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的炮火終于停歇，戰(zhàn)場上彌漫著濃重的硝煙和血腥味。
四行倉庫的墻體早已千瘡百孔，但依然倔強地矗立在蘇州河畔，如同一座不屈的豐碑。
謝晉元站在頂層指揮所，透過殘破的窗戶望向外面。
他的軍裝早已被硝煙染黑，臉上布滿塵土和血跡，但那雙眼睛依然銳利如刀。
“團座，鬼子好像退了！”
楊瑞符副官快步走來，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和欣喜。
謝晉元搖搖頭，目光依舊緊盯著遠處的日軍陣地：“不，他們不會這么輕易放棄?！?/p>
果然，沒過多久，日軍陣地上突然有一名日軍軍官手持擴音器，緩步走向倉庫方向。
“中國軍隊聽著！”
日軍軍官用生硬的中文喊道，“大日本帝國皇軍指揮官松井石根大將，命令你們立即投降！否則，我軍將動用重炮，將四行倉庫夷為平地！”
倉庫內(nèi)的士兵們聞言，紛紛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眼中燃起憤怒的火焰。
“放他娘的狗屁！”
一名老兵怒罵道，“小鬼子有本事就來，老子拼了這條命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謝晉元抬手示意眾人安靜，隨后走到窗前，冷冷地注視著那名日軍軍官。
“回去告訴你們的松井石根，”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戰(zhàn)場，“中國軍人，寧死不降！”
日軍軍官似乎早有準備，繼續(xù)喊道：“謝團長！松井大將敬佩你的勇氣，只要你放下武器，皇軍保證你和你的部下生命安全！甚至可以送你們?nèi)ズ蠓叫菡 ?/p>
謝晉元冷笑一聲：“休整？是送去戰(zhàn)俘營吧？”
日軍軍官臉色微變，但仍不死心：“謝團長，何必執(zhí)迷不悟？你們的彈藥已經(jīng)耗盡，糧食也所剩無幾，再抵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謝晉元沒有回答，而是轉(zhuǎn)身看向身后的士兵們。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和傷痕，但眼神中卻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弟兄們，”
謝晉元沉聲問道，“你們說，我們降還是不降？”
“不降??！”
士兵們齊聲怒吼，聲音震天動地。
謝晉元滿意地點點頭，再次看向日軍軍官：“聽到了嗎？這就是我們的回答！”
日軍軍官臉色鐵青，咬牙道：“謝團長，這是你最后的機會！我軍已經(jīng)在倉庫周圍部署了重炮，只要一聲令下，你們所有人都將粉身碎骨！”
謝晉元目光如炬，一字一頓地說道：“那就來吧！四行倉庫的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會沾滿你們的鮮血！中國軍人，誓死不退！”
日軍軍官見勸降無望，只得恨恨地轉(zhuǎn)身離去。
謝晉元目送他離開，隨后立刻下令：“所有人，立刻加固防御，準備迎接敵人的總攻！”
士兵們迅速行動起來，搬運沙袋、架設(shè)機槍、檢查彈藥。
雖然疲憊不堪，但他們的動作沒有絲毫拖沓。
楊瑞符走到謝晉元身邊，低聲問道：“團座，鬼子真的會用重炮嗎？”
謝晉元點點頭：“他們已經(jīng)到了狗急跳墻的地步，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拿下四行倉庫?！?/p>
……
日軍軍官的勸降失敗，如同點燃了火藥桶的最后一絲火星。
短暫的死寂之后，日軍陣地后方，沉悶而令人心悸的炮聲驟然響起！
不同于之前的步兵炮或迫擊炮，這是真正的大口徑重炮！
“嗚，轟?。?！”
第一發(fā)炮彈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砸在四行倉庫東側(cè)！
整棟六層高的鋼筋混凝土建筑，如同被巨人猛擊了一拳，發(fā)出沉悶而痛苦的呻吟，墻壁劇烈震顫，灰塵和碎屑簌簌落下，天花板上瞬間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裂痕！
