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二字,世人常道。
何為江湖?
莊周曾言:"泉涸魚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亦有人曰:"人間煙火處,即是江湖。"
諸般傳說為江湖蒙上朦朧紗衣,
引得眾生前赴后繼,
卻不知多少白骨埋于青史之下。
王忘川斜倚木椅,手中書卷半垂。
眸中空茫,神游天外。
暮色浸透窗欞時,他方驚覺回魂。
起身時關(guān)節(jié)咯吱作響,望了望漸暗的天光,又瞥見封皮泛黃的《江湖異聞錄》,喉間滾出半聲嘆息。
院門"吱呀"合攏,木栓橫鎖。
月光爬上老柳樹梢,將青石小徑照得發(fā)亮。
這宅子承襲古制——
前鋪后宅,中庭立著八面來風的六角涼亭。
穿過亭子,正廳兩側(cè)各綴耳房。
左右對稱排開六間廂房:左廂堆滿藥籮幽香,右?guī)h著庖廚煙火,另備兩間客舍。
父母舊居仍在右耳房空置,左耳房木門上還刻著幼時抓撓的痕跡。
"倒比前世幸運。"王忘川踢開腳邊碎瓦。
彼世擠在蝸居還貸,此間卻白得祖宅三進。
不錯,他非此界之人。
胎穿至今十七年,雙親皆壽終正寢——
母親在他八歲那年長眠,父親五年后亦隨去。
比起那些開局滅門的穿越同僚,
他這條命,算撿了天大便宜。
王家世代行醫(yī),堪稱醫(yī)藥世家。
然而王家代代單傳,到了王忘川這一輩,已無旁支親屬,自然少了爭奪家產(chǎn)的紛爭。
既無惡霸侵擾,也無仇家滋事。
古時醫(yī)者地位尊崇,王家積累的人脈足以應(yīng)對各種變故。
權(quán)勢者看不上這區(qū)區(qū)家業(yè),地痞流氓又不敢輕舉妄動。
況且真要動手,王忘川也非等閑之輩。
天色漸暗,忘川打消了收拾藥材的念頭,轉(zhuǎn)身走進右側(cè)的廚房。
······
涼亭中,忘川凝神注視前方,仿佛那里有什么旁人看不見的東西。
此刻他眼前浮現(xiàn)出一塊透明面板:
【宿主:王忘川】
【境界:先天巔峰】
【根骨:天才(平庸,普通,天才,奇才,鬼才,傳說)】
【內(nèi)功:神照經(jīng)(大成)(天級下品),基礎(chǔ)內(nèi)功(圓滿)(系統(tǒng)出品,無品級)(武學境界:入門,小成,大成,圓滿,超脫)】
【武技:連城劍法(大成)(地級中品),基礎(chǔ)劍法(圓滿),基礎(chǔ)刀法(大成)】
【身法:基礎(chǔ)輕功(圓滿)】
【技能:醫(yī)術(shù)(宗師)(等級:入門,普通,大醫(yī),名醫(yī),宗師,神醫(yī)),廚藝(宗師)】
【物品:普通鐵劍,白銀千兩,神級金瘡藥】
凝視片刻,忘川收起面板。
與其他穿越者相似,忘川體內(nèi)也有個"生活輔助系統(tǒng)"。
至今他仍未參透這個系統(tǒng)的玄機。
初來此界時系統(tǒng)覺醒,令他欣喜若狂,日日鉆研,幻想仗劍江湖。
這方世界確實存在武功這種超自然力量——既已穿越,科學道理暫且擱置。
但現(xiàn)實給了他一記悶棍。
除新手禮包外,系統(tǒng)再無響應(yīng),任憑如何呼喚都沉寂如死水。
久而久之,忘川也漸漸看淡,如今只偶爾查看屬性,不再抱持期待。
生活總要繼續(xù)。
這江湖,終究危機四伏。
他的宅院位于武當山勢力范圍內(nèi),距名門大派不遠。
前門臨街,后院緊鄰長江水系——或許是漢江?前世地理課沒認真聽講,他也說不真切。
初次聽聞武當山與張三豐的名號時,忘川以為自己穿越到了倚天世界。
畢竟這里不僅有武當七俠,前些年更是鬧出過倚天劍與屠龍刀的 。
這些線索令他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
