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青灰色的手抓住我的腳踝——我低頭，看見一張沒有五官的臉，正從梯縫里擠上來。

我抬腳猛踹，踹到一手濕滑的鱗片。葉臻把我拽上甲板，反手關(guān)上艙門，用銅鈴卡住門把。

我們跌坐在走廊，大口喘氣。廣播里，船長的聲音變得扭曲：“底艙泄漏，緊急封閉。

檢票員許遠(yuǎn)，擅離職守，罰——”聲音戛然而止，像被誰掐斷。葉臻把銅鈴塞進(jìn)我手里，

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下一站舊月臺，你必須逃。我拖住船長。”我抓住她：“那你呢？

”葉臻笑了笑，第一次露出虎牙：“我欠這條船太久，總得還?！彼D(zhuǎn)身，朝船長室走去。

背影在走廊盡頭被黑暗吞沒。我獨自站在走廊，銅鈴在掌心發(fā)燙。船身的抖動漸漸平穩(wěn)，

像暴風(fēng)雨后的余悸。廣播最后一次響起，聲音卻變成了老秦：“各位旅客，舊月臺即將到達(dá)。

請檢票員前往左舷 2 號門，準(zhǔn)備放行。”我低頭，發(fā)現(xiàn)銅鈴的鈴舌不知何時長回來了，

表面多了一圈細(xì)小的牙印。左舷 2 號門外，霧氣比霧港更濃，像一堵會呼吸的墻。

我握住門把，卻聽見背后傳來葉臻的呼喊：“許遠(yuǎn)——別回頭！”我僵在原地，

冷汗順著脊椎往下淌。門把在我掌心變冷，像一塊生鐵。我深吸一口氣，

猛地拉開門——門外，是一條廢棄的月臺，鐵軌銹成褐紅，

盡頭停著一列無人駕駛的綠皮火車。車廂門敞著，里面亮著昏黃的燈。我一只腳跨出門檻，

卻聽見身后“?！钡囊宦曗忢?。銅鈴從我掌心滑落，在地上滾了兩圈，鈴舌斷成兩截。

我回頭——走廊空無一人。只有地上多了一灘水漬，水漬里映出葉臻的臉。

她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緩緩沉入水漬，像被江面吞沒。我踏上月臺。

身后的渡船發(fā)出一聲長笛，像最后的嘆息。霧氣翻涌，船影隱去。我低頭，

發(fā)現(xiàn)鞋底沾著一張濕透的船票，票上寫著：“回瀾口——單程”而姓名欄，

赫然是——綠皮火車沒有車頭，第一節(jié)車廂的駕駛窗里只懸著一只倒走的掛鐘。

鐘面缺了半邊，銅針逆時針旋轉(zhuǎn)，每走一格，月臺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