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入無邊黑暗的最后一瞬,耳畔只余下那對狗男女隱約的、如同鬼魅般的低笑……
痛。
無處不在的痛。
并非烈焰焚身那種撕裂一切的劇痛,而是一種沉甸甸的、仿佛整個軀殼都被重錘碾過又草草拼湊起來的鈍痛。
骨頭縫里透著寒氣,每一寸肌肉都酸脹無力。
喉嚨干得如同龜裂的河床,每一次細(xì)微的吞咽動作都牽扯起一片火辣辣的刺痛。
意識像是沉在渾濁的泥沼底部,沉重得無法掙脫。
“唔……”一聲極細(xì)微的呻吟,不受控制地從我干裂的唇間逸出。
“醒了?嘖,真是命大?!?/p>
一個陌生的、帶著明顯不耐煩和鄙夷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像一根冰冷的針,刺得我混沌的意識驟然一凜。
眼皮沉重得如同壓著千斤巨石,我拼命地、一點點掀開。
刺眼的光線瞬間涌入,模糊的視野里晃動著粗陋的木梁屋頂,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劣質(zhì)皂角和淡淡霉味混合的氣息。
這絕不是我熟悉的、沈家嫡女沈清棠那熏著沉水香、掛著鮫綃帳的閨房!
“醒了就趕緊起來!”那聲音的主人似乎是個中年婦人,語氣刻薄。
“還當(dāng)自己是金枝玉葉呢?不過是個伺候人的賤蹄子!月凝小姐心善留你一命,不是讓你在這兒挺尸裝死的!趕緊的,小姐起身了,等著人伺候梳洗呢!”
月凝小姐?
伺候人?
賤蹄子?
這幾個詞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神經(jīng)上!
我猛地扭過頭,動作牽動了全身的酸楚,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氣。
視線聚焦,一個穿著半舊靛藍(lán)粗布裙、腰身粗壯、吊梢三角眼的婆子正叉著腰,滿臉嫌惡地瞪著我。
這不是沈月凝院里那個專管下等粗使丫鬟的劉嬤嬤嗎?
她怎么會在這里?她憑什么用這種眼神看我?!
“看什么看?!”劉嬤嬤見我瞪她,更是不悅,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啞巴了?還是被水鬼勾了魂?昨兒掉進(jìn)荷花池里沒淹死你,倒把膽子嚇破了不成?再磨蹭,仔細(xì)你的皮!”
荷花池?掉進(jìn)去?
無數(shù)混亂的碎片在我腦中瘋狂沖撞。
烈火焚身的灼痛,陸景軒冰冷的“擋路的東西”,沈月凝甜膩惡毒的“擋了妹妹的路”……最后是那根裹著烈焰轟然砸下的梁柱!
我沒死?
我被救了?誰救了我?
可劉嬤嬤為什么會在這里?
她口口聲聲讓我去伺候“月凝小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