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讓讓，讓讓！”
高陽一邊往里擠，一邊開口。他的聲音不大，但在李云龍剛剛發(fā)過火，一片死寂的院子里，卻顯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小高？你小子擠進來干什么？”
一營長張大彪正站在炮邊，眉頭緊鎖，看到高陽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兵，立刻沉下臉喝道：“這里是你能待的地方？別搗亂，趕緊歸隊去！”
張大彪認(rèn)識高陽，蒼云嶺突圍戰(zhàn)中，這個平日里不聲不響的小兵表現(xiàn)得還算悍不畏死，給他留了點印象。但現(xiàn)在，這可不是小兵該湊熱鬧的場合。
高陽沒有理會張大彪，他的目光已經(jīng)完全被那門九二式步兵炮吸引。
炮身、炮架、防盾、炮輪……一切都顯得那么熟悉而又陌生。在他的腦海里，仿佛有一本無形的說明書正在緩緩展開，每一個零件的結(jié)構(gòu)，每一個螺絲的作用，都清晰地呈現(xiàn)在他眼前。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冰冷的炮管，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情人的肌膚。
“報告營長。”
高陽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張大彪，然后又越過他，望向不遠處臉色鐵青的李云龍。
“或許，我能試試。”
話音剛落，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嗤笑聲。
“這小子誰?。刊偭税?？”
“就是，周老師傅他們擺弄了兩天都沒轍，他一個毛頭小子能行？”
“怕不是想在團長面前出風(fēng)頭，想瘋了！”
就連那幾個修械所的老師傅，也都紛紛搖頭，臉上帶著明顯的不屑和輕視。他們這些擺弄槍械十幾年的老手藝人都束手無策，一個看上去年紀(jì)輕輕的普通士兵，能懂什么？
張大彪的臉也有些掛不住了，低聲呵斥道：“小高！胡鬧什么！這可是九二炮，不是你手里的漢陽造！趕緊給我滾回去！”
“等等?！?/p>
一個帶著火氣的聲音響起，是李云龍。
他本來已經(jīng)不抱什么希望了，正準(zhǔn)備發(fā)火讓人把這堆廢鐵拖走，卻被高陽這句“我能試試”勾起了一點微末的興趣。
他上下打量著高陽，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灰色軍裝，身材算不上魁梧，但站得筆直，眼神里沒有絲毫的膽怯和慌亂，反而透著一種與他年齡不符的沉穩(wěn)和自信。
“你小子，叫什么名字？”李云龍皺著眉問道。
“報告團長，新一團一營一連士兵，高陽！”高陽大聲回答，不卑不亢。
李云龍用手指了指那門炮，語氣里帶著濃濃的不耐煩和懷疑：“你？懂炮？”
這個問題，高陽早就想好了說辭。
他總不能說自己腦子里有個系統(tǒng)吧。
“報告團長，”高陽的表情很誠懇，“我不敢說懂，只能說……略懂一點點。”
他頓了頓，補充道：“俺們家在東北，早些年，屯子里住過一個白俄老兵，以前在沙俄軍隊里就是個炮手。我從小跟他混，看他擺弄過那些大炮筒子，耳濡目染，學(xué)了幾天皮毛?！?/p>
這個理由半真半假，放在這個年代，很有說服力。畢竟，白俄流落到東北的確實不少。
李云龍將信將疑地哼了一聲：“白俄？他娘的，你小子還跟白俄學(xué)過？行，老子今天就給你這個機會！你要是能給老子修好，老子有賞！要是敢在這消遣老子……”
李云龍沒把話說完，但那眼神里的殺氣，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是！保證完成任務(wù)！”高陽立正敬禮。
他轉(zhuǎn)過身，面對著那門步兵炮，心中默念：“系統(tǒng)，兌換‘精密工具（體驗版）’?！?/p>
【叮！“精密工具（體驗版）”已兌換，消耗1點新手積分。工具已具現(xiàn)化，存放于宿主隨身口袋內(nèi)。】
高陽將手伸進自己那破舊的軍裝口袋里，摸到了一套冰冷堅硬的金屬工具。那觸感，讓他心中大定。
他沒有急著動手，而是先繞著炮走了一圈，時而俯身觀察炮架，時而伸手敲擊炮輪，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炮閂上。
