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稍有動靜就睜著眼到天亮。窗外的天剛泛出點魚肚白，延禧宮的青磚地還浸著露水，

青禾正蹲在地上給銅盆添炭，火苗舔著炭塊，發(fā)出細碎的“噼啪”聲，映得她側臉忽明忽暗。

“小主醒了？”青禾聽見動靜，趕緊起身用布巾擦了擦手，“天還早呢，再睡會兒吧？

昨兒個您翻來覆去的，怕是沒睡踏實?！毕亩簺]動，只望著帳頂那串磨得發(fā)亮的銅鈴發(fā)呆。

帳子是入宮時內(nèi)務府給的，半舊不新，銅鈴晃起來連個清脆聲都沒有，

倒像喘不上氣的老狗在哼唧。她知道青禾是好意，可哪睡得著——昨兒個傍晚，

李嬤嬤來傳話時那眼神，明明白白寫著“躲不過去了”?！袄顙邒叩脑挘阌浿?？

”夏冬春的聲音有點啞，剛醒的緣故。青禾的手頓了頓，往銅盆里添了勺冷水，

蒸汽“騰”地冒起來，模糊了她的臉：“記著了……她說‘華妃娘娘那邊催了，

讓小主今兒個務必去翊坤宮請安’?！彼D過身時，眼圈有點紅，“小主，

要不……咱們再找個由頭？就說您夜里又頭暈了？奴婢去請劉太醫(yī)再來一趟？

”夏冬春輕輕搖了搖頭。哪還能再找由頭？前幾日裝病躲御花園立規(guī)矩，

已是僥幸——華妃沒立刻發(fā)作，要么是信了太醫(yī)的脈案，要么是懶得跟個“病秧子”計較。

可這“病”總不能賴一輩子，新人病愈后補請安是宮規(guī)，再拖著不去，就是明擺著“不敬”。

華妃本就記仇，真要被扣上這頂帽子，別說“一丈紅”，怕是連延禧宮這西耳房都待不下去。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毕亩簱沃碜幼饋?，青禾趕緊上前扶她，

手里還攥著件疊好的灰藍色旗裝，“就穿這個吧?！鼻嗪蹄读算叮骸靶≈髟趺创┻@個？

這料子是好，可顏色太素了，比去見皇后娘娘那天還素……”她翻出件月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