然而,四年前發(fā)生的一件事徹底推翻了他的猜想。
當初的新手禮包為他帶來了幾件物品:基礎(chǔ)內(nèi)功、基礎(chǔ)劍法、基礎(chǔ)刀法、基礎(chǔ)輕功、過目不忘的能力,以及一瓶神級金瘡藥和一千兩白銀。
雖然看似尋常,但系統(tǒng)出品向來不凡。
基礎(chǔ)內(nèi)功雖名稱平平,卻絕非尋常貨色。
它融合了各大門派的基礎(chǔ)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最終凝練而成。
由于集百家之長,只要循序漸進地修煉,幾乎不會走火入魔——前提是修煉者不作死。
這門內(nèi)功修煉出的內(nèi)力純凈無屬性,精純度遠超普通基礎(chǔ)內(nèi)功百倍,修煉速度更是碾壓其他門派的基礎(chǔ) 。
此外,它還能拓展經(jīng)脈、洗練資質(zhì)、隱蔽氣息,可謂全面至極。
若非仍屬基礎(chǔ)序列,僅能修煉至后天巔峰,它絕對算得上稀世神功。
即便如此,若流落江湖,仍會掀起腥風血雨。
刀法、劍法與輕功雖不如內(nèi)功那般逆天,但也絕非泛泛之輩可比。
忘川從八歲開始正式修煉,配合藥浴,耗費五年光陰才將 修至巔峰,自身境界也達到了后天巔峰。
此方世界的武學境界劃分為后天、先天、宗師、大宗師、陸地神仙、天人……而武學秘籍亦分黃級、玄級、地級、天級,每級又分上、中、下三品,分別對應(yīng)后天、先天、宗師、大宗師。
至于陸地神仙與天人境,已非單純修煉秘籍所能企及,需突破與創(chuàng)新。
當然,最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因此即便是一些黃級武學,也有人選擇終身修煉,并隨境界提升不斷完善。
近數(shù)百年來,天人境已無蹤跡,許多江湖中人甚至懷疑這一境界是否真實存在。
明面上的陸地神仙更是屈指可數(shù)。
因此,大宗師已是江湖巔峰,成為各大門派的底蘊,而宗師與先天則是江湖的中流砥柱,后天武者則多為各派弟子。
修煉至后天巔峰后,忘川難免有些志得意滿。
畢竟在他印象中,倚天世界的武力值并不算高,被譽為天下第一的張三豐頂多是宗師境,八大派掌門也不過先天初期,即便是后期的張無忌,或許也只能達到先天后期罷了。
放眼江湖,能與他匹敵的寥寥無幾。
忘川自信不會輕易遇上各派掌門,即便遇上,也未必會結(jié)仇。
真要動手,即便不敵,脫身總不成問題。
待他尋得昆侖山的《九陽神功》,突破先天之境,那時……
他又沉醉于江湖 、快意恩仇的幻想中,甚至幻想著醉臥美人膝的風流日子。
就在他準備行動時,一件往事猛然浮現(xiàn),驚得他后背發(fā)涼。
四年前,父親離世,按禮應(yīng)守孝三年。
但忘川來自后世,不遵此俗,加之對江湖心馳神往,原打算守孝三月便啟程。
行囊已備好,臨行前一夜,變故突生。
那夜,忘川從父親墳前歸來,再守一日,他便要踏入江湖。
踏入家門,發(fā)覺藥房的藥材被動過。
他屏息凝神,穿過院子,隱約聽見自己房內(nèi)傳來微弱的呼吸聲。
忘川膽大,未驚動旁人,悄然走近屋子,內(nèi)力暗運,隨時準備出手。
“何人?”他低聲問,心跳加速,既緊張又興奮,腦中已閃過無數(shù)擒敵的畫面——對方不答,突襲,反被他制伏……
門忽地開了。
一道修長身影立于門前,金冠束發(fā),身姿挺拔,白衣如雪,腰間祥云紋飾,一枚古樸吊墜懸于右側(cè),盡顯儒雅。
可惜衣襟沾染血跡,手中折扇亦掩不住狼狽。
“閣下何人?為何擅闖?”忘川警惕道。
那人苦笑:“小兄弟莫怕,在下并無惡意。"
“誰是你兄弟?空口無憑,如何信你?”
