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吞沒她的最后一刻,腦海里沈知衍護著林晚晚的背影,像烙鐵燙在她的心里。
那雙手曾為她描過眉,那雙眼曾深情的看著她,嘴里說著“一生一世”,
結果轉頭就將她推入山坳煉獄,看她被粗麻繩勒破脖頸,被柴刀劃破手掌,
在腥臭的泥水里茍延殘喘。重生剛醒,丫鬟春桃說他在畫舫等她賞荷,她撫著心口冷笑。
老天既給了重來的機會,那些棄她、害她、笑她的人,就該嘗嘗從云端跌進泥沼的滋味。
01臘月的水冰得刺骨,蘇安予嗆了最后一口渾水時,眼前晃過的還是沈知衍的臉。
那年她十六,她還是皇商蘇家的嫡小姐蘇安予,沈知衍是她在路邊撿到的落魄舉人,
身體孱弱,家境貧窮,蘇安予見他可憐,給他錢財治病,又見他頗有文采,便讓父親資助他。
后面在蘇父的資助下,考上了進士,又在蘇父錢財開路下,沒有被外放去苦寒之地,
而是留在了京城為官。沈知衍雖然家庭貧窮,但長相溫文爾雅,會在桃花樹下為她讀詩,
會把她愛吃的蜜餞藏在袖中,不知不覺,蘇安予便是被這一副偽裝出來的假象騙走了真心。
沈知衍邀她去城西的畫舫賞新荷,她就仔細妝扮好自己就出了門,懷著雀躍的心情出門,
沒想到就再沒回過家。在她被人捂住嘴,麻袋套下來的瞬間,
她看見沈知衍騎著白馬從街角過來?!爸堋焙奥暠凰浪缾炘诤韲道?,再醒來時,
已是在顛簸的馬車里。后來她被賣到偏遠的山坳,成了瘸腿獵戶的“媳婦”,
她日夜盼著沈知衍來救她??伤麃淼臅r候,已經過了多年,
他身邊站著依舊嬌俏可人的表妹林晚晚?!鞍灿?,對不起?!鄙蛑苷驹诼╋L的土坯房門口,
玄色錦袍一塵不染,“只有你不在了,家里才會允許我娶晚晚。”獵戶舉著柴刀出來時,
沈知衍下意識將林晚晚護在身后。蘇安予看著他,忽然就笑了。原來那些山盟海誓,
不過是為了前途而騙人的鬼話。她被獵戶拖拽著往柴房走,路過沈知衍身邊時,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沈知衍,若有來生,我蘇安予定要你……血債血償。
”雕花床頂?shù)牧魈K晃得她眼暈,身上蓋著的是她未出閣時最喜歡的纏枝蓮錦被。
丫鬟春桃端著水盆進來,見她醒了喜得直拍手:“小姐你可算醒了!
昨日去相國寺上香竟落入了池塘,可把老爺夫人急壞了。”蘇安予猛地坐起身,
看著自己纖細白皙的手腕——這是她十六歲的手,還沒被山坳里的粗活磨出繭子。
銅鏡里映出少女嬌憨的面容,鬢邊還別著母親新給她打的珍珠釵。窗外傳來小販的吆喝聲,
正是她被拐前的那個夏天。她真的……重生了?!艾F(xiàn)在是什么時辰?
”蘇安予的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八葧r了呀,”春桃放下水盆,
“沈公子一早就派人來問了,說等您醒了,邀您去城西的畫舫賞新荷呢?!鄙蛑?。
這三個字像淬了毒的針,扎得蘇安予心口發(fā)疼。她撫著胸口笑出聲,眼淚卻順著臉頰滑落。
老天有眼,讓她回來了。這一世,她不僅要護住自己,還要讓那對狗男女,嘗嘗她受過的苦。
“告訴沈公子,”蘇安予擦干眼淚,眼神冷得像冰,“我身子不適,不去了。
”02春桃雖覺奇怪,還是依言去回話了。蘇安予坐在妝臺前,細細梳理著記憶。
前世她被拐,是因為沈知衍故意支開她身邊的護衛(wèi),又讓蘇明玥引她走了偏僻的小巷。
沈知衍那時早已和林晚晚暗通款曲,只是林晚晚農戶出身,家里并不同意,
一心想要沈知衍攀高枝,和自己成親,這樣便可以借助自己父親的人脈往上走。
于是沈知衍便想借拐賣之事徹底擺脫她,這樣既可以繼續(xù)得到父親的幫扶,
又能和自己的表妹林晚晚在一起。而林晚晚,看似柔弱,實則心機深沉。
她早就覬覦沈知衍的前途,借著兩家里有親,故意在他家扮作柔弱小白花勾引他,
兩個人就這樣一來二去的好上了。這里面的許多記憶還是當時沈知衍帶著林晚晚,
到偏遠的山坳時,林晚晚支開沈知衍,在她面前炫耀時說的?!靶〗悖〗銇砹?。
”門外傳來婆子的通報。蘇安予抬眸,就見蘇明玥提著食盒走進來,
臉上掛著甜膩的笑:“姐姐,娘讓廚房燉了燕窩,我給你送來啦?!碧K明玥是她的庶妹,
前世在她被拐后,嫁給了沈知衍的同窗,日子過得風生水起。此刻她眼底藏著的妒意,
蘇安予看得一清二楚。“多謝妹妹。”蘇安予淡淡頷首,并不接那食盒。
蘇明玥臉上的笑僵了僵,又狀似無意地說:“對了姐姐,方才我去前院,
