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瑤第一次注意到李沐哲，是在王者榮耀鉆石局的一場排位賽里。彼時她剛滿14歲，
坐在書桌前，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有些生澀地滑動著——她選的瑤妹剛跟著打野清完紅區(qū)，
就被對面的蘭陵王和妲己蹲在了草里?！巴炅送炅恕！彼÷曕止局?，
眼看著妲己的愛心就要落在自己頭上，屏幕里突然掠過一道白色的影子，
伴隨著“云深不知處”的臺詞，玩云中君的玩家一套普攻接大招，瞬間帶走了殘血的蘭陵王，
又轉(zhuǎn)身用二技能頂住妲己的控制，替她擋下了致命的傷害。游戲結(jié)束后，
那個ID叫“沐風”的玩家主動發(fā)來好友申請，附言是：“瑤妹走位挺穩(wěn)，下次可以跟著我。
”蘇清瑤盯著屏幕看了半分鐘，手指懸在“同意”按鈕上，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她那時還不知道，這個偶然的游戲搭子，會成為她整個青春期里，最明亮又最遺憾的光。
蘇清瑤的14歲，是被試卷和沉默填滿的。她在重點初中的普通班，成績中游，性格內(nèi)向，
課間總是坐在座位上畫畫，很少和同學說話。父母忙著做生意，每天早出晚歸，
家里常常只有她一個人。王者榮耀成了她排解孤獨的出口，而李沐哲的出現(xiàn)，
讓這個虛擬世界有了溫度。加好友后的第一個周末，兩人組隊打了一下午游戲。
李沐哲話不多，但總能在她被針對時及時趕到，在她失誤時輕聲說“沒事，下波注意”，
在她拿到助攻時發(fā)來“打得好”的點贊。蘇清瑤漸漸放松下來，
會主動跟他分享游戲里的小趣事，比如剛才閃現(xiàn)撞墻，比如不小心搶了隊友的藍buff。
“你多大啊？”一次打完游戲，蘇清瑤猶豫著發(fā)去消息。她其實有點怕對方是成年人，
畢竟網(wǎng)上的人總是真假難辨。過了幾秒，“沐風”回復：“18，剛高中畢業(yè)。你呢？
聽聲音像小姑娘?！碧K清瑤攥緊手機，如實回答：“14，初二。
”她以為對方會覺得她年紀小，以后就不一起玩了，
沒想到李沐哲發(fā)來一個笑臉：“那得好好讀書，游戲只能偶爾玩。”從那以后，
他們的聊天漸漸超出了游戲。蘇清瑤會跟他說學校里的事，比如數(shù)學老師的課很無聊，
比如同桌送了她一顆水果糖；李沐哲會跟她講自己的生活，比如高考完在打暑假工，
比如他從小就想當軍人，因為爺爺是退伍老兵。有一次，蘇清瑤數(shù)學考試只考了62分，
放學路上躲在公園的長椅上哭，給李沐哲發(fā)消息說“我好笨”。
李沐哲沒有說“加油”之類的空話，而是跟她講自己高中時數(shù)學不及格，后來每天刷一套題，
最后高考考了120多分?！澳悴懦醵瑏淼眉??！彼€特意找了幾道基礎(chǔ)題，拍照發(fā)給她，
一步一步寫清楚解題步驟。那天晚上，蘇清瑤對著那些寫滿公式的照片，
突然覺得數(shù)學好像沒那么難了。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有人會這么耐心地對待她的小情緒，
會把她的煩惱放在心上。他們開始每天互道早安晚安，蘇清瑤會早起把早餐拍給他看，
李沐哲會在下班路上跟她分享路邊的晚霞。周末的時候，他們會連麥打游戲，
有時候不打游戲，就單純地聊天，聽著對方的呼吸聲，就覺得很安心。蘇清瑤的日記本里，
開始頻繁出現(xiàn)“沐風”的名字。她會畫他說的晚霞，會抄他給她講的數(shù)學題，
會把他發(fā)的語音反復聽好幾遍。她知道這是網(wǎng)戀，是隔著屏幕的感情，
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像控制不住對春天的向往。暑假快結(jié)束的時候，
李沐哲告訴蘇清瑤，他要去外地參加征兵體檢了?！叭绻^了，可能就要去部隊了。
”他的語氣里帶著期待，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蘇清瑤的心猛地一沉，她從來沒想過，
他們之間會有“分別”這個詞。那幾天，她總是走神，打游戲的時候頻頻失誤，
李沐哲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問她怎么了?！澳闳ゲ筷犃?，是不是就不能經(jīng)常玩手機了？
”她打字的手在發(fā)抖。“應(yīng)該是吧，部隊管得嚴?！崩钽逭芡ｎD了一下，又發(fā)來消息，
“不過我會盡量找時間跟你聯(lián)系的?！蹦翘焱砩?，蘇清瑤失眠了。她躺在床上，
翻來覆去地想，她對李沐哲到底是什么感情？是依賴，是崇拜，還是喜歡？
她想起他每次護著她的樣子，想起他耐心講題的樣子，想起他跟她聊夢想時眼里的光，
