車庫里堆積的雜物散發(fā)出的陳舊氣息。他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連續(xù)幾天的加班像塊沉重的石頭壓在肩頭。
推開車門,腳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細微的聲響在寂靜的車庫里被放大。他習慣性地伸手去拔行車記錄儀的存儲卡。這玩意兒像個沉默的哨兵,忠實地記錄著車輪碾過的每一寸道路。鄺徹有個雷打不動的習慣,每次停車,都會把卡拔下來帶回家,定期清理里面的視頻碎片。沒什么特別的理由,純粹是多年養(yǎng)成的、近乎強迫癥的秩序感。
客廳里只亮著一盞昏暗的壁燈,光線勉強勾勒出家具的輪廓。岑晚還沒睡,蜷在沙發(fā)一角,手機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明明滅滅。聽到車庫門響和鄺徹的腳步聲,她抬起頭,聲音帶著點剛睡醒的慵懶:“回來啦?廚房給你留了湯,還溫著?!?/p>
“嗯,吃過了。”鄺徹應了一聲,聲音有點干澀。他換了拖鞋,徑直走向書房。路過沙發(fā)時,目光掃過岑晚。她穿著柔軟的絲質(zhì)睡裙,長發(fā)隨意地挽著,幾縷碎發(fā)垂在頸邊,側臉的線條在手機微光下顯得柔和。很熟悉,也很陌生。一種說不出的疲憊感,比加班更深沉的那種,從骨頭縫里滲出來。
書房門在身后輕輕合上,隔絕了客廳那點微弱的光和聲響。鄺徹打開電腦,把那張小小的存儲卡插進讀卡器。屏幕亮起,文件夾里塞滿了以日期命名的視頻文件。他點開最新的一個,快進。無非是千篇一律的路況,擁堵的車流,單調(diào)的引擎聲。他拖動進度條,準備直接刪掉。
鼠標指針停在了某個時間點。畫面里,車停在一條不算陌生的輔路邊,天色已經(jīng)擦黑,路燈剛剛亮起,昏黃的光暈在鏡頭邊緣暈開。這地方離岑晚工作的美術館不遠。鄺徹記得,那天他確實順路去接過她下班,但岑晚說臨時要加班,讓他先回。
畫面靜止了幾秒。然后,副駕駛的車門被拉開了。一個身影坐了進來,是岑晚。她側著臉,似乎在和車外的人說話,臉上帶著一種鄺徹很久沒在家里見過的、放松甚至可以說是明媚的笑意。緊接著,另一個身影彎下腰,探進了車內(nèi)。
那是個男人。身形挺拔,穿著剪裁合體的深色大衣,側臉線條清晰。路燈的光斜斜打在他臉上,能看清他嘴角噙著笑,眼神專注地落在岑晚臉上。
鄺徹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懸在鼠標滾輪上方。他盯著屏幕,呼吸在那一瞬間似乎停滯了。書房里只有電腦主機風扇發(fā)出的微弱嗡鳴。
畫面中,車外的男人說了句什么,岑晚笑著抬手,似乎想推開他。但那只手在半空就被男人輕輕捉住了手腕。動作很自然,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親昵。男人順勢俯身,另一只手撐在副駕駛的椅背上,將岑晚完全籠罩在他的身影之下。
他們的臉在鏡頭里靠得很近,近到能看清岑晚微微顫動的睫毛。然后,男人的頭低了下去。
沒有激烈的糾纏,只是一個在昏黃路燈下顯得格外清晰、格外綿長的吻。岑晚起初似乎有些僵硬,但很快,那只被握住的手腕放松下來,甚至微微抬起,指尖若有似無地搭在了男人的手臂上。她的身體微微前傾,迎合著那個吻。路燈的光暈模糊了細節(jié),卻將那糾纏的輪廓和彼此投入的姿態(tài),無比清晰地烙印在冰冷的行車記錄儀鏡頭里。
時間仿佛被拉長,又仿佛凝固。幾秒鐘?還是幾十秒?鄺徹不知道。他像一尊石像,僵在電腦屏幕前,只有瞳孔在幽暗的光線下,映著那刺眼的畫面,劇烈地收縮著。一股冰冷的東西,帶著鐵銹般的腥氣,猛地從胃里翻涌上來,直沖喉嚨口。他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喉結滾動,卻壓不住那股尖銳的寒意和惡心。
畫面終于動了。男人直起身,又笑著說了句什么,伸手似乎想碰岑晚的臉頰。岑晚偏頭躲開了,但那躲閃的動作里,帶著一種欲拒還迎的嬌嗔。她推了男人一把,男人這才笑著退開,關上了副駕駛的門。車子啟動,畫面重新開始流動,駛入主路。
視頻還在繼續(xù)播放,車輪碾過路面的聲音單調(diào)地響著。鄺徹卻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后背重重地靠進寬大的皮椅里。椅背發(fā)出沉悶的呻吟。書房里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得不像話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像破舊的風箱。
電腦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一片慘白。額角有根青筋在突突地跳,牽扯著太陽穴一陣陣抽痛。他死死地盯著屏幕,眼神空洞,仿佛穿透了那還在播放的日常畫面,看到了更深處、更黑暗的東西。那股冰冷的惡心感還在喉嚨里灼燒,帶著一種毀滅性的力量,瞬間沖垮了他維持了多年的、名為“家庭”的堤壩。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秒,也許有一個世紀那么長。鄺徹猛地坐直身體。他的動作快得有些僵硬,手指重新握住了鼠標。光標精準地移動到那個記錄著背叛瞬間的視頻文件上。
右鍵。刪除。確認。
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猶豫。屏幕上彈出一個提示框:“文件已刪除”。
他關掉了播放器,拔下了那張小小的存儲卡。冰冷的塑料片捏在指尖,硌得人生疼。他拉開書桌最底層的抽屜,里面堆著一些舊文件、備用鑰匙和幾塊同樣冰冷的存儲卡。他把手里這張卡隨意地丟了進去,和其他那些承載著無關緊要記憶的碎片混在一起,然后“咔噠”一聲,關上了抽屜。
做完這一切,他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書房里重新陷入黑暗,只有電腦屏幕待機的微弱藍光,幽幽地映著他輪廓分明的下頜線。胸膛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暴怒和冰冷的惡心感,并沒有隨著視頻的刪除而消失,反而像被強行壓入地底的巖漿,在看不見的地方瘋狂地奔涌、積蓄著毀滅性的熱量。
他需要冷靜。必須冷靜。
鄺徹睜開眼,眼底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他拿起桌上的手機,屏幕解鎖的光刺得他微微瞇了下眼。手指在屏幕上滑動,點開那個熟悉的頭像。岑晚的微信朋友圈背景還是他們?nèi)ツ暝诤_叾燃俚暮嫌?,兩人笑得燦爛。
他點開對話框。上一次對話停留在昨天中午,岑晚問他晚上想吃什么,他回了個“隨便”。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懸停了幾秒。然后,他緩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下:
“今晚燉了你愛的雪蛤?!?/p>
發(fā)送。
屏幕的光映著他毫無表情的臉,像戴上了一張精心打磨過的面具。只有捏著手機的指關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森森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