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從樓道深處傳來,越來越近。伴隨著一股劣質(zhì)線香混合著某種陳腐甜膩氣味的怪風(fēng)。
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舊制服、身形佝僂的老保安,推著一輛同樣銹跡斑斑的清潔車,如同一個從褪色老照片里走出的幽靈,緩緩從昏暗中浮現(xiàn)。他手里拿著一束快要燃盡的線香,微弱的紅光在昏暗中明明滅滅,映著他布滿深刻皺紋、如同枯樹皮般的臉。渾濁的眼睛掃過六個驚魂未定的“闖入者”,最后停留在顧衍身上片刻,那眼神里似乎藏著無盡的疲憊和一種近乎麻木的悲哀。
他張了張嘴,喉嚨里發(fā)出破風(fēng)箱般的嘶啞聲音,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嘆息:“后生仔……”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扇緊閉的2442房門,又緩緩移開,看向外面灰暗的天空,“這棟樓……餓啊?!?/p>
他推著吱呀作響的清潔車,慢慢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那混合著線香和陳腐甜膩的味道更加濃烈,鉆進(jìn)每個人的鼻腔。
“入夜……”老保安的聲音飄渺地傳來,身影即將沒入另一側(cè)的黑暗,“莫出門……鎖好門……聽到什么……都莫理……”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也徹底消失在樓道拐角的陰影里,只留下那令人窒息的警告和更加濃重的恐懼,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燕叔……”顧衍低聲念出了這個名字,電影中那位負(fù)責(zé)而悲情的看更人。他腰間的鑰匙串上,似乎并沒有掛著那枚標(biāo)志性的銅哨。一絲不祥的預(yù)感悄然爬上顧衍的心頭。
“他…他說這樓餓?”旗袍婦人聲音發(fā)顫,抓緊了手中的紙傘,“餓什么?”
沒人能回答。但“餓”這個字眼,在這樣一座怨氣沖天的兇樓里,本身就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示。
顧衍強(qiáng)迫自己收回追隨燕叔背影的目光,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他的目光迅速掃過一樓格局。樓梯口正對2442,絕對不行。樓外空曠,暴露在未知之下,更危險。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一樓走廊盡頭,一扇虛掩著的、掛著“雜物間”牌子的木門上。
“去哪里!”顧衍當(dāng)機(jī)立斷,指著雜物間,“快!別待在這門口!”
求生的本能壓過了質(zhì)疑。疤面男雖然武器失效,但行動力最強(qiáng),第一個沖向雜物間,一腳踹開虛掩的門,警惕地掃視里面。眼鏡女扶著還在發(fā)抖的病弱少年緊隨其后。黃毛捂著手,罵罵咧咧但也跟了上去。旗袍婦人猶豫了一下,也小跑著跟上。顧衍斷后,在踏入雜物間的剎那,他再次回頭深深看了一眼2442那扇仿佛在滲出污血的門板,才反手用力關(guān)上了雜物間的門。
“咔噠。”
門鎖落下,將外面那令人窒息的腐朽氣息和若有若無的嗚咽暫時隔絕。
雜物間里彌漫著更濃重的霉味、灰塵味和舊木頭的味道。空間狹小,堆滿了破損的桌椅板凳、廢棄的清潔工具、成捆的舊報紙等雜物,幾乎無處下腳。僅有的一扇小窗高高在上,布滿污垢,透進(jìn)的光線昏暗異常。但至少,這里暫時沒有那股直接針對靈魂的、來自2442的冰冷惡意。
眾人擠在狹小的空間里,劫后余生般的喘息聲此起彼伏。
“這到底是他媽的什么鬼地方?!”黃毛靠著墻滑坐到地上,看著自己青紫灼傷的手指,又痛又怕,聲音帶著哭腔,“拍戲?整蠱?綁架?誰他媽玩這么大!”
“綁架會把我們弄到這鬼樓?”眼鏡女背靠著一個破柜子,胸口起伏,努力平復(fù)呼吸,她拿出手機(jī)再次嘗試,依舊只有雪花,“信號全無,GPS失效,連時間都不對了。還有剛才那個老保安……他說的‘餓’,還有那扇門……”她看向顧衍,“你剛才說那是兇宅?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顧衍身上,有懷疑,有驚懼,也有一絲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冀。
顧衍靠在門后,感受著背后門板傳來的冰冷觸感。他沉默了幾秒,知道必須給這群瀕臨崩潰的普通人一個解釋,或者說,一個支撐下去的理由。
“這里不是我們的世界?!鳖櫻荛_口,聲音在狹小的雜物間里顯得格外清晰,“我們被卷入了一個叫‘輪回空間’的地方。它會把不同的人投入各種……電影、傳說、甚至是神話構(gòu)成的世界里,完成它發(fā)布的任務(wù)。就像現(xiàn)在,我們的任務(wù)是在這棟樓里,活過七天?!彼噶酥缸约旱哪X袋,“信息……是直接出現(xiàn)在腦子里的。你們仔細(xì)回想一下,剛醒來時,是不是有個冰冷的聲音?”
