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倒未曾聽聞哪位陸地神仙出手,一切僅是典籍記載。
大宗師出手倒是有人見過,據(jù)觀者所言——根本看不懂。
沒錯,就是看不懂。
若要用一個詞形容,便是莫名其妙,花里胡哨。
江湖中從不缺好奇心旺盛之人,環(huán)游世界的比比皆是,也帶回了無數(shù)奇珍異寶。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后續(xù)便如嗅到腥味的蒼蠅,商賈世家紛紛下海,掀起航海熱潮。
于是,一些本不該出現(xiàn)的作物接連現(xiàn)世。
九州人的特點便是:不管有用沒用,先帶回來再說。
后世常見的蔬菜調(diào)料,就這么明目張膽地登上了舞臺。
這個世界的大廚們尚未發(fā)掘某些調(diào)味料的妙用,憑借先見之明,忘川搶先一步將它們調(diào)配出來。
說不定能撈個“料祖”的名號,
當然,主要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作為一個資深吃貨,他可不想虧待自己。
抱著這樣的念頭,幾種調(diào)料提前問世。
有問題嗎?
一點也沒有。
以后請尊稱我為“料祖大人”。
“老伯,那三個人有消息了嗎?”
酒足飯飽后,忘川忍不住問道。
那三人正是梅念笙的三位徒弟,
梅念笙養(yǎng)傷期間,他們曾四處搜尋師父的下落,
可一個月后,梅念笙傷勢痊愈,準備清理門戶時,卻發(fā)現(xiàn)三人早已消失無蹤。
你說氣人不氣人!
三人雖奪走了記載連城寶藏的連城劍法,卻未能 梅念笙,想必是懼怕師父報復(fù),躲藏了起來。
“那三個孽徒,不知藏到哪個角落去了,
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追查,就是怕打草驚蛇,
沒想到他們比你還要惜命,躲得無影無蹤。"
“老伯,說歸說,別捎上我啊。"
忘川無辜躺槍。
“哈哈,習慣了,習慣了。"
梅念笙擺擺手,一臉無所謂。
“既然找不到,您老不如暫時留在我這兒吧。"
忘川趕忙提議,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臭小子,狐貍尾巴露出來了吧?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梅念笙一副早已看穿的表情。
“我這不是擔心您嘛,
再說,您留下來也能多指點我些江湖經(jīng)驗,
您總不忍心看我這樣的青年才俊剛踏入江湖就隕落吧?這可是整個武林的損失啊。"
“哼!”梅念笙冷冷瞥他一眼,
“就你?還青年才?。课淞值膿p失?
我看是武林的禍害才對!我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還沒見過像你這么陰險的家伙,用你的話說就是茍,
白白浪費了一身天賦。
以后行走江湖別說認識我,我怕被人尋仇。"
“哪有您說的那么夸張,您這是污蔑!我不就是稍稍隱藏了點實力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哼哼,不夸張?如今江湖上的年輕一輩,多半還在后天境晃悠,
少數(shù)天賦異稟的勉強踏入先天,極個別絕世天才堪堪達到宗師境,
你小子倒好,先天巔峰修為壓著不突破,滿肚子壞水。
那些人都在江湖上闖出了名號,
要是真把你當成尋常角色,恐怕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嘿嘿嘿……”
忘川無言以對,這一切都源于他的茍道信條——
“天不生我王忘川,茍道萬古如長夜”。
“放心,我會在這兒暫住些日子。
張真人的百歲壽辰將至,我不便露面,你替我走一趟,看能否引出那三個孽徒。
這段時日,我自會指點你。"
“張真人……?”
忘川一怔,不確定是否是自己知曉的那位。
“蠢材!天下還有誰配稱‘張真人’?自然是張三豐!平日機靈,今日怎的糊涂了?”
“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罷了!”
古時交通不便,壽宴婚慶皆需提前知會。
如今江湖中人已盡數(shù)聽聞此事。
“老伯,你可有收到請?zhí)??別到時候連山門都進不去。"
即便賀壽,也得看有無資格。
以張三豐在武林的地位,多少人擠破腦袋想攀附,這可是天大的機緣。
壽宴當日,武當山怕是寸步難行。
“小子,瞧不起誰?老夫在江湖總還有幾分顏面!”
“您自己也說‘幾分’……”
啪!
梅念笙一巴掌拍在忘川后腦勺上。
“敢跟老夫頂嘴?那是謙辭,懂否?”
“當年我與張真人論道,交情匪淺。"他正色道。
“當真?”忘川半信半疑。
梅念笙目光如刀,他只得縮了縮脖子,噤聲不語。
見他不語,梅念笙續(xù)道:“屆時你以我關(guān)門弟子身份前往,武當必不會攔。
只需放出我已死的風聲,或能逼那三個逆徒現(xiàn)身。"
忘川斜眼瞥他,分明寫著“老狐貍”三字。
“混賬!老夫一生光明磊落!”
“呵呵。"忘川干笑兩聲,轉(zhuǎn)身留個后腦勺給他。
雖未明言,猜也知不是好話。
啪啪啪!
