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婚兩年我和老公一直沒有孩子,老公在檢查中查出了無J癥。他為了面子跪著求我做試管,
并發(fā)誓一定會對我和孩子好。孩子出生后,他卻因為不像他而反悔。我們翻臉后,
他開始在外邊造謠我出軌所以孩子才不像他。我冷笑連連,好啊,不是最看重面子嗎?
我這就把你不能生的事情昭告天下,看看你怎么保全你的面子。1窗外的陽光透過紗簾,
軟軟地灑在餐桌上,給剛烤好的吐司和溫熱的牛奶鍍了層柔和的金邊。我坐在孫浩對面,
看著他略顯普通卻無比熟悉的側(cè)臉,他正低頭刷著新聞,眉頭微微蹙著,
不知又看到了什么國際大事。兩年了,結(jié)婚整整兩年了。日子就像這晨光,溫吞而平靜。
孫浩對我很好,真的很好。他會記得我所有喜好,雨天一定會繞路來接我下班,
我偶爾半夜說句餓,他也能揉著眼睛爬起來給我煮碗面。朋友們都說我嫁對了人,
我也這么覺得。除了……孩子。一年來,我的肚子沒有絲毫動靜。起初是不急的,
后來婆婆電話里旁敲側(cè)擊的次數(shù)多了,我媽也開始時不時發(fā)些育兒鏈接過來,
心里那根弦就不知不覺繃緊了。上周,我獨自去了醫(yī)院,做了一套完整的孕前檢查。今天,
報告就安靜地躺在我的里,一切指標正常。醫(yī)生溫和的話語似乎還在耳邊:“任女士,
你的身體沒有問題,放松心情,計算好排卵期,該來的總會來的。
”該來的總會來的……我輕輕吸了口氣,指尖在微涼的玻璃杯上摩挲了一下?!袄瞎?,
”我開口,聲音放得比平時更軟,“我的檢查報告出來了?!睂O浩立刻從里抬起頭,
關(guān)切地看過來:“怎么樣?醫(yī)生怎么說?”“沒問題,醫(yī)生讓我放松點就好?!蔽铱粗?,
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把斟酌了許久的話遞出去,“所以……你看,
你是不是也找個時間,去醫(yī)院查一下?”空氣似乎凝滯了一瞬。
孫浩臉上的關(guān)切像潮水一樣褪去,換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和抗拒。他放下,
眼神有些閃爍,聲音也低了幾分:“我?我去查什么……我身體好得很。再說,這多丟人啊。
”果然是這樣。我心里輕輕嘆了口氣。就知道他會是這個反應(yīng)。
男人似乎總把這件事和尊嚴綁在一起,仿佛去檢查一下就矮人一截。“這有什么丟人的?
”我傾過身,伸手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他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我輕輕握住,
語氣盡量放得輕松又堅定“我都檢查了呀,現(xiàn)在我們就是排除一下可能性嘛。
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為了以后更好,對不對?面子不面子的,有我們一家人重要嗎?
”我看著他閃爍的眼睛,耐心地勸:“就去查一下,好不好?求你了,老公。”孫浩沉默著,
目光落在我們交握的手上,半晌,才像是下定了很大決心似的,肩膀微微塌下去一點,
聲音悶悶的:“……行吧。聽你的?!彼饝?yīng)了,但臉上卻沒有半點如釋重負,
反而像是蒙上了一層陰霾。陽光依舊很好,餐桌上的食物散發(fā)著香氣,
可我心里那點剛剛升起的希望,卻莫名地被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輕輕纏繞住了。
2孫浩去醫(yī)院那天,是個陰天?;颐擅傻脑茖訅旱煤艿停諝怵つ佊殖翋?,
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他一早起來就沉默得很,吃早餐時眼神發(fā)直,我給他遞牛奶杯時,
他差點沒接住。我知道他緊張,心里也跟著七上八下,
但還是強撐著笑意安慰他:“就是個常規(guī)檢查,很快的,別自己嚇自己。
”他含糊地“嗯”了一聲,抓起外套就出了門,背影看著有些僵硬,
甚至忘了像平時一樣給我一個告別吻。我一個人在家,做什么都心神不寧。
拖地時打翻了水桶,看書半天看不進一行字。心里一會兒想著萬一真有什么問題怎么辦,
一會兒又告訴自己別瞎想,大概率只是心理壓力太大。也許檢查完,確認他也沒事,
我們都能放松下來,孩子自然而然就來了。等待的時間被無限拉長。窗外的天色一直沉著,
雨要下不下的樣子??斓街形鐣r,我終于聽到了鑰匙開門的聲音。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快步走到玄關(guān)。孫浩站在門口,臉色比出門時還要難看,是一種失血的灰白。
他手里捏著一疊報告單,手指用力到指節(jié)都泛了白。他沒看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地面,
仿佛那上面有什么能把人吸進去的深淵?!袄瞎趺礃??”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有點發(fā)顫。
他像是被我的聲音驚醒,緩緩抬起頭,眼神空洞地落在我臉上,嘴唇哆嗦了幾下,
卻沒發(fā)出聲音。那是一種我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徹底被擊垮的神情。我心里咯噔一下,
涼了半截。我伸手想去拿他手里的報告單,他卻猛地一縮手,把單子攥得更緊,