“在下丁典。"
“丁典?”忘川覺得耳熟,正思索間,屋內(nèi)傳來一陣咳嗽聲。
丁典二話不說,轉(zhuǎn)身沖進屋內(nèi),顯然屋里的人對他極為重要。
忘川緊隨其后,卻刻意保持著距離。
在情況未明時,謹慎總是沒錯的。
床上躺著一個人,咳嗽聲從他口中傳出。
丁典正為他輸送真氣,從氣息判斷,此人約莫后天九層境界,只比丁典稍遜一籌。
但論內(nèi)力深厚,忘川遠勝于他。
忘川悄悄走近。
那人雙眼緊閉,面容蒼老。
白發(fā)如雪,僅剩幾縷黑絲,胡亂束成發(fā)髻。
胡須上沾著血跡。
臉色慘白,顯然是失血過多。
他身著粗布黑衣,已被利刃劃破多處,腰間纏著一條黑色麻繩。
前襟被鮮血浸透。
顯然命不久矣,已是彌留之際。
就在忘川打量時,老者緩緩睜眼,眸中閃過一絲清明。
“不必浪費內(nèi)力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與血刀老祖硬拼,雖僥幸勝他一招,卻也耗盡根基……最后還被那三個孽徒暗算……如今油盡燈枯,若非《神照經(jīng)》的內(nèi)力撐著……”
老者說著,又咳出一口血。
丁典急道:“梅前輩別擔心,我這就去找大夫,一定有救!”
忘川在一旁暗暗撇嘴,心中嘀咕:
“喂喂,你們瞎了嗎?我這么大一個大夫站在這兒看不見?”
其實也怪不得丁典。
盡管這是家藥鋪,但忘川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怎么也不像醫(yī)術(shù)高明之人。
江湖上雖不乏年少成名的醫(yī)者,但那些皆是名師之徒,而忘川顯然不在此列。
丁典心想,忘川或許懂些皮毛,但面對這等致命重傷,除非是宗師級的神醫(yī),否則根本無濟于事。
出門就遇天才?哪有這種好事。
忘川從對話中聽出,眼前這人叫丁典,俠義心腸,救下了重傷的梅前輩。
而梅前輩與血刀老祖交手,最終遭徒弟背叛。
“丁典……梅前輩……血刀老祖……《神照經(jīng)》……三個徒弟……背叛……”這些線索在忘川腦海中串聯(lián)起來。
他上前一步,拱手問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老者攔住丁典,虛弱答道:“老夫……梅念笙。"
“這位可是江湖上人稱‘鐵骨墨鄂’的梅老前輩?”忘川難掩興奮地追問道。
“沒想到小兄弟也知曉老朽的微名。"
“正是。"丁典簡短回應(yīng)。
丁典與梅念笙暗自提高了戒備。
梅念笙雖在武林中有些聲望,卻也不至于婦孺皆知。
一個年輕大夫竟能認出他,實在蹊蹺。
此刻的忘川心中已是波濤翻涌——
“ ,不是說好是倚天的世界嗎?怎么連城訣的人物也冒出來了?”
通過方才的對話,他已確信眼前之人正是《連城訣》中的角色。
既然《連城訣》存在,其他武俠世界是否也融入其中?他一時思緒紛亂,卻又隱隱感到一絲興奮。
回過神來,他察覺兩人審視的目光,不由暗自懊悔失態(tài)。
普通人怎會識得梅念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