眾人臉色劇變。黃毛停止了呻吟,疤面男皺緊眉頭,眼鏡女眼神閃爍,旗袍婦人和病弱少年則露出了恐懼和恍然交織的神情。顯然,他們都聽到了。
“至于這棟樓……”顧衍的目光掃過雜物間內(nèi)堆積的、覆蓋著厚厚灰塵的舊物,“叫‘福壽樓’。我們身后那間2442,是核心。里面死過一對雙胞胎姐妹,怨氣沖天,化成了地縛靈,非常兇險。剛才那個老保安叫燕叔,是這里的看更人。他警告我們?nèi)胍鼓鲩T,鎖好門,聽到什么都別理……這絕不是危言聳聽。”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在這里,物理武器會失效,就像疤臉大哥的槍。能對抗那些東西的……”
顧衍的目光落在雜物間角落,那里散落著幾張褪色的、印著模糊神像的年畫,還有一個傾倒的、積滿灰塵的陶土香爐。
“……可能只有我們平時覺得是迷信的東西。”
“迷…迷信?”旗袍婦人聲音發(fā)顫,“符咒?法術(shù)?我們哪會那個!”
“不會也得會!”疤面男猛地一拳砸在旁邊一個破木箱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木屑紛飛,“不想死在這里,就得想辦法!小子!”他銳利的目光盯住顧衍,“你好像懂點(diǎn)門道?剛才你看那門和墻的眼神就不對!”
顧衍沒有否認(rèn)?!拔已芯窟^一些道家典籍?!彼叩侥莻€傾倒的陶土香爐旁,蹲下身,拂去厚厚的灰塵。香爐很舊,邊緣有些破損,里面是陳年的香灰,早已板結(jié)成塊。他伸出手指,小心地捻起一點(diǎn)灰白色的粉末,放在鼻尖聞了聞——只有灰塵和陳腐的味道,并無特殊靈力。
【發(fā)現(xiàn)陳年香灰(靈力微弱)??捎糜诨A(chǔ)符箓繪制。符箓學(xué)(入門)經(jīng)驗+1%】
面板的提示讓顧衍心中微動。聊勝于無!
他又快速掃視雜物堆。破桌椅的木頭早已朽壞,不堪用。舊報紙……他翻動幾捆,灰塵嗆人,都是些過時的八卦新聞,并無價值。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一捆被油布包裹、塞在角落最底層的舊書上。
他費(fèi)力地將那捆書拖出來,解開油布。一股濃烈的霉味和紙張腐朽的味道撲面而來。大多是些六七十年代的舊黃歷、通書、甚至還有幾本殘破的武俠小說。顧衍快速翻檢著,手指因為期待而微微發(fā)顫。終于,在幾本通書下面,他摸到了一本更厚實、封面早已破爛不堪、連書名都模糊不清的線裝冊子。
小心地拂去封面厚厚的積灰,幾個勉強(qiáng)可辨的豎排繁體字映入眼簾:《茅山治邪秘本·殘卷》。
顧衍的心臟猛地一跳!他迫不及待地翻開,書頁早已發(fā)黃發(fā)脆,邊緣被蟲蛀得如同蕾絲,墨跡也多有暈染模糊。但里面記載的,正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雖然殘缺不全,但開篇就是《敕筆書符總訣》、《敕墨咒》、《敕水咒》等基礎(chǔ)中的基礎(chǔ)!后面依稀可見一些殘缺的符箓圖樣和注解,盡管大多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認(rèn)出“鎮(zhèn)煞”、“驅(qū)邪”、“凈宅”等字樣。最后幾頁更是記載了一種名為《五雷掌心符》的殘訣,只有符頭符膽的殘缺描述,關(guān)鍵的符腳引雷部分卻是一片蟲蛀后的空白!
【發(fā)現(xiàn)重要典籍《茅山治邪秘本·殘卷》!符箓學(xué)(入門)經(jīng)驗+20%!→符箓學(xué)(入門 Lv3,35%)】
【獲得基礎(chǔ)符箓繪制知識(敕筆、敕墨、敕水)!】
【發(fā)現(xiàn)殘缺符箓圖樣:鎮(zhèn)宅符(殘缺)、驅(qū)邪符(殘缺)、凈衣符(殘缺)!推演補(bǔ)全需更多知識或?qū)嵺`!】
【發(fā)現(xiàn)高級符箓殘篇:《五雷掌心符》(符頭、符膽部分)。推演補(bǔ)全需極高悟性及實踐,或獲取完整傳承!風(fēng)險極高!】
巨大的信息流沖擊著顧衍的意識,面板上的經(jīng)驗值如同開了閘的洪水般上漲!那些曾經(jīng)在道觀典籍里看到的玄奧術(shù)語、符箓結(jié)構(gòu),此刻與手中這本殘破的秘本相互印證、融合,許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關(guān)竅豁然開朗!天道酬勤的天賦在這一刻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無數(shù)靈感火花在腦海中迸濺!
他如饑似渴地翻閱著,手指小心地?fù)徇^那些脆弱的、承載著古老智慧的紙張,仿佛在觸摸生的希望。他完全沉浸了進(jìn)去,外界同伴的焦慮和低語仿佛都遠(yuǎn)去了。
“喂!你到底找到什么了?有沒有用啊?”黃毛忍不住催促,聲音帶著焦躁。
顧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合上殘卷,小心地將其貼身藏好。他站起身,眼神中多了一絲之前沒有的篤定。他拿起那個積滿灰塵的陶土香爐,將里面的陳年香灰小心地倒在一塊相對干凈的破布上。
“有用?!鳖櫻艿穆曇魩е环N奇異的沉穩(wěn),他走到雜物間唯一一張勉強(qiáng)能用的破桌子前,用袖子用力擦掉桌面上厚厚的灰塵?!暗枰牧?。香灰勉強(qiáng)能用,朱砂…沒有。墨…沒有。黃紙…也沒有?!?/p>
眾人剛剛升起的一絲希望又迅速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