好像那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老公?”我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他一聲。他終于有了反應(yīng),
卻不是說話。他猛地彎下腰,雙手抱住頭,慢慢地、極其緩慢地蹲了下去,
蹲在了玄關(guān)冰冷的地磚上。他把臉深深地埋進膝蓋里,寬闊的肩膀開始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
壓抑的、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嗚咽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傳出來。我徹底慌了,
也趕緊蹲下去,手無措地在他背上輕拍:“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別嚇我啊,
有問題我們慢慢說,一起解決好不好?”他哭了很久,久到我的腿都開始發(fā)麻。
那哭聲里充滿了絕望和恥辱,聽得我心都揪在了一起。終于,他抬起頭,臉上全是淚痕,
眼睛通紅。他把手里那團已經(jīng)被攥得不成樣子的報告單,塞進了我手里,
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靜靜……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我心跳如鼓,
顫抖著展開那些紙張。上面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和術(shù)語我看不太懂,但最后那張診斷證明上的字,
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眼睛生疼——【無J癥】建議:無有效治療手段,
自然生育可能性為零。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zero。零。
這幾個字母在我眼前瘋狂跳動?!拔疫@輩子,都當不了爸爸了。
”孫浩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我,我是個廢人。靜靜,
我對不起你,你,你要不然……”他沒能把“離婚”兩個字說出口,
但絕望的眼神里已經(jīng)明明白白地寫著了。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癱坐在那里,
只剩下一個空洞的軀殼。那一刻,什么孩子,什么壓力,都被我拋到了腦后。
我看著眼前這個崩潰的男人,他是我的丈夫,是那個說會一輩子對我好的人。
現(xiàn)在他就像掉進了冰窟里,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就這樣沉下去。我扔開報告單,用力抱住他,
不顧他身上的寒氣和我自己同樣冰冷的手腳。我的眼淚也掉了下來,落在他頸窩里。
“胡說八道!”我打斷他,聲音帶著哭腔,卻努力讓自己聽起來堅定,“沒有孩子怎么了?
沒有孩子我們倆就不過了嗎?”我捧起他的臉,強迫他看著我的眼睛:“你聽著,孫浩,
我要的是你,是我們這個家!孩子是錦上添花,沒有那朵花,錦緞也一樣是好錦緞!
我們倆好好過,一樣能過一輩子,聽到?jīng)]有?”他看著我,眼淚流得更兇,嘴唇顫抖著,
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猛地伸出手,緊緊地、緊緊地回抱住我。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他把臉埋在我肩膀上,滾燙的淚水浸濕了我的衣衫。
他沒有說話,只是抱著我,抱得那么用力,仿佛一松手我就會消失一樣。窗外,
憋了許久的雨,終于噼里啪啦地砸了下來,重重地敲在玻璃上,像是要把整個世界都淹沒。
而我抱著我痛哭流涕的丈夫,心里除了心疼,也隱隱漫起一層無邊無際的茫然。
我們倆……真的能這樣過一輩子嗎?3接下來的幾天,家里的空氣像是凝固了,
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孫浩請了假,整天窩在家里。他不怎么說話,要么長時間地發(fā)呆,
盯著某個虛無的點,眼神空茫茫的;要么就蒙頭大睡,仿佛睡著了就能逃離現(xiàn)實。
我變著法子給他做好吃的,跟他講單位里的趣事,試圖逗他開心,但他都只是勉強扯扯嘴角,
那笑容比哭還難看。他變得格外敏感。電視里放到親子環(huán)節(jié),他會立刻拿起遙控器換臺。
在手機里看到朋友曬娃的照片,他會沉默地鎖屏,然后把手機扔到沙發(fā)另一端。
甚至連我無意中哼起一首溫柔的、有點像搖籃曲的調(diào)子,他都會突然變得煩躁,
起身走到陽臺上去抽煙。他以前幾乎不抽煙的。我知道他心里的那道坎,又高又硬,
他自己困在里頭,我站在外頭,無論怎么伸手,好像都夠不到他。我只能默默地陪著,
收拾他留下的煙灰,把他幾乎沒動的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夜里,他常常驚醒,
然后就是長時間的失眠,背對著我,一動不動,但我知道他醒著。黑暗中,
我能聽到他壓抑的、沉重的呼吸聲。第四天晚上,我洗完澡出來,發(fā)現(xiàn)他沒在臥室。
客廳里只開了一盞昏暗的落地燈,他蜷在沙發(fā)角落里,影子被拉得很長,投在墻上,
像一座孤寂的山。我走過去,輕輕坐到他身邊,握住他冰涼的手。“老公,好點了嗎?