“周師傅，麻煩您，把炮閂打開?！备哧枌π扌邓睦蠋煾悼蜌獾卣f道。
周師傅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年輕人還真像那么回事，居然指揮起自己來了。他看了李云龍一眼，見團長沒反對，便悶著頭，和另一個師傅合力將沉重的炮閂給卸了下來。
高陽上前，根本不去看旁邊散落一地的零件圖紙——那些圖紙本就是老師傅們憑記憶手繪的，錯漏百出。
他直接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T型扳手和一根細(xì)長的探針，手法嫻熟得讓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
拆解、檢查、分離……
他的動作行云流水，沒有絲毫的遲滯。那些在老師傅們看來復(fù)雜無比的內(nèi)部機件，在他手里，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被輕松地一一拆解開來。
院子里的嗤笑聲不知不覺間消失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就連張大彪，也把到了嘴邊的呵斥咽了回去，眼睛瞪得滾圓。這小子，還真不是在吹牛逼！這手藝，比修械所的老師傅利索多了！
那幾個原本一臉不屑的老師傅，此刻更是從最初的驚訝，變成了震驚。
他們圍了上來，眼睛死死地盯著高陽的雙手。
“這……這是擊發(fā)機座！”
“他怎么沒看圖紙就知道先拆這個？”
“快看他的手，穩(wěn)，太穩(wěn)了！”
李云龍也湊了過來，他雖然不懂技術(shù)，但看得懂門道。高陽身上那股子專注和自信，絕對不是裝出來的。這小子，怕真是個深藏不露的寶貝！
高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炮兵精通（初級）”的加持下，這門九二步兵炮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在他眼中清晰無比，任何一絲一毫的瑕疵都無所遁形。
不到十分鐘，他就將整個擊發(fā)裝置完全分解開來。
他拿起其中一根不起眼的金屬連桿，對著陽光仔細(xì)看了看，然后又用手指輕輕地捻了捻。
“找到了。”
高陽抬起頭，語氣平淡地說道。
“什么找到了？”李云龍急忙追問。
“問題所在?！?/p>
高陽將那根金屬連桿遞到周師傅面前，解釋道：“這根是撞針連桿。炮身運送時受到撞擊，導(dǎo)致它發(fā)生了極其微小的形變，肉眼幾乎看不出來。 內(nèi)部變形，導(dǎo)致撞針在擊發(fā)時無法準(zhǔn)確撞擊炮彈底火，所以才打不響?！?/p>
周師傅接過連桿，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又拿到眼前比劃，滿臉困惑地說：“變形了？我怎么看不出來？”
“差之毫厘，謬以千里?！?/p>
高陽又指向被打開的炮膛，說道：“另外，還有一個小問題。炮膛內(nèi)部的膛線，因為保養(yǎng)不當(dāng)，加上這次撞擊，有幾處出現(xiàn)了微小的毛刺損傷。雖然不影響擊發(fā)，但會嚴(yán)重影響炮彈的出膛速度和精準(zhǔn)度。如果強行使用，甚至有炸膛的風(fēng)險?！?/p>
一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李云龍在內(nèi)，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炸膛！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一刻，再也沒有人敢小看眼前這個年輕的士兵了。
他不僅準(zhǔn)確地指出了問題的核心，甚至連潛在的風(fēng)險都預(yù)料到了。
這哪里是“懂一點點”，這分明就是大師級的專家！
李云龍的眼睛里，已經(jīng)不再是懷疑，而是迸發(fā)出了炙熱的光彩，像是餓了三天三夜的狼，看到了一塊最肥美的嫩肉。
他死死地盯著高陽，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撿到寶了！撿到天大的寶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