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的盤山道上，梧桐葉濾下細碎的陽光。三輛單車前后穿梭，灑下一串清脆的車鈴聲和笑聲。
柳夏一馬當(dāng)先，裙角飛揚，像只出籠的鳥兒，不時停下來對著老建筑拍照，或者對路邊的貓產(chǎn)生濃厚興趣。
穆楓緊跟在柳夏身后，她扎著高高的馬尾，活力四射。她不僅看風(fēng)景，還會突然加速沖上一個小坡，然后得意地回頭招手：“柳夏快看！我比你快！”或者發(fā)現(xiàn)一棵奇怪的樹，立刻喊停大家，掏出手機開始搜索“這是什么植物？”，并大聲念出有趣的冷知識。
甘寧陽則笑著跟在最后，既是護駕，也負責(zé)看管大家隨意停放的自行車，并適時地遞上水。他看著前面兩個歡聲笑語的女孩，眼神里滿是溫和的笑意。
這組合看起來活力十足：柳夏是自由的風(fēng)，穆楓是躍動的火焰，甘寧陽則是包容的大地。穆楓的活潑和柳夏的跳脫不同，帶著點學(xué)術(shù)女孩特有的好奇和認真勁兒，但玩鬧起來絲毫不輸。她會和柳夏比賽誰先騎到下一個路口，也會在甘寧陽給大家買水時，笑嘻嘻地點單：“我要冰的！多加冰！”
中午一起吃當(dāng)?shù)夭耍暮湍聴黝^碰頭地研究菜單，為“蓮藕排骨湯”和“清蒸武昌魚”哪個更好吃爭論不休（最后決定都點），甘寧陽則負責(zé)笑著下單。
下午，到了必須離開的時候。
甘寧陽執(zhí)意要送柳夏去火車站，柳夏打著哈欠說“不用那么麻煩”，但甘寧陽已經(jīng)自然地拎起了她的行李箱。
穆楓打起哈哈：“啊~回血完畢！我等會想去附近的古剎吸點靈氣，據(jù)說那兒的銀杏樹超——級古老！看完我就直接飛回G州卷死我的學(xué)生們啦！”她動作利落地收拾行李對甘寧陽揮揮手，語氣輕快：“小甘同學(xué)，再見啦！照顧好我們夏夏哦！”
甘寧陽也笑著回應(yīng)：“再見，穆楓。一路平安。”
地鐵穿梭在城市的隧道中，窗外是流動的黑暗，偶爾閃過一兩盞指示燈的光暈。車廂里人不多，柳夏和甘寧陽并排坐著，行李箱立在一邊。
“有機會我去H市，也想去逛逛西湖”，甘寧陽看著前方跳動的站點指示燈，聲音平靜地說。
“好啊！”柳夏晃了晃腳，顯得很輕松，“你下次來H市，我?guī)闳ヅ漓`隱寺！
沒有太多離愁別緒的渲染，就像一次普通的告別。地鐵準時到達火車站入口，甘寧陽幫柳夏把行李箱拎下來，送到檢票口前。
“就送到這兒吧，里面我自己可以。”柳夏接過箱子。
“好，”甘寧陽點點頭，“路上小心?！?/p>
“知道啦！回去慢點?！绷膿]揮手，轉(zhuǎn)身匯入人流，很快消失在閘機口。
甘寧陽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才轉(zhuǎn)身走向反向的地鐵站臺。
與此同時，穆楓正獨自一人在古剎里，對著一棵千年銀杏樹雙手合十，表情虔誠又可愛，嘴里小聲念叨：“保佑我論文順利發(fā)表，保佑我項目基金獲批，保佑我下次來還能吃到那家超好吃的小龍蝦……”說完自己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后開心地繞著巨大的樹干跑了一圈，才心滿意足地趕往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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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平穩(wěn)地駛離W市，窗外的城市燈火逐漸稀疏，被曠野的黑暗取代。柳夏塞著耳機，看著窗外自己模糊的倒影。
手機屏幕忽然亮起，是甘寧陽的消息。點開，只有簡單的一句：
「你走了，突然感覺心里空落落的?！?/p>
柳夏看著這行字，窗外掠過的燈光在她臉上明明滅滅。她似乎能想象出他說這話時，大概是剛回到安靜的地鐵上，或者是一個人走回酒店的路上，那種熱鬧過后的寂靜突然襲來的感覺。她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一時不知該怎么回。這種直白又略帶脆弱的情緒表達，對她來說有點陌生，需要一點時間來理解和回應(yīng)。
還沒等她想好怎么回，又一條消息跳了出來，是穆楓發(fā)來的。
是一張照片，古寺一角，一副木質(zhì)對聯(lián)刻得蒼勁有力：
「見了便做做了便放下了了有何不了」
照片下面跟著穆楓的備注：
「剛看到的。覺得很有意思，分享給你?！?/p>
柳夏看著屏幕，一邊是甘寧陽直抒胸臆的“空落落”，帶著未盡之言的眷戀；一邊是穆楓分享的佛偈般的對聯(lián)，透著超然物外的豁達。
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同時抵達她這里。
她先給穆楓回：
「哇！好有禪意！懂了又沒完全懂，但感覺心胸開闊了點！謝謝楓哥！[轉(zhuǎn)圈]」
然后，她點回和甘寧陽的對話框。那句“空落落”還靜靜地躺在那里。
她想了想，沒有再刻意去安慰或者開玩笑，只是認真地、同樣直白地回復(fù)了他：
「嗯。我也有點?！?/p>
發(fā)送之后，她放下手機，再次看向窗外?；疖囌旭傇谝黄瑥V闊的田野上，遠處的地平線上，殘留著一絲落日最后的暖光。
「下次我想去看你?！埂蕦庩?/p>
心里那種因為離別而微微發(fā)皺的情緒，似乎被甘寧陽的坦誠和穆楓分享的那份豁達，同時撫平了。
見了便做，做了便放下。了了有何不了。
而此刻那份小小的“空落落”，或許正是因為剛剛一起經(jīng)歷了很美好的事吧。
她笑了笑，回復(fù)了一個「好」戴上耳機，閉上了眼睛?；疖囕d著她，朝著下一個目的地，平穩(wěn)地駛?cè)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