”我輕聲問。他沉默了很久久,久到我以為他又不會開口了。終于,他轉(zhuǎn)過頭,
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紅血絲,
聲音干澀得像砂紙:“靜靜……我們……我們能不能做試管?”我愣住了,
完全沒料到他會提出這個。試管?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我們要借助別人的J子,
意味著生下的孩子,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澳恪阆肭宄耍俊蔽疫t疑地問,
心臟微微收緊,“那不是你的……”“我知道!”他猛地打斷我,聲音驟然拔高,
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急切,“我知道不是我的種!但我能怎么辦?!我這輩子就這樣了!
可我想要個孩子!我真的想要一個孩子!”他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抓住我的胳膊,
手指用力得讓我發(fā)疼:“我不能沒有孩子!我表弟,就那個學習不如我的,
他兒子都會叫爸爸了!每次回家,那些親戚嘴上不說,眼神都在問!外面的人會怎么議論我?
他們會說我孫浩是個沒用的男人,斷子絕孫!”他的話語像失控的列車,
轟隆隆地碾過寂靜的客廳,也碾過我的心。原來這些天,他腦子里反復(fù)煎熬的,
不僅僅是無法做父親的失落,更是無法面對外界的指點和嘲笑。“靜靜,
”他的聲音忽然又低了下去,帶上了哭腔,身體順著沙發(fā)滑下來,
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我面前。他雙手死死抱住我的腿,仰起臉,淚水縱橫,“我求求你,
我們做試管吧!我會對他好的!我發(fā)誓我會把他當親生的!我會愛他,我會把最好的都給他!
我不能,我不能讓外面的人看笑話,我不能……”他語無倫次,像個走投無路的孩子,
把所有的尊嚴和希望都押在了這一跪和哀求上。我心口一陣劇痛,
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也被他話語里巨大的絕望和卑微擊中了。
我慌忙想拉他起來:“老公你起來!你快起來!別這樣!”可他固執(zhí)地跪著,仰著頭,
淚眼模糊地看著我,一遍遍地重復(fù):“你答應(yīng)我,靜靜,你答應(yīng)我,
我發(fā)誓會對你和他好”看著他痛哭流涕的臉,
那些“別人怎么看”、“外面怎么議論”的話像針一樣扎在我心里。我忽然明白了,
對孩子的渴望,對他來說,不僅僅是對天倫之樂的向往,
更是他維持體面、抵御外界目光的鎧甲。我的心軟成了一灘水,
混雜著心疼、無奈和一種巨大的悲哀。我拉不動他,只好也蹲下去,捧住他的臉,
替他擦眼淚,自己的眼淚卻掉得更兇?!澳闵挡簧怠蔽疫煅手?/p>
“你快起來……我答應(yīng)你,我答應(yīng)你還不行嗎?”他像是沒聽清,或者說不敢相信,
死死盯著我:“真的?你答應(yīng)了?”我流著淚點頭:“嗯。但你發(fā)誓,這是你說的,
你會對他好,像對親生孩子一樣好?!彼樕纤查g迸發(fā)出一種近乎扭曲的狂喜,猛地點頭,
用力把我拉起來緊緊抱住,不停地重復(fù)著感謝和承諾。語氣是幾天來從未有過的輕快,
甚至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癲狂:“我發(fā)誓!我發(fā)誓!靜靜,謝謝你!謝謝你!
