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盞燈序章

一盞燈零點的拍場只剩一盞燈。鎏銀罩，六面琉璃，燈座刻著小小的“千”字篆紋。拍賣師報出底價時無人舉牌——因為前一位鑒定師在燈下猝然落淚，喃喃一句“血腥味太重”。燈被匆匆撤下，卻在后臺的推車里自燃?；鹈缬乃{，像被風(fēng)壓住的嘆息。林盞就是在那一刻走進倉庫。他左腕內(nèi)側(cè)的朱砂胎記突地灼痛，仿佛有人攥著烙鐵按在皮膚上。疼得他彎下腰，視線卻正對那盞燈——琉璃內(nèi)壁，一滴尚未凝固的銀色燭淚緩緩下滑，像一道淚痕。“多少錢？”他聽見自己問。“……你要就拿走。”管理員像甩燙手山芋。于是，燈被他用舊報紙裹起，抱在懷里。他沒看見，燈罩里有一道虛影隨之晃動，玄衣束發(fā)，低低喚了一聲：“阿引。”那聲音太輕，被城市午夜的汽笛一蓋，就散了。2 長夜?fàn)a（上）前世 大胤永定二十三年。永定二十三年的上元夜，京城滿城焰火，護城河漂著萬盞荷燈。肅王府卻燈火盡熄——府中正在辦喪事。白幡飄處，蕭燼抱著一具紫檀棺，指節(jié)青白。棺里躺著他的新婚妻子阿引。三日前，攝政王蕭庭以“巫燈惑主”之罪圍府，搜出一卷《魂燈秘術(shù)》，上寫“以魂為芯，可換江山永固”。阿引被押入天牢，當(dāng)夜毒酒賜死。蕭燼披甲闖宮，卻只搶回一具冰冷尸體。此刻，他俯身貼著她早已烏青的唇，聲音啞得不像人：“你說過，千燈為誓，永不相負?！睙o人應(yīng)答。他忽然笑了，抽出佩刀，在掌心一劃。血順腕而下，滴入棺內(nèi)?！凹蓉摿宋遥隳梦业幕耆??！钡都馓羝馃粜尽鞘峭醺貛炖锓獯媪巳倌甑摹扒簟?。燈燃，血紅。他抱著阿引踏進火里，火舌舔上大紅喜袍，像替他們再拜一次堂。轟——燈罩炸裂，碎銀四濺。蕭燼最后一眼，看見火中浮起一縷幽藍，像阿引在對他搖頭?！暗任??！睙粝?，人寂。3 長夜?fàn)a（下）現(xiàn)代 云城 2025 年 9 月 3 日凌晨三點，林盞被噩夢嚇醒。夢里是鐵銹味的夜風(fēng)，有人掐著他的腰，一遍遍啞聲喊：“阿引，別看?！笨伤€是回頭了——身后是火，火里是一雙人。醒來時，臺燈昏黃，報紙裹著的古燈安靜躺在書桌。燈芯完好，沒有焦痕。但空氣里殘留一縷極淡的松脂味，像剛被吹滅的燭。林盞低頭，左腕胎記滲血，朱砂色暈染在雪白皮膚上，像一枚小小的守宮砂。他皺了眉，伸手去碰燈，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