三記爆栗敲得忘川眼冒金星。
“夜深了,歇著吧。
教你個道理——永遠別把后背露給敵人。"
梅念笙負手踱向廂房,顯是熟門熟路。
“為老不尊……”忘川揉著腦袋嘀咕,手上卻利落地收拾杯盤。
桌上酒壺見底,菜碟精光。
待洗凈碗筷,他也徑直回了房。
夜深人靜,忘川并未入睡。
他盤膝而坐,雙目輕闔,心神歸一,默默運轉(zhuǎn)神照經(jīng)。
真氣在經(jīng)脈中流淌,每完成一個周天循環(huán),便凝實一分。
武道修行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這是他每日的必修功課。
后天境界,真氣存于體內(nèi),無法外放,故稱“內(nèi)力”。
踏入先天之境,真氣可透體而出,方為“真氣”。
至宗師境界,真氣凝練如液,化為“真元”。
傳說大宗師之境,真元固化,成就“罡氣”。
忘川對此了解不多,身邊尚未有人達到大宗師境界。
即便是梅念笙,如今也只是宗師后期,距離突破尚有一段路途。
光陰似箭,一年半轉(zhuǎn)瞬即逝。
在梅念笙的指點下,忘川積累了豐富的江湖經(jīng)驗,早已褪去初出茅廬的青澀。
他的劍鋒染過血,隨梅念笙剿滅了幾伙為非作歹的匪徒。
初次動手的情景仍歷歷在目。
得知要實戰(zhàn)歷練時,他興奮難眠,腦海中滿是仗劍天涯、快意恩仇的幻想。
然而真正面對生死相搏時,他卻遲疑了,遠不如小說中描繪的那般干脆利落。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給穿越者丟了臉。
他遇到的第一個對手是個囂張的劫匪。
“小子,報上名來,我刀下不殺無名之鬼!”劫匪的叫囂與他想象中的江湖場景如出一轍。
從前在影視劇中聽到這類臺詞,只覺得豪氣干云,甚至模仿過幾句。
但親身經(jīng)歷過那場廝殺后,他再沒有這種幼稚的念頭。
事后,梅念笙解釋了其中的門道。
忘川這才恍然大悟,恨不得將那已死的劫匪再捅上幾刀——若對方還有全尸的話。
原來這類問話大有玄機,并非真的不殺無名之輩,而是專挑無名之輩下手。
這是在探底。
摸清對手的來歷后,再決定是否下殺手。
大致分四種情況:
其一,若你無門無派,毫無背景,只是個初闖江湖的愣頭青,那恭喜——你正是可殺的無名之輩。
其二,若出身名門大派,或是武林名宿的弟子,對方就得掂量能否招惹得起。
若招惹得起,便會道一句:“你也算名門之后,殺你不算侮辱我的刀!”隨后痛下殺手。
其三,若雙方勢均力敵,多半會留一線,擊敗而不取性命。
"看在某某某的面子上,今日饒你一命。"
轉(zhuǎn)身便走,衣袂飄飄。
若遇惹不起的人物,又是另一番說辭:
"無名小卒,不值一提,滾吧!"
擺出一副高人姿態(tài)。
倘若被迫交手,強者往往佯裝敗北,既保全顏面,又為對方揚名。
如此,對方師門便無理由尋仇。
當然,弱者無資格玩這套把戲。
知曉這些門道后,忘川不禁感慨江湖套路之深。
這不成文的規(guī)矩,保全了無數(shù)惡人性命。
否則正派人士聯(lián)手除惡,江湖哪來這許多慘事?
如今卻是......
一言難盡!
江湖報名號的規(guī)矩由此而來——
華山令狐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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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周芷若
分明是警告:此人背后有靠山!
但總有不守規(guī)矩之人。
要么武功蓋世,無人敢惹;
要么被群起攻之,斥為魔頭。
細看這江湖,恰如那句:
"滿紙仁義道德,字縫里都是吃人。"
或許真如張大帥所言:
"江湖講的是人情世故。"
夢碎江湖的忘川幾近絕望,終是熬了過來。
此刻他長劍遙指匪徒,朗聲道:
"無名散修,王忘川。"
旁人只見他握著五兩銀子的鐵劍,擺著滑稽姿勢。
"師承何門?"
"無門無派。"
"好!"
刀光驟起,竟是偷襲!
十七八歲的少年不及躲閃,右臂中刀。
劍落塵埃,第二刀已挾內(nèi)力直取咽喉——
先探虛實,再下殺手。
忘川此刻已然亂了心神,呆立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那柄大刀朝自己劈來,刀刃在瞳孔中不斷放大。
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貼近。
“嗖——”
一顆石子破空而至,精準撞偏了幾乎觸及眉心的刀鋒。
忘川猛然驚醒,本能地施展輕功,身形倏然后撤,與敵人拉開距離。
然而,那匪徒似乎察覺異樣,氣勢驟然大變,渾身內(nèi)力激蕩,瘋魔般地攻向忘川。
心神渙散的忘川在求生本能驅(qū)使下,體內(nèi)真氣翻涌,左手猛然隔空劈出一掌——
“嗚——”
狂暴的真氣撕裂空氣,發(fā)出刺耳尖嘯。
對手瞳孔驟縮,慌亂橫刀于胸,試圖抵擋。
“砰!”
真氣與刀刃相撞的剎那,長刀如薄冰般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