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高考當天,我腹瀉到脫水。
我給了她錢打車去考試,她卻被人拐走,生死未卜。
從此我成了這個家的罪人,父母再也沒給過我好臉色。
母親哭著罵我:“你弄丟了妹妹,怎么好意思舒服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于是我的房間變成了庭院里的地下室,我的一日三餐變成了泔水剩飯。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我也忘了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這樣,算不算還了妹妹一命。
直到妹妹挺著大肚子帶著個黃毛來要嫁妝時,父母終于想起地下室的我。
他們看著已經(jīng)腐爛到露出白骨的我時,全都崩潰了。
……
再睜眼,我已經(jīng)成了一縷幽魂。
身體被禁錮在這棟充滿了我們一家人回憶,也埋葬了我所有希望的房子里。
我飄在半空中,冷漠地看著樓下發(fā)生的一切,也一遍遍地回憶起我那短暫而痛苦的余生。
從警局回來的那天,我的審判就開始了。
母親像瘋了一樣沖進我的房間,將我的書本、畫筆、衣服,所有屬于我的東西,一件不留地扔到了門外。
“你這個害人精!你還有臉住這么好的房間?晴晴現(xiàn)在不知道在哪個山溝里受苦,你憑什么心安理得!”
她揪著我的頭發(fā),將我從房間里拖了出來,一路拖到庭院里那個廢棄的地下室門口。
父親拿著一把大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
“從今天起,你就待在這里,給我好好為你妹妹贖罪!”母親尖利的聲音刺穿我的耳膜。
我被她狠狠一推,踉蹌著跌進了無邊的黑暗里。
“砰”的一聲,沉重的鐵門在我身后關(guān)上。
咔噠。
鎖芯轉(zhuǎn)動的聲音,鎖住了我所有的光明和希望。
起初,我哭過,喊過,用盡全力拍打著冰冷的鐵門。
可我的哀求,只換來母親在門外更加惡毒的咒罵。
“害怕?你妹妹被拐走的時候不比你害怕一萬倍?你就在里面好好受著!什么時候晴晴回來了,什么時候再放你出來!”
我的第一頓飯,是在第二天的傍晚。
鐵門上的小窗口被打開,母親將一灘什么東西倒了進來。
我爬過去一看,是他們吃剩的飯菜,混雜著刷鍋水和擇掉的爛菜葉,散發(fā)著一股餿味。
是他們喂給院子里流浪狗的,泔水。
我看著那盆東西,胃里一陣翻涌,眼淚無聲地滑落。
我以為我不會去碰它。
可饑餓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酷刑。
一天,兩天……當我餓到眼冒金星,連哭喊的力氣都沒有時,我像一條狗一樣,爬了過去,用手抓起那些冰冷的、黏糊糊的東西,塞進嘴里。
從那天起,我的人格和尊嚴,被徹底碾碎。
時間在黑暗中失去了意義。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天,還是一周。
我唯一的朋友林曉來找過我。
我聽到她在樓上焦急地詢問:“叔叔阿姨,周晚呢?她手機怎么一直關(guān)機?”
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拍打著鐵門。
可是,地下室的隔音太好了。
我只聽到母親用一種悲痛的語氣對林曉說:“唉,別提了。這孩子因為她妹妹的事,愧疚得不行,說要出去贖罪,一個人跑了,我們也在找她呢?!?/p>
父親附和道:“是啊,她心里過不去那個坎。曉曉,你就別再來找她了,等她想通了自己會回來的?!?/p>
“贖罪……”
原來,在他們口中,我連被囚禁,都成了一種主動的、高尚的自我放逐。
林曉被他們?nèi)詢烧Z打發(fā)走了。
我最后的希望,也隨之破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