心臟就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又酸酸的。她決定告白。不是沖動，
是深思熟慮后的決定。她知道自己年紀小，知道他們隔著距離，知道未來有很多不確定，
但她想讓他知道，有一個14歲的女孩，在偷偷喜歡著他。第二天早上，她鼓足勇氣，
給李沐哲發(fā)去消息：“沐風，我好像喜歡你。不是朋友的那種喜歡，
是想跟你一直在一起的喜歡。”消息發(fā)出去后，蘇清瑤把手機扔在一邊，雙手捂住臉，
心臟跳得快要沖出胸腔。她等了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個小時，李沐哲都沒有回復。
她開始后悔，覺得自己太沖動了，說不定李沐哲只是把她當妹妹，現(xiàn)在肯定覺得她很幼稚。
就在她快要哭出來的時候，手機震動了。她趕緊拿起手機，
看到李沐哲的消息：“我還以為要等你再長大一點，我才敢說。清瑤，我也喜歡你。
”蘇清瑤看著屏幕，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不是難過，是開心。她抱著手機，
在房間里轉(zhuǎn)了好幾個圈，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他們就這樣確定了戀愛關(guān)系。
沒有轟轟烈烈的儀式，只有隔著屏幕的告白和承諾。李沐哲說，等他在部隊穩(wěn)定下來，
就申請視頻通話，等她考上高中，他就找機會回來見她。蘇清瑤說，她會好好學習，
等他回來，給他看她的成績單，給她講她在學校里的趣事。那段時間，
蘇清瑤的臉上總是帶著笑容。她開始主動跟同學說話，上課認真聽講，放學回家先寫作業(yè)，
再跟李沐哲聊天。她的成績一點點往上提，數(shù)學從62分漲到了80分，
班主任還在班會上表揚了她。“我班主任夸我進步了！”她興奮地跟李沐哲分享。
“我就知道你可以?！崩钽逭艿穆曇敉高^聽筒傳來，帶著笑意，“繼續(xù)加油，
以后要考個好高中?！碧K清瑤用力點頭，哪怕他看不到。她覺得，只要有李沐哲的鼓勵，
她就有無限的動力。她開始期待未來，期待他們見面的那一天，
期待他們一起去看他說過的晚霞，一起去吃他推薦的小吃。國慶假期的時候，
李沐哲告訴蘇清瑤，他征兵體檢過了，下月初就要去部隊報到了，地點在遙遠的北方。
這個消息像一盆冷水，澆滅了蘇清瑤所有的期待。她拿著手機，眼淚止不住地流，
打字的手一直在抖：“這么快嗎？能不能不去？”“清瑤，當兵是我的夢想。
”李沐哲的聲音帶著歉意，“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但我真的想去試試。
”“那我們以后怎么聯(lián)系？你會不會忘了我？”蘇清瑤哽咽著，她害怕距離，害怕時間，
害怕他們的感情會被這些打敗?！安粫模矣肋h不會忘了你?！崩钽逭艿穆曇粢灿行┥硢?，
“我到了部隊會給你寫信，雖然可能會慢一點，但我一定會寫。等我有手機的時候，
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接下來的幾天，他們都在珍惜最后的相處時間。他們連麥聊到很晚，
蘇清瑤跟他講學校里的小事，李沐哲跟她講部隊的注意事項，
仿佛要把未來很久的話都提前說完。李沐哲走的那天，給蘇清瑤發(fā)了一張穿著軍裝的照片。
照片里的他，站姿挺拔，眼神堅定，和平時那個溫柔的游戲搭子判若兩人，
卻又同樣讓她心動。“我走了，清瑤。照顧好自己，好好學習?！碧K清瑤看著照片，
哭了很久。她想回復他，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一遍遍地打“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又一遍遍地刪掉，最后只發(fā)了一個擁抱的表情。李沐哲走后，蘇清瑤的生活仿佛失去了色彩。
她每天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希望能收到他的消息，可手機總是安安靜靜的。
她知道部隊管得嚴，可還是忍不住期待。半個月后，她收到了李沐哲的第一封信。
信封上的字跡工整有力，和他平時聊天的語氣一樣溫柔。他說他到了部隊，一切都好，
就是訓練有點累；他說部隊的飯菜很好吃，就是有點想家；他說他每天晚上都會想起她，
想起他們一起打游戲的日子。蘇清瑤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小心翼翼地放在日記本里。
她給李沐哲回信，寫了她最近的學習情況，寫了學校里的趣事，寫了她很想他。
她把信寄出去后，每天都在盼著他的回信?？墒?，第二封信卻遲遲沒有來。蘇清瑤開始焦慮，
她擔心李沐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擔心他是不是不想跟她聯(lián)系了。她上課走神，
