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屬下所見，這卷宗必定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那件舊案屬下雖沒有了解到細(xì)節(jié)，但大人您說結(jié)案便一定是完美結(jié)案的，所以一定是卷宗本身有問題，卷宗出了問題，劉主簿又是主責(zé)人，屬下看定是此人心虛，悄悄查看發(fā)現(xiàn)果真出了問題，又害怕東窗事發(fā)，因而監(jiān)守自盜?！鄙蚋Ｒ琅f氣憤，心想大人平日待他不薄，卻想要拉大人下水，此番作為真是狼心狗肺。
“好了好了，你啊，就是太維護(hù)我，忘了從前我們的日子了，他一個小小主簿，若真是到了那一步，誰人可為他出頭啊，且我本也是他的長官，他來回稟我也沒錯，我不怪他這樣做。你也別因此事就記恨上人家?！?/p>
“是，屬下自幼長在大人身邊，怎會與他一般見識?！鄙虼笕丝粗蚋Ｃ黠@不服的表情只能感嘆這是個直性子。
但在這天夜里，沈夫人卻發(fā)覺夫君一整夜都思慮重重的樣子，但她從不過問他的官場事務(wù)，便也只細(xì)細(xì)打理好一切，不叫他煩心。
次日一早，沈大人便匆匆出門去。
牽馬等著他的沈福站在門口看著沈大人視若無睹的走過他，忙跟上前，試探的問道：“大人，屬下昨日惹您生氣了？”
“嗯？好。”沈大人眉頭緊鎖，隨口應(yīng)了。
“好？好什么？怎么好？惹您生氣好？”沈福摸不著頭腦。
“將馬給我吧，我走一會兒，你自去宮門口等著?！鄙虼笕俗吡艘欢温匪坪醪虐l(fā)現(xiàn)自己沒騎馬。等沈福應(yīng)聲走后，沈大人獨(dú)自牽著馬走在路上，此刻時辰尚早，倒也不必著急。
“嘚-嘚-嘚-”身后傳來馬蹄聲，青石板路讓這聲音在清晨更顯清脆，“沈大人，今日這么早吶?！?/p>
“原來是葉尚書，葉大人不也很早嗎？”沈大人松開眉頭露出揶揄，“小兒啼哭？”
“哈哈，沈大人玩笑了，我家幼女乖巧，不鬧騰?！比~尚書笑著下馬走上前，“聽沈大人意思，家中小兒歡躍？”
“是啊，府中甚是熱鬧，看這時辰差不多了，咱們快走吧?！鄙虼笕诵πΓ砩像R。葉尚書得意地笑笑，也上馬跟上。
“慎行啊，下朝后去我府上坐坐？”沈大人突然出聲。葉尚書詫異，但仍應(yīng)承下來。
葉尚書名為葉謹(jǐn)，字慎行，與沈大人沈端已相識數(shù)年，平日看似極少來往，見面只互稱大人，但其實(shí)是至交好友，只有在有要事發(fā)生時他們才會喊對方表字，這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秘密。
沈府書房門窗緊閉，丫鬟被屏退，只留一人在院中等候主人傳喚，只聽見房中有聲音漸漸響起，卻絲毫聽不清楚。
“慎行，此事可大可小，我也細(xì)細(xì)回想了，如果案子本身沒問題，那我的判斷定不會錯，只是圣上意思我一直沒能看清，也不敢妄加揣測，只能順?biāo)浦?，走一步看一步，到如今已?jīng)過去這么多年，我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何人要用此事來攻訐我，這根本就說不通?！鄙虼笕丝粗~尚書擰起眉頭。
“此事蹊蹺，結(jié)案多年，又無冤情，如何能這般大費(fèi)周章捉弄你，我一時也想不出個子丑丁卯來，眼下最重要的是敵在明我在暗，我認(rèn)為還是以不變應(yīng)萬變，這人偷了卷宗總歸是有所求，你向來公正，且等著他露出真面目來。”葉尚書說著解開眉頭，也不那么著急了。
“慎行言之有理，哎，總歸是暗箭難防啊，我到無畏，可我身后這么多人，心中掛念啊?！鄙虼笕碎]了閉眼，又似乎是艱難開口，“慎行，你我至交，有些話我還是跟你說說吧，你也知道大理寺卿職責(zé)所在，難免動了某些人的利益，我雖力求公正，但世間事不是件件都能論個黑白是非出來的，你我二人官職殊途，職責(zé)不一，若有一日沈家敗落，望你看在兩府情誼，保下家中婦孺，我在泉下也是安心的?！?/p>
“執(zhí)衡，你我從小相伴，我能不知你的情義嗎，以你我交情，不論是誰有難，對方豈會袖手旁觀？但此事尚無定論，你又怎知不是那人有求于你，故以此引起你的注意？”葉尚書嘆道。
“是，可能年紀(jì)上來了，這次的事給我敲響了警鐘，大理寺卿不好當(dāng)啊?！鄙虼笕诵χ鴵u了搖頭。
“老滑頭，你當(dāng)我這尚書位置坐得穩(wěn)當(dāng)？誰人暗地里不說我一句笑面虎？我也就是老老實(shí)實(shí)，兢兢業(yè)業(yè)地值省，想著讓大家心里松快點(diǎn)，誰知都以為我做樣子，我也不在意了，只要不在我手底下犯事兒，隨他們?nèi)グ??！比~尚書笑罵道。
“你可不是笑面虎？是誰那年當(dāng)著眾人的面兒活活打死那只戰(zhàn)無不勝的大公雞？不是心狠之人干得出來把血擠了人滿臉？”沈大人揶揄。
“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也值得拿出來說道？那時候年紀(jì)小，年輕氣盛罷了，那時候他們到處散播謠言，傳到后來竟變成了我殺了個人，還是個美嬌娘，為了與周家那混不吝爭奪，且還沒斗過他，惱羞成怒把那美人兒殺了，還疏通關(guān)系逃過刑罰，說幸虧那是個奴籍女子，否則我早賠命去了，我現(xiàn)在懷疑就是那幾個老匹夫壞了我的名聲?！比~尚書惱道。
“哈哈哈，你啊，從前我們兩個同為京城貴子，不打不相識，外人以為我們都看不上對方，不可能讓你逃了刑罰，要是被人知曉你我關(guān)系頗近，恐怕連我也要一道懷疑上了。”沈大人喝了口茶，這才發(fā)現(xiàn)茶水已涼，二人已相談許久，開口趕人，“好了，茶也涼了，我要去看看幼子，你快些回去吧，為免有人胡亂猜測，我就不留你用晚膳了?！?/p>
“好啊你，我這般苦口婆心，別說熱茶再續(xù)，連晚膳都蹭不到，罷了罷了，我也不討人嫌，走了便是?！闭f著打開門狀似氣憤地出門了，路過院中等候的丫鬟還不忘瞪一眼，冷哼一聲大搖大擺走了。
“回去吧?！鄙虼笕穗S口說道。
等丫鬟走后，沈大人去了后院，小書蘅坐在石階上喂小黑狗吃東西，臉頰上沾著灰，沈夫人正抱著幼子發(fā)呆，這可不像沈夫人的作風(fēng)。
沈大人蹙了蹙眉，轉(zhuǎn)而笑道：“夫人心中所念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