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所畏站在咖啡館門口，摸出手機(jī)看了眼時間，七點十分。
他沒立刻走，而是打開優(yōu)惠券 APP，查了下附近的菜市場：“晚市蔬菜打折，土豆一塊五一斤，比早上便宜五毛?！?他嘀咕著，往菜市場的方向走，腳步輕快 ，省下來的錢，又能多買個饅頭。
吳所畏站在咖啡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拐進(jìn)街角，才低頭看手機(jī)。微信列表里多了個新聯(lián)系人，對話框干干凈凈的，連句 “晚安” 都沒發(fā)。
他摸出煙盒，想點支煙，又想起咖啡館不讓抽煙，只好又塞回去。晚風(fēng)帶著點涼意吹過來，掀得襯衫領(lǐng)口貼在頸窩，有點癢。
確實覺得岳悅不錯，漂亮，溫和，聊得來，說話也投緣，可心里那片空落落的地方，還是沒被填滿，就像小時候盼著吃奶油蛋糕，真吃到嘴里，卻發(fā)現(xiàn)不是自己惦記的那個味兒。
就像他攢了半年的優(yōu)惠券，換了個打折的電飯煲，好用是好用，卻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大概是，沒遇到那個能讓他心甘情愿，把省下來的錢，全都給對方花的人吧。
晚風(fēng)里飄著菜市場的煙火氣，吳所畏攥緊了手里的帆布包，包里還裝著那個舊 U 盤。他加快腳步，得趕在晚市收攤前，把那便宜的土豆買回來。
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又被自己的腳步踩碎。手機(jī)在口袋里輕輕震了下，是岳悅發(fā)來的消息：【今天聊的挺開心，早點休息～】
他頓了頓，回了個 “你也是”，然后把手機(jī)塞回口袋，腳步加快了些。
吳所畏拎著塑料袋進(jìn)院時，院里的燈亮著，暖黃的光裹著老槐樹的影子，在青磚地上晃出細(xì)碎的斑駁。
塑料袋里裝著剛從晚市搶的打折菜， 三斤土豆帶著泥，用橡皮筋捆著，五毛錢一斤；一把青菜沾著露水，攤主收攤前按兩元處理的；還有半截冬瓜，是旁邊阿姨買整個分給他的，算下來比市價便宜一半。
他踮著腳推院門，鐵鎖 “咔噠” 響了聲，屋里立刻傳來動靜。
吳媽戴著老花鏡，正坐在縫紉機(jī)前縫棉毛褲，聽見聲響就直起身子，針還別在布上：“大穹回來了？”
“嗯?！?吳所畏把菜拎進(jìn)廚房，塑料袋蹭過門框，發(fā)出沙沙聲。他先把土豆倒在竹籃里，抖掉沾著的泥，又把青菜放進(jìn)水槽，沖了沖上面的浮塵，得趁新鮮處理好，不然明天蔫了就可惜了。
吳媽跟著進(jìn)了廚房，眼睛先落在竹籃里的土豆上：“喲，這土豆真瓷實，多少錢一斤？”
“五毛?！?吳所畏一邊摘菜根一邊答，“晚市攤主收攤，搶了三斤，夠吃三天了?！?/p>
“還是你會買。” 吳媽笑得眼角堆起褶，伸手摸了摸土豆，“比早上菜市場便宜一半還多。對了，跟那姑娘聊得怎么樣？”
這話問得自然，像剛才問土豆價一樣，卻帶著點藏不住的緊張，手里還捏著塊沒縫完的布料。
吳所畏摘菜的手頓了頓，水龍頭的水嘩嘩流著，他低頭沖了沖青菜：“挺好的?！?/p>
“挺好是多好？” 吳媽湊過來，老花鏡滑到鼻尖，“姑娘喜歡你不？你們聊啥了？她說沒說下次再見面？”
“媽，你這三連問跟審犯人似的?！?/p>
吳所畏關(guān)了水龍頭，甩了甩手上的水，“就隨便聊，工作啊，平時愛干啥啊，她對我應(yīng)該是感興趣的吧。”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吳媽樂得直拍大腿，布料都掉在了地上，“我就說嘛，張阿姨介紹的錯不了！那姑娘看著就本分，這以后要是成了，你可得好好對人家哈...”
“媽，八字還沒一撇呢?！?吳所畏無奈地笑，拿起抹布擦水槽，“剛加了微信，說以后慢慢了解?！?/p>
“了解了解，就得慢慢了解。” 吳媽撿起布料，卻沒再縫，就那么攥著，眼睛笑成了月牙，“你可得主動點，多找人家說說話，別跟悶葫蘆似的。人家姑娘是做助理的，肯定忙，你發(fā)消息得挑時候...”