見沈公子的馬車還在呢。他對你可真上心,不像我……”“妹妹想說什么?”蘇安予抬眼,
目光銳利如刀。蘇明玥被她看得一哆嗦,囁嚅道:“我……我就是覺得,沈公子人真好,
姐姐可要好好把握才是?!薄鞍盐??”蘇安予輕笑一聲,“妹妹怕是忘了,
爹爹早已為我定下婚約。”蘇明玥臉色一白,蘇安予的婚約對象,是當今太傅的獨子,
謝景辭,也是她一直喜歡的人,。只是之前蘇安予一門心思撲在沈知衍身上,
死活不肯認這門親?!敖憬悴皇遣幌矚g謝公子嗎?”蘇明玥試探著問。“以前是不懂事,
”蘇安予端起茶杯,氤氳的水汽模糊了她的眼神,“如今覺得,謝公子溫潤如玉,倒是良配。
”正說著,管家匆匆進來:“大小姐,謝公子來了,說是聽聞您病了,特地來探望。
”蘇安予心里微動。謝景辭,前世在她被拐后,一直都在尋找她,只是他尋到她時,
她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在被謝景辭從柴房中救出后,就跳河自盡了?!翱煺垺?/p>
”蘇安予起身理了理衣襟。謝景辭走進來時,帶著一身淡淡的墨香。他穿著月白色長衫,
眉目清俊,看見蘇安予時,拱手行禮:“蘇小姐?!薄爸x公子客氣了?!碧K安予回禮,
目光落在他腰間的玉佩上——那是兩家定親時,蘇家給的信物?!奥犅勑〗懵淞怂?/p>
”謝景辭將帶來的藥包遞給春桃,“這是家母讓人配的驅寒藥,或許有用?!薄岸嘀x謝夫人,
也多謝謝公子?!碧K安予的語氣真誠了許多。兩人相對無言,氣氛卻并不尷尬。
謝景辭安靜地坐著,目光落在窗外的芭蕉葉上,并不像沈知衍那般急于表現(xiàn)。
蘇明玥在一旁看得著急,忍不住插話:“謝公子有所不知,
方才沈公子還來邀姐姐賞荷呢……”謝景辭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蘇安予卻開口了:“沈公子與我不過是尋常街坊,倒是謝公子,既是爹爹定下的未婚夫,
往后還要多親近才是。”謝景辭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唇角微揚:“蘇小姐說得是。
”蘇明玥氣得臉色發(fā)青,卻不敢再多說。送走謝景辭后,蘇安予看著窗外,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沈知衍,林晚晚,蘇明玥,你們的好戲,該開場了。
03沈知衍在蘇府門口等了許久,只等來蘇安予不愿見他的消息,心中又氣又疑。往日里,
蘇安予對他言聽計從,今日怎會如此冷淡?“公子,要不要進去看看?”隨從問道。
沈知衍正猶豫,就見林晚晚提著籃子款款走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表哥,
我聽下人說安予姐姐病了,特意燉了湯來看看她?!笨匆娏滞硗恚蛑艿臍庀诵?。
他一直覺得林晚晚比蘇安予懂事,不像蘇安予那般驕縱。“她不見我?!鄙蛑馨櫭肌?/p>
“許是真的不舒服吧,”林晚晚柔聲說,“不如我先送湯進去,探探她的口風?
”沈知衍點頭:“也好?!绷滞硗碜哌M蘇府,卻被春桃攔在了院外:“我家小姐說了,
身子不適,不見客?!薄拔沂莵砜窗灿杞憬愕?,”林晚晚擠出笑容,
“這是我親手燉的湯……”“不必了?!碧K安予的聲音從院里傳來,“我與林小姐并不相熟,
不敢勞煩?!绷滞硗砟樕系男氐讙觳蛔×?,捏著湯盅的手指泛白。她不明白,
蘇安予怎么像變了個人似的。回到沈知衍身邊,林晚晚眼眶微紅:“表哥,
安予姐姐好像生我的氣了,我……”沈知衍皺眉:“她向來驕橫,你別往心里去。
”他心里卻越發(fā)覺得不對勁,蘇安予的態(tài)度轉變,太蹊蹺了。而此時的蘇安予,
正在書房里翻看著賬本。家里是做絲綢生意的,前世父親被沈知衍設計,卷入一場貪腐案,
最后落得抄家的下場。她記得,那場案子的關鍵,是蘇家與江南織造局的一筆交易。
沈知衍買通了賬房,在賬本上做了手腳,誣陷蘇家偷稅漏稅?!按禾?,
去把賬房的王先生叫來?!碧K安予吩咐道。王賬房很快來了,看著蘇安予手里的賬本,
眼神有些閃爍?!巴跸壬?,”蘇安予指著其中一筆賬目,“這筆與江南織造局的交易,
為何沒有附上行商的路引?”王賬房心中一驚,強作鎮(zhèn)定:“大小姐有所不知,
那路引……許是弄丟了?!薄芭獊G了?”蘇安予冷笑,“據(jù)我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