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yè)晚會那天，禮堂被彩帶和氣球裝飾得五彩斑斕，吵得像個巨大的迪廳?？諝饫飶浡啻?、躁動和一絲離別的傷感。大家都在瘋狂地笑，鬧，拍照，擁抱，仿佛要將最后一點青春的熱量燃燒殆盡。
我跳了一身汗，嗓子也喊得有點啞，準備溜去角落拿杯飲料喘口氣，順便給我那顆因為沈惟清就一直沒慢下來的心臟放個假。這家伙今晚簡直是個移動的荷爾蒙散發(fā)器，白襯衫黑褲子穿得人模狗樣，拒絕了三個女生的跳舞邀請，眼神卻像雷達一樣時不時掃過我這邊，搞得我緊張兮兮。
剛端起一杯橙汁，手腕就被人從后面緊緊抓住。
溫熱的，帶著薄繭的觸感——我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然后又報復性地加速狂跳。我轉(zhuǎn)過身，果然對上沈惟清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比禮堂頂部旋轉(zhuǎn)的燈球還要亮，里面翻滾著某種我從未見過的、激烈而灼熱的情緒，牢牢地鎖著我，仿佛周圍喧囂的人群、震耳的音樂都不存在了。
“林知之。”他叫我的名字，聲音比平時低啞，卻異常清晰，穿透了噪音。
“干嘛？”我下意識地回問，心跳快得快要失控，“又想比什么？喝酒我可比不過你?！蔽以噲D用慣常的語氣掩飾突然的慌亂，但聲音有點發(fā)顫。
他卻沒像往常那樣接我的茬，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復雜得讓我心慌，里面有緊張，有堅定，還有一絲...破釜沉舟的勇氣？然后他不容分說地拉著我的手腕，轉(zhuǎn)身就往人群相對少一些的露臺走。他的步伐很大，很堅定，我的手被他緊緊攥著，能感受到他掌心滾燙的溫度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潮濕。
周圍似乎有目光投過來，有起哄的聲音，但我好像都聽不清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只被他握住的手腕上，以及他挺拔而帶著某種決絕意味的背影上。這家伙，力氣怎么這么大！
“沈惟清！你到底要干嘛？”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臉上燙得厲害，被他一路拖到了相對安靜的露臺角落。晚風吹來，稍微驅(qū)散了一絲燥熱。
他終于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面對著我。遠處禮堂的光透過玻璃門映過來，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微微起伏，看著我的眼神專注得驚人，像是要把我吸進去。
然后，在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他松開了我的手腕。
我的心跟著空了一下。
下一秒，他的雙手卻捧住了我的臉。
掌心滾燙，動作卻帶著一種鄭重的輕柔，仿佛在對待什么稀世珍寶。
我的大腦“嗡”地一聲，徹底死機。眼睛不由自主地睜大，只能愣愣地看著他低下頭，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臉頰，帶著一點點清甜的、果酒的味道。
他...喝酒了？等等！重點不是這個！
下一個瞬間，他的吻落了下來。
柔軟而灼熱的觸感，小心翼翼地貼合在我的唇上，生澀，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和滿腔壓抑已久的熱烈。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周圍的音樂、尖叫、笑鬧聲...所有的一切都潮水般褪去，變得遙遠而模糊。世界里只剩下唇上清晰無比的、觸電般的酥麻感，和他近在咫尺的、微微顫動的睫毛，以及我自己那震耳欲聾、快要沖破胸膛的心跳聲。
這個吻很輕，很短，像羽毛劃過，卻在我的世界里投下了一顆原子彈。
他稍稍退開一點，額頭卻依然抵著我的額頭，鼻尖蹭著鼻尖，灼熱而急促的呼吸交錯在一起，曖昧得讓人腿軟。他的眼睛亮得可怕，里面像是燃燒著兩簇火焰，直直地望進我的眼底，仿佛要確認我的每一個反應。
我的臉頰燒得厲害，嘴唇上還殘留著那份陌生而悸動的觸感，大腦依舊是一片空白，只能憑著本能微微喘息著，像條離水的魚，傻乎乎地看著他。
然后，我聽到他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剛剛親吻后的沙啞和微顫，卻又無比清晰，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敲在我的心尖上，帶著我熟悉無比的、屬于沈惟清式的、卻又截然不同的緊張和期待：
“比了這么多年，林知之，”他頓了頓，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眼神灼灼，一字一句地問，“敢不敢和我在一起？”
不是敢不敢比誰先戀愛誰先結(jié)婚，而是——“敢不敢和我在一起”。
血液轟一聲全沖到了頭頂，臉頰熱得能煎雞蛋。我喘著氣，輸人不輸陣的基因在經(jīng)歷了最初的死機后終于強行重啟，哪怕腿軟得像面條，心跳快得像跑完馬拉松，也要仰起頭，努力瞪著他（雖然眼神可能沒什么殺傷力）：
“比…比就比！誰怕誰?。 甭曇魩е黠@的顫抖和羞澀，但我努力讓它聽起來氣勢十足，“說！賭注是什么？！”
他看著我，眼睛里的光芒驟然變得更加璀璨和熱烈，仿佛盛滿了整個夏夜的星星。他笑了，不是平時那種帶著點欠揍的、得意的笑，而是一種如釋重負的、充滿了無盡溫柔和喜悅的笑，仿佛冰雪初融，春花爛漫。捧著我臉的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我的臉頰，他的聲音低沉而鄭重，像許下一個最重要的誓言：
“賭你一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