“重炮！是重炮！”
“隱蔽！快進防炮洞！”
倉庫內(nèi)，士兵們臉色煞白，嘶吼著沖向預(yù)先構(gòu)筑的掩體。
“轟??！轟隆！轟??！”
炮彈如同冰雹般接踵而至！
大地在瘋狂顫抖，空氣在劇烈燃燒！
每一次爆炸都如同在耳邊炸響驚雷，震得人五臟六腑都在翻騰！
倉庫外墻在重炮的持續(xù)轟擊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巨大的混凝土塊被炸飛，鋼筋扭曲著裸露出來，如同巨獸猙獰的傷口。
西側(cè)那個之前被炸開的巨大豁口，在又一次的猛烈轟擊中，被進一步擴大，邊緣的墻體搖搖欲墜！
濃密的硝煙和塵土完全籠罩了倉庫，幾乎看不清幾米外的景象。
炮擊持續(xù)了整整二十分鐘，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
當炮聲終于停歇，倉庫內(nèi)一片狼藉，煙塵彌漫，嗆得人睜不開眼，劇烈咳嗽。
“清點傷亡！檢查工事！”
謝晉元的聲音在煙塵中響起，帶著一絲沙啞，卻異常沉穩(wěn)。
“報告團座！西側(cè)豁口……更大了！至少……有十米寬了！”
楊瑞符的聲音帶著驚恐。
“報告！二連防炮洞被直接命中……里面……里面十幾個弟兄……”
一名士兵哽咽著報告，后面的話說不下去了。
謝晉元的心猛地一沉，但他知道此刻不能有絲毫猶豫。
“所有人！準備戰(zhàn)斗！鬼子要上來了！”
透過漸漸散去的硝煙，倉庫外的景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日軍顯然孤注一擲了！
數(shù)輛體型龐大的九七式中型坦克，轟鳴著引擎，如同移動的鋼鐵堡壘，緩緩駛向倉庫。
它們厚重的裝甲在陽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炮塔上那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倉庫的殘破墻體。
更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是，在坦克前方和兩側(cè)，出現(xiàn)了大批日軍步兵！
他們并非散兵沖鋒，而是舉著厚重的鋼板！
一塊塊巨大的鋼板被日軍士兵合力舉起，形成了一面面移動的“盾墻”！
這些鋼板顯然是特制的，異常厚重，足以抵擋普通的步槍子彈甚至輕機槍的掃射！
“鋼板陣！是鋼板陣！”
有經(jīng)驗的老兵失聲喊道。
“噠噠噠噠！”
倉庫內(nèi)的機槍手率先開火，子彈如同潑水般射向那些移動的鋼板！
“叮叮當當！”
密集的子彈打在鋼板上，濺起無數(shù)火星，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撞擊聲！
然而，除了留下一些白點和凹痕，根本無法穿透！
日軍步兵就躲在這些“鋼鐵盾牌”后面，穩(wěn)步推進！
坦克則跟在鋼板陣后方，炮口微微調(diào)整，隨時準備轟擊倉庫的薄弱點！
“手榴彈！炸他們！”
謝晉元怒吼。
士兵們奮力將手榴彈投擲出去。
“轟！轟！”
爆炸在鋼板陣前掀起泥土和硝煙，但沖擊波大部分被厚重的鋼板擋住，后面的日軍步兵只是被震得晃了晃，傷亡甚微！
“迫擊炮！盡量瞄準坦克履帶！”
謝晉元再次下令。
僅存的幾門迫擊炮迅速調(diào)整角度。
“放！”
“轟！”
炮彈呼嘯而出，精準地命中領(lǐng)頭坦克的履帶！
履帶斷裂，坦克猛地一歪，停了下來！
“打得好！”
士兵們歡呼。
然而，后面的日軍坦克立刻調(diào)整方向，主炮轟鳴！
“轟！”
一發(fā)坦克炮彈直接命中了迫擊炮陣地！炮手和彈藥瞬間被火光吞噬！
“機槍！壓制步兵！別讓他們靠近豁口！”
謝晉元目眥欲裂，他知道，一旦讓這些舉著鋼板的日軍沖進豁口，倉庫就完了。
但普通的機槍子彈根本奈何不了那些鋼板！
日軍的“鋼板陣”頂著稀疏的子彈和手榴彈的爆炸，穩(wěn)步推進，距離西側(cè)那巨大的豁口越來越近，坦克的炮口已經(jīng)對準了豁口內(nèi)部！
絕望的氣氛開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