我一定對你們娘倆好!我一定!”他像是得救了,可我在他懷里,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
心里像是壓上了一塊更沉的石頭,冰涼,且墜得發(fā)慌。4孫浩像是換了一個人。
自從我點頭答應(yīng)后,他仿佛瞬間從絕望的泥潭里被撈了起來,整個人都活泛了。
甚至比得知無J癥之前還要殷勤周到,那種好里,
帶著一種近乎討好的小心翼翼和贖罪般的狂熱。他包攬了所有家務(wù),我再也沒碰過鍋碗瓢盆。
每天下班回家,飯菜總是熱的,地板锃亮,連我隨手放下的書都會被他仔細地收好,
夾上書簽。他開始研究各種營養(yǎng)食譜,核桃芝麻糊、燕窩燉奶……變著花樣給我補身體,
說要把底子打好?!耙院笠⒆?,你身體得受得住,不能虧著你?!彼f這話時,
眼神亮得驚人。晚上睡覺,他不再背對著我失眠,而是非要緊緊摟著我,
一遍遍在我耳邊重復(fù)他的承諾:“靜,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把你們娘倆捧在手心里。
你就是我們家大功臣?!庇袝r候半夜醒來,我發(fā)現(xiàn)他根本沒睡,就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那種專注近乎偏執(zhí),
讓我心里偶爾會掠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自在。他去查試管的資料比誰都積極。
哪個醫(yī)院成功率最高,哪個城市的技術(shù)最好,J子庫的篩選標準……他忙前忙后,
電話打個不停,和醫(yī)生溝通得無比詳細。所有流程、所有選擇,最后都是他拍板決定。
“這些瑣事你別操心,費神?!彼岩磺卸及才磐桩?,然后才來告訴我,“你就安安心心的,
保持好心情,準備當媽媽?!彼憩F(xiàn)得如此完美,如此充滿期待,
讓我心里那點隱隱的不安顯得格外多余和罪惡。我努力甩開那絲寒意,告訴自己,看,
他這么積極,這么愛我,這么想要這個孩子,他一定會是個好父親的。我被他的熱情感染著,
也開始真正期待起一個屬于我們,盡管方式特殊的小生命的到來。去做試管手術(shù)那天,
天氣倒是很好。他一路緊緊握著我的手,手心有些汗?jié)?,不停地安慰我:“別怕,很快的,
一點都不疼?!钡购孟袷撬约阂鲜中g(shù)臺。在醫(yī)院,他跑前跑后地辦手續(xù),簽各種文件。
我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著,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滿是暖意和依賴。就在這時,
一個一直在一旁忙碌的年輕護士,趁著孫浩低頭專心簽字的空隙,悄悄挪到我身邊,
聲音壓得極低,語速很快:“姐,這種事情,你最好……最好還是要保留一下書面的文件。
”她說完,立刻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快步走開了,繼續(xù)去整理旁邊的醫(yī)療器械。
我愣了一下,一時沒完全明白她的意思。書面文件?是指手術(shù)同意書嗎?
這些不都是孫浩在簽嗎?保留什么?我下意識覺得這護士可能有點多事,或者見過什么糾紛,
習慣性提醒。但看著孫浩簽完字,拿著單子朝我走來的滿臉笑容,
我又覺得這種提醒毫無必要。我們這么相愛,他為我做了這么多,
怎么會需要那些冷冰冰的“書面文件”來保障什么呢?為了不辜負那份好意,也為了不多事,
我還是對著護士的方向,輕輕點頭,用口型說了句“謝謝”。孫浩走過來,扶我起來,
語氣輕快:“都搞定啦!老婆,我們就要有寶寶了!”我看著他欣喜若狂的臉,
把護士那句突兀的提醒徹底拋在了腦后。陽光從走廊的窗戶照進來,明晃晃的,充滿了希望。
手術(shù)很順利。從醫(yī)院回來的那天晚上,孫浩鄭重其事地宣布,他請了一個保姆,
白天來幫忙做飯打掃?!澳阋院缶蛷氐仔菹?,什么都別干,好好養(yǎng)著。
”我笑他太緊張:“才剛開始呢,哪就那么金貴了?!薄爱斎唤鹳F!”他一臉嚴肅,
“你現(xiàn)在是我們家最寶貝的,一點都不能閃失?!痹衅诘姆磻?yīng)漸漸襲來,有時候胃口不好,
有時候莫名煩躁。孫浩的耐心好到了極致。夜里我只要稍微動一下,
或是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哼唧,他立刻就會驚醒。緊張地問我:“怎么了?不舒服?
