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哭喊,不再拍門,像一個活死人,蜷縮在角落里。
起初他們還會記得每天送點(diǎn)什么進(jìn)來。
到后來漸漸地忘了這里還有個人,什么都沒有了。
我的身體很快撐不住饑餓。
到后來,我開始發(fā)高燒,渾身滾燙,意識也變得模糊。
在昏沉的夢里,我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候,父母還沒有這么偏心。
我發(fā)燒了,母親會抱著我,給我唱搖籃曲。
父親會背著我,跑遍全城去買我最喜歡吃的草莓罐頭。
可夢醒了,只有刺骨的冰冷和無邊的黑暗。
高燒讓我產(chǎn)生了幻覺。
我好像聽到了樓上傳來父母的哭聲。
“我的晴晴啊……你在外面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挨餓受凍……”
他們在給周晴燒紙錢,祈禱她在“另一個世界”能過得好一些。
原來,他們早就認(rèn)定周晴已經(jīng)死了。
而我這個活著的“兇手”,就該在這地獄里,永無止境地替她償命。
我的身體越來越冷,呼吸也越來越微弱。
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周晴搶走我最喜歡的洋娃娃,父母卻反過來罵我不懂事。
想起我們同時考了第一名,父母卻只獎勵了周晴,說我肯定是抄她的。
想起我被鄰居家的狗咬傷,母親卻心疼地說,幸好咬的不是晴晴。
原來,我從來都不是被愛的那個。
我的存在,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意識消散的最后一秒,我看著頭頂那扇緊閉的鐵門,心里竟感到一絲解脫。
這樣,也好。
欠妹妹的一條命,我還清了。
是不是,就不會再痛了?
兩年。
對于活人來說,或許只是彈指一揮間的時光。
但對于我這縷被困在這棟老房子里的孤魂來說,卻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jì)。
我日復(fù)一日地看著父母的生活。
他們老了很多。
父親的頭發(fā)全白了,背也駝了。
母親的臉上刻滿了皺紋,眼神總是空洞洞的,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像。
這個家,也成了一座祭奠周晴的陵墓。
客廳最顯眼的位置,擺放著周晴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她,笑得燦爛又明媚。
供桌上,每天都換著新鮮的水果和她生前最愛吃的零食。
母親每天都會對著照片絮絮叨叨地說上半天話,從她小時候的趣事,說到如果她考上大學(xué)會是多么優(yōu)秀。
父親則沉默地坐在一旁,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整個家都彌漫著一股悲傷和尼古丁混合的壓抑氣息。
他們好像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他們還有一個女兒。
一個被他們親手鎖在地下室,活活餓死、病死的女兒。
那個地下室的門,從我死后,就再也沒有被打開過。鐵鎖上,已經(jīng)銹跡斑斑。
我以為,我的白骨會和這個秘密一起,永遠(yuǎn)埋葬在黑暗里。
直到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