作業(yè)也寫不進去，成績又開始下滑。班主任找她談話，問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難。
蘇清瑤低著頭，不敢說自己在網(wǎng)戀，只能說最近狀態(tài)不好。班主任沒有多問，只是鼓勵她，
有問題可以隨時找老師幫忙。蘇清瑤回到家，看著李沐哲的照片，突然覺得很委屈。
她不知道這樣的等待還要多久，不知道他們的感情能不能堅持下去。她開始懷疑，
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以為隔著屏幕的感情能抵得過距離和時間。三個月后，
蘇清瑤終于收到了李沐哲的第二封信。信里說，他最近在參加集訓，沒時間寫信，
讓她不要擔心。他還說，集訓很累，但他一直在堅持，因為他想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軍人，
也想早點回來見她。蘇清瑤看到信，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她趕緊給李沐哲回信，
跟他說她很擔心他，跟他說她會好好等他。可是，從那以后，李沐哲的信越來越少，
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有時候是一個月，有時候是兩個月，
甚至有時候三個月都收不到一封信。蘇清瑤給他發(fā)消息，他也很少回復，偶爾回復一次，
也只是簡單的“我很好，你好好學習”。蘇清瑤開始慌了。她不知道李沐哲到底在忙什么，
不知道他是不是變了心。她開始瘋狂地刷王者榮耀，希望能看到他的上線提醒，
可他的頭像總是灰色的。她開始在網(wǎng)上搜關(guān)于部隊的消息，想知道部隊的生活到底有多忙，
是不是真的連寫信的時間都沒有。漸漸地，她的心思完全不在學習上了。上課的時候，
她總是盯著手機，期待著李沐哲的消息；放學回家，她就抱著手機，
一遍遍地看他們以前的聊天記錄，看他的照片，看他給她寫的信。她的成績一落千丈，
從班級中游跌到了倒數(shù)，數(shù)學甚至考了40多分。父母發(fā)現(xiàn)了她的變化，沒收了她的手機，
讓她專心學習。蘇清瑤反抗過，哭鬧過，可父母態(tài)度堅決，說她再這樣下去，
以后連高中都考不上。沒有了手機，蘇清瑤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她不能跟李沐哲聯(lián)系，
不知道他的情況，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想他，想他們以前的日子。她開始失眠，食欲不振，
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臉色也變得蒼白。同桌看出了她的不對勁，問她怎么了。蘇清瑤忍不住，
跟同桌說了她和李沐哲的事。同桌勸她，也許李沐哲真的很忙，讓她不要想太多，
先把學習搞好?？商K清瑤聽不進去，她滿腦子都是李沐哲，都是他們的感情。有一次，
她趁父母不注意，偷偷拿了家里的錢，去網(wǎng)吧上網(wǎng)。她登錄王者榮耀，
看到李沐哲的頭像還是灰色的，她又登錄微信，看到他還是沒有回復她的消息。
她坐在網(wǎng)吧里，看著屏幕，眼淚止不住地流。她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一直在等一個可能已經(jīng)忘了她的人。從那以后，蘇清瑤開始經(jīng)常逃學去網(wǎng)吧。
她成績越來越差，老師找她談話，父母罵她，她都無所謂。她覺得，沒有李沐哲，
她的生活就沒有意義了。蘇清瑤16歲那年，中考失利，只能去一所職業(yè)高中。
父母對她很失望，家里的氣氛總是很壓抑。她還是沒有李沐哲的消息，
他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再也沒有給她寫過信，再也沒有回復過她的消息。有一天，
蘇清瑤在整理房間的時候，翻到了李沐哲給她寫的那兩封信。她看著信上的字跡，
突然想起李沐哲曾經(jīng)跟她說過，他爺爺住在老家的一個小鎮(zhèn)上。她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
按照信上的地址，給李沐哲的爺爺寫了一封信，問他李沐哲的情況。半個月后，
她收到了回信。信是李沐哲的爺爺寫的，字跡有些蒼老。他說，
李沐哲在一年前的一次任務(wù)中，為了救戰(zhàn)友，不幸犧牲了。部隊把他的遺物送了回來，
里面有一本日記，日記里寫滿了對蘇清瑤的思念，寫滿了他想跟她見面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