想吐還是想喝水?”然后忙不迭地給我倒水、拿酸梅、揉后背。有一次,我半夜腿抽筋,
疼得直掉眼淚。他跳起來,抱著我的腿,又是揉又是敷,忙活了大半天,直到我重新睡著。
第二天頂著一對黑眼圈去上班,還樂呵呵的。我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心里被填得滿滿的,
那點因為試管而產(chǎn)生的不確定和隱秘的擔憂,幾乎要被這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徹底融化了。
我拉著他的手,貼在自己還沒顯懷的小腹上,動情地說:“老公,我愛你,
我們會一直這么好好的,一輩子?!彼匚兆∥业氖?,手指溫暖而有力,
臉上泛起一絲害羞又滿足的紅暈,很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說:“嗯,我會一直愛你。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溫柔得像水。我依偎在他懷里,覺得之前所有的擔憂和坎坷,
都是為了換來此刻的幸福圓滿。未來,像是被這溫柔的月光照亮了,一片光明。
5.懷胎十月,像一場漫長又充滿期待的航行。孕吐、浮腫、夜不能寐……所有的辛苦,
在感受到胎動的那一刻,似乎都變得微不足道。孫浩依舊履行著他的承諾,
保姆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條,他事無巨細地關(guān)心著我。只是那種殷勤里,最初的狂熱漸漸褪去,
變成了一種習慣性的、甚至略帶疲憊的盡責。我沉浸在對新生命的期盼里,并未深想。
分娩的過程還算順利。當聽到孩子洪亮的第一聲啼哭時,我精疲力盡地躺在產(chǎn)床上,
眼淚混著汗水流進鬢角,心里只有滿滿的慶幸和柔軟。
護士把清理干凈、裹在襁褓里的嬰兒抱到我身邊,紅彤彤、皺巴巴的一小團,像只小猴子。
我小心翼翼地親了親他的額頭,一種難以言喻的母愛瞬間溢滿了胸腔。產(chǎn)房門打開,
雙方父母和孫浩一下子圍了上來?!吧??生了!男孩女孩?”婆婆的聲音最急切。“男孩,
六斤八兩,母子平安?!弊o士笑著宣布?!疤昧?!太好了!我們家有后了!
”婆婆雙手合十,喜極而泣。我媽也擦著眼角,連連說“好好”,
我爸和公公臉上也堆滿了笑容。孫浩是最后一個湊過來的。他的表情有些復(fù)雜,
急切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從護士手里近乎虔誠地接過那個小小的襁褓,
動作僵硬又小心翼翼。他低頭,仔細地看著孩子的臉,看了很久,
仿佛在確認什么極其重要的事情。就在這時,婆婆湊過來看了一眼,
隨口嘟囔了一句:“哎喲,這小孩……怎么有點黑?。俊睂O浩抱著孩子的手臂似乎僵了一下,
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剎那,但很快又重新漾開,只是那笑意并未到達眼底。
他聲音有點干巴地說:“媽,剛出生的孩子都這樣,沒長開呢,紅紅黑黑的正常?!毕挛纾?/p>
幾個關(guān)系近的朋友聞訊趕來醫(yī)院探望。大家圍著孩子,七嘴八舌地夸可愛,問取名了沒有。
我靠著枕頭,臉上是初為人母的虛弱和幸福,輕聲說:“小名取好了,叫滿滿,圓滿的滿。
”一個朋友笑著逗孩子:“滿滿?好名字!寓意真好,小滿滿,你可要讓你爸媽人生圓滿??!
”他說著,仔細端詳了一下孩子的臉,又抬頭看看孫浩。語氣帶了點自然的調(diào)侃,“浩子,
不過話說回來,你兒子這膚色……是隨了誰???咋這么黑呢?不像你啊。
”病房里的氣氛微妙地頓了一下。孫浩臉上的笑容變得極其勉強,他含糊地“唔”了一聲,
視線飄忽著沒看任何人,重復(fù)著那句蒼白的話:“小孩都這樣,沒長開,長開就白了。
”朋友似乎察覺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打了個哈哈把話題岔開了。
但那股微妙的、帶著一絲疑慮的氣氛,卻像蛛網(wǎng)一樣,輕輕粘在了空氣里,揮之不去。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