“知道了知道了?！?吳所畏把菜分類放好，土豆歸到櫥柜最下層，青菜用保鮮袋套好塞進(jìn)冰箱，冬瓜切成塊裹上保鮮膜， 每一步都透著熟稔的細(xì)致，“您快去歇著吧，都快九點了?！?/p>
“我不困?！?吳媽還在念叨，“你說要不要請人家來家里吃頓飯？我做個紅燒排骨，再弄個魚，她愛吃素不？”
“媽！” 吳所畏推著她往房間走，“人家剛認(rèn)識，哪能這么快請家里來？再說了，外面吃飯多貴，等以后熟了再說?！?/p>
“你這孩子，別老這么節(jié)省，該請人家吃飯就吃，該花的錢就花?！?/p>
吳媽被他推著，腳步慢悠悠的，嘴里還沒停，“那你明天記得發(fā)個消息，別讓人家覺得你不上心...”
“嗯，發(fā)?！?吳所畏把她送到房門口，替她把燈打開，“快睡吧，您這眼睛都快睜不開了?！?/p>
吳媽這才罷休，抓著他的胳膊又拍了拍：“你也早點睡，別熬夜畫圖了?！?/p>
“知道了?！?/p>
關(guān)上門的瞬間，屋里還傳來吳媽哼小曲的聲音，調(diào)子跑得沒邊，卻透著股掩不住的高興。吳所畏站在門口笑了笑，轉(zhuǎn)身往自己房間走。
客廳的燈沒關(guān)，暖黃的光灑在地板上，縫紉機(jī)上的棉毛褲還攤著，針腳歪歪扭扭的 ，媽剛才肯定是太激動，縫得都不專心了。
他走過去，把布料理平，輕輕抽出那根針，別在布邊上。
回房間時，他路過廚房，又看了眼櫥柜里的土豆，圓滾滾的，透著股實在勁兒。就像岳悅，也像剛才媽說的話，都透著日子該有的安穩(wěn)。
可不知怎么，心里那點空落落的地方，還是沒被填滿。
他脫掉襯衫，往床上一躺，天花板的燈有點晃眼。手機(jī)安靜地躺在枕邊，岳悅的消息停留在 “你也是”，沒再新的動靜。
吳所畏翻了個身，拉過被子蓋到胸口。窗外的路燈透過窗簾縫照進(jìn)來，在墻上投下道細(xì)長的光，像根沒畫完的線條。
“慢慢了解吧。” 他對著空氣嘀咕了句，伸手按滅了燈。
黑暗里，只有老槐樹的葉子在風(fēng)里沙沙響，和著隔壁房間吳媽輕微的鼾聲，織成一片安穩(wěn)的夜。
第二天早上，吳所畏吃完早飯就出門了，吳所謂踩著考勤機(jī) “嘀” 的最后一聲沖進(jìn)公司時，帆布包帶在肩頭晃得厲害，里面的設(shè)計稿邊角都卷了毛。
他剛把包甩在工位上，設(shè)計部經(jīng)理就抱著個文件夾快步過來，鏡片后的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吳所畏，‘拾光造物’的大單子來了！”
“拾光造物” 是他們公司的名字 ，老板說搞藝術(shù)設(shè)計的，總得有點 “拾掇時光、捏塑萬物” 的意思，吳所畏倒覺得這名字挺實在，跟他畫圖時的較真勁兒對路。
“什么單子？” 他咬開顆薄荷糖，涼勁兒剛竄到天靈蓋，就見經(jīng)理把文件夾往桌上一拍：“程遠(yuǎn)集團(tuán)！要訂一批藝術(shù)燈，放新辦公樓展廳，點名要原創(chuàng)設(shè)計，預(yù)算高得很！”
吳所畏指尖在文件夾上敲了敲：“程遠(yuǎn)？那可是本地龍頭...”
“可不是嘛！” 經(jīng)理搓著手，語氣里帶著急，“其他人手里都有活兒脫不開身，這單只能你去對接。材料我都備好了，設(shè)計案例、樣品圖冊全在這兒，你現(xiàn)在就過去，跟他們市場部碰?！?/p>
“行?！?吳所畏沒含糊，翻開文件夾掃了眼 ，程遠(yuǎn)的需求寫得細(xì)，要結(jié)合傳統(tǒng)紋樣，又得有現(xiàn)代感，還得適配展廳的光影。
他把材料往帆布包里一塞，包底蹭過桌角的舊馬克杯，發(fā)出 “哐當(dāng)” 一聲輕響，“我這就去?！?/p>
“路上騎慢點！” 經(jīng)理在他身后喊，“這單拿下，獎金夠你換臺新數(shù)位板！”
吳所畏沒回頭，舉了舉手算是應(yīng)了。小電驢在樓下 “吱呀” 啟動時，他還在盤算：程遠(yuǎn)這種大客戶，可不能出岔子，樣品圖冊得護(hù)好了，別折了角 ，那可是上周剛打印的，